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轲在旁边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在旁边扫地,所过之处,白蒙蒙的柳絮一扫而净。
她虽面上平淡,心里却在叱骂应尧,这贵公子不仅惹是生非,受了罚还在偷懒,懒洋洋挥动扫帚,那个宇文错更是过分,一甩衣袍坐在石凳上。
越想越来气,宁轲直起身子,抻了一下腰,仰着头轻轻叹息一声,这俩人明明是事件的主角,现在都甩着手闲着。
渐渐地,地上的柳絮都扫完了,没想到这一扫就是一个下午,以往哪里做过这些脏活累活,将手中扫帚一捺,各个甩甩胳膊甩甩腿。
眼下就这玉湖里的柳絮还飘着,没人捞。
正在大家皱着眉烦心的时候,就听见冷冷一声:“你们,回去,我和应尧来扫。”
众人都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目目地看着宇文错。
沈矾手还抓着扫帚柄,直接被元恪拎走了。
“元恪你干什么啊?”
“人家都主动揽下来了,我们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天都黑了,快回去吧。”
宁轲也调皮冲元锦飞了一个眼神,俩人默契地放下扫帚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宁轲暗暗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想着,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但这都跟自己没关系了,一掠长发,就回了房。
人都散去,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残月西沉,这里偏僻,夜里更没人来。
空荡荡的院子里响起应尧的声音,“宇文错,你把人都遣走了,这湖?你扫我扫啊?”
声音隐隐约约还有回声,宇文错漠然地回头,一步步朝应尧移去。
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而紧张,应尧将扫帚往身边拢拢,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你……你想干嘛……”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眼前人影飞过,宇文错的手已经迅速地握住了应尧的脖子,骨节分明。
“今天打人了?”有如幽谷泉声苍凉低沉,但无法掩饰声音中的怒意。
除了宁轲,应尧也没打别人。
宇文错手中的力度慢慢加大,就看见应尧的脸慢慢红肿,整个人完全被宇文错掌控着。
“人不是随便打的。”宇文错微微笑,垂下眼睫,嘴角噙着的笑意与他清冷低调的气质大相径庭。
“救命啊……救命……救……”
慢慢地,应尧嘴里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一开始还张牙舞爪,现在慢慢泄了气,整个人无力地垂着。
突然暗夜中人影闪动,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宇文错手上的力度明显减弱,应尧趁机大口吸着气,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听着说话人的声音,似乎还不是一个人,越来越近。
“噗通!”
应尧才经历过虎口余生,尚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宇文错扔到水里。
眼看他在水中扑腾着挣扎,时上时下,用尽全力呼救,拼命往岸边游。
宇文错就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显然没打算出手。
原本这池子水就浅,压根也淹不死人,这应尧也不是不会水性,只是一时间慌乱无措。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严厉。
院子里突然出现两个人,其中一位是顾况,旁边那位男子年岁相仿,倒是个生面孔,应该也是个文士。
应尧也愣住了,没想到一停下挣扎,站在水里才发现,这水还没没过自己的脖子,一时间也不好栽赃嫁祸给宇文错。
原本没发现,现在夜色深沉,宇文错一身白衣站立湖旁,撇去那股清冷的气质不看,倒真有些惊悚的意味。
“受命打扫庭除,他下湖捞柳絮。”
这恐怕是宇文错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还是说谎,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回事?”
旁边那位男人对着顾况询问,一脸严肃。
“师兄,他们今日在学宫内闹事,被罚来打扫庭院。”
顾况恭敬地解释,又对着他们二人说道:“这么晚了,先回去吧,明日继续。”
宇文错转身便离开。
应尧从湖里狼狈地拖着身子上来,满脸不悦,却又无处发泄。经历过这般恶整,不知道会不会安分一点。
宁轲自庭院离开后,直接回了房,虽然打扫了一下午,累得腰酸背痛,但实在没有胃口,回到房间就沐浴更衣。
洗完澡,整个人晕晕沉沉,随便着了件素衣便睡倒在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整个人劳累,但此刻她却觉得这次的睡意来得格外地蹊跷,就像是有暗香助眠,引得人不得不睡。
虽然眼皮打架,竭力地想要抗拒,最终仍是败下阵来,一合眼就睡过去了。
她在那里睡意昏沉,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推开了,宇文错径直走进来,原本就是淡淡地向宁轲床上一扫,没想到整个人登时愣在原地,丢了魂似的。
床榻上,一位素色纱衣女子,青丝散落肩旁,用木簪挽起。肤质细腻,玉颈修长,如软玉柔润、澄澈通透,只是脸上留下一个红印子,更显得柔弱可人。
薄衫蝉翼,玉貌绛唇,虽未施粉黛,却动人心魄,自有一股超逸气质。
春夜里寒意料峭,宇文错呆呆地怔在门口,外面的风穿进来,整个房间里的气息变得清透许多。
大概是感觉到寒意,自己的衣装又薄,宁轲眼眸动了一动,渐渐醒来。
眼睛睁开,眸含春水,似清波流盼,一双狐狸眼带着未经人事的清透,望着门口的男子。
不知道是刚睡醒没反应过来,还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俩人就这么直视着对方,未出一言。
良久,宁轲才转过头,宇文错方反应过来,利落地合上门。
宁轲暗暗想,糟糕,刚刚自己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变装,整个人便昏睡过去,完了完了……
不过这个“冰山”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应该问题不大吧。
虽然自己的真实面容被人看见,但是,被宇文错看见大概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眼看着宇文错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半边房,自己的心稍稍放了放。
没想到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宁轲,然后慢慢靠近她。
不会吧!他不会想要威胁我吧,宁轲心中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