除了宇文错,其余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宁轲便想离开。
旁边的东方朔早就没了人影,转头就看到他早就跑到比武场旁,和那些学生打成一片。
这就是一朵交际花,还是又大又艳的那种,宁轲心中更加肯定了,
晚上回房的时候,宁轲一推门就看到宇文错气定悠闲地坐在软榻上。
一甩衣袍坐在他对面,男人的脸色依旧覆着冰霜。一双眼垂下,
“宇文错,我今天看到你在比武场比试。”宁轲眉眼弯弯,表面上很是温柔可爱。
自从被宇文错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之后,俩人的交流反而变多了。
应该说是,宁轲与他的交流变多了,毕竟,有把柄在别人手上,自然要加强交流,处好关系。
“嗯。”冷冰冰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回应她。
他白天时候当然也看到她了。
“与你比试的那个人看起来也不错。”宁轲别有用意,试探地说。
“嗯。”
嗯?这个字让宁轲一激灵。
的确需要好好琢磨,这座“冰山”自视甚高,目前为止,还从没开口承认过别人的剑术。
宁轲认定了这个逻辑,宇文错不是一般人,连宇文错都看的上眼的人,当然也不是一般人。
“你与他同为武科,应该对他有些了解吧。”
她问宇文错的问题,处处围绕着东槐,宇文错虽然性格冷淡,人又不傻,怎么会感觉不到宁轲对东槐的特别在意。
“不了解。”
宇文错沉默地垂下眼睛,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紧不慢地说道。随即起身,往后一闪,上了床,把纱帘一掀,就再没动静了。
每次都是这样,跟他说话,说着说着就不搭理自己了,宁轲心中暗暗抱怨。
只是宁轲看不见,青色的纱帐之下,宇文错手捂胸口,眉心一动,神情微微紧张。
奇怪,他的心最近总是会感觉若有若无的疼痛,而这种疼痛,在某些时候分外明了。
这打破了二十多年来的禁忌,明明,他的心,从不会为谁而疼痛……
次日,宁轲伏在案前写字,不大的方纸,蝇头小楷,不过一刻,就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张。
等到墨迹被晾干,宁轲随手折了揣在袖中,信步出了门。
走过几间舍院,在一间敞开大门的屋子前面停下。
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墨香味儿,韩识檐抚着自己的宽袖,提笔挥毫,流露出一种飘逸洒脱,平和简静之风度。
真是个文人胚子。
宁轲常常想,韩识檐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看上去谦和有礼,耀文含质,但却有着文人特有的傲气。
谦逊与放旷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就像他写的字,一方面极具中和之美,行书方圆并用,浓纤折中,修短合度,寓其于正,有进退宪章,推方履度,动必中庸之妙;
另一方面,如绛云在天,因风变化,于千变万化中妙合自然,不失主调。
不过宁轲不是来找他的,韩识檐也知道。
“他人呢?”
他,自然指的是东方朔。
宁轲跟韩识檐时常切磋诗文,论对时政,虽不至于关系亲密,但也算处的可以,说起话来自然随意。
“刚刚出去了。”
韩识檐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提着笔,把目光从纸上转移到宁轲身上,气定神闲地说道。
这小子不知道又去哪儿串门了,他在拉关系攀交情上称得上“人精”。
宁轲昨儿听他说,武科有好几位学生已经和他拜了把子了。
要我给他提供些小抄应付小考,结果人又不在。
若不是看在他的家世深厚,她才懒得搭理他,毕竟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哦。”
见他没在,宁轲淡淡地应了就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东方朔的身影,行色匆忙,确切点说是鬼鬼祟祟。
这家伙又憋着什么坏呢,没心思细想,宁轲立马悄悄跟在他后面。
东方朔还挺谨慎,边往前走还边有意地回头四顾,那神情与他平时大大咧咧的状态大相径庭。
宁轲渐渐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迅速地避闪到树后面,待他转过头,又继续跟上去。
一心跟着他,宁轲自己也没注意到了哪儿,越走越僻静,离人群也越远。
就看见东方朔一路避开人群,找到最外头的院墙,一个飞身,就从檐头上消失。
都跟到这个份上了,按宁轲的性子,当然要继续追下去。
这院墙并不高,看到旁边有一棵粗壮的桃树。宁轲腾空跃起,侧着身子用脚往树干上一蹬,接着巧劲儿非常潇洒地攀上了瓦檐。
正要往下跳,就听见有人厉声呵斥道:“什么人!”
听见这声音吓了一跳,宁轲一晃神,“呯”地一声砸在地上。
“啊!”
边痛呼边往下坠。
“嘶——”
宁轲倒吸了一口冷气,还好摔下来时用内力压制着,不至于重伤,只是嘴唇被牙齿给磕破了,一股子腥味儿。
草地上铺满了一层桃花瓣,宁轲整个人趴在地上,揉揉自己的屁股,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你是谁?”
那人的言语里好像融着寒冰,听得渗人。
宁轲还没缓过神来,侧头一看,那男子五官立体分明,剑眉含威,眼神深邃,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一双染墨似的眼眸睨着她。
一身玄色绣金锦袍,袍角带风,端正深沉之中隐隐蕴含着王者风范。
还有些零星的桃花瓣落在他的肩上。
本来应该是一幅落花美男子图,结果被宁轲这个落魄的样子打破了意境。
看第一眼,宁轲微微怔了怔,为眼前人的龙虎之气所惊叹,这人真是持重之中带着震慑人的魄力。
然而看第二眼,宁轲瞥见了男子所佩的瑜玉、所綦的组绶,眨眨眼,认出了他的身份,看他的脸,猛然想起。
这……这人……是那个,是那个谁来着?
宁轲低着头凝神思考回忆,眼神一亮。
对对对,韩王殿下,官道上曾见过的。
“还不起来?”他冷冷地道。
眼睛滴溜溜地望着眼前站立之人,宁轲傻乎乎地呵呵笑了两声,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拍拍肩膀和屁股上粘的土,含笑着道:“鄙人是南华学宫的学子。”
还不等她站稳,幽冷的声音一瞬而至:“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