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轲整个人半靠在他的怀里,不习惯地皱了眉,偏头看他,眼眸温软。
带着笑意,打量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傅显冷笑,望着她,似乎能看尽她的眼底,让人惴惴不安,微微沉吟道:“玊准?”
尾音稍稍提高,让人不可测他的深意。
宁轲反倒一笑置之,带着几分狡黠:“太子殿下,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她没皮没脸地回应,顺势稍稍挣脱出他的怀抱。
好男风这事,古已有之,而且少数几个艳闻痴情传说,分桃断袖,泣鱼窃驾,流传千古。
大梁民风开化,在底层老百姓眼里,好男风这事,基本是龌龊下流的。但在贵族眼中,好男风以至于蓄爱宠和**,虽不至于寻常,也是有那么几个例子的。
这太子……难道还是个龙阳之徒?!
傅显看着面前的“男子”,听见“他”口出妄语,唇角随意微翘的弧度,衬得眼波流荡,更显其张扬恣肆。
“南华学宫的学子几次三番在京都闹事,”傅显微微俯身看着宁轲,居高临下,淡淡地瞥了一眼,“你真是放肆。
果然,自己的一点底细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宁轲,她想起那位刺客突然抽身离开的背影,声音温醇,“太子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呢?”
虽是问句,但这语气并不像在询问他,细细听来却能品出些意味深长。
“为何?”傅显挑了挑眉,淡淡地笑笑,“你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吗?”
何处?
宁轲转目四顾,眼尖地瞥到前方一处半开的阁楼,还有女子袅娜调笑的身影,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青楼的后门。
哎,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经常出入这等场所吧……
“当街闹事、逛青楼、暗地里还……”
傅显正列举她的“罪状”,不知道为何停了下来,眉毛一挑抬目看她,两人目光相撞,男子对她露出玩味的笑意。
刚刚撕杀时,长刃挥动,迸射出夺目的凶光,在那男子飞身离开之前,宁轲手中短刃的光芒一闪,血珠喷洒。
此刻,宁轲白净的脸上沾着些许血滴,却是别样的风情,似曼珠沙华的妖异之美,赤红如火。
看着傅显又靠近自己,宁轲心下一颤。
原本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傅显只是抬手云淡风轻地抹去残血,将指尖的那点血递给她看,眼神似笑非笑。
宁轲想起自己这几天在京都的经历,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想躲避他的目光,最终却选择直视他:“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会管吧。”
言下之意,你应该不会这般斤斤计较,让南华学宫把我这学生退了吧……
傅显并没有回她的话,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太子殿下,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我一定好好学习。”宁轲肃然答。
自从认识“他”,就一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突然这么正经,傅显哑然失笑,眸颠倒着笑意,看不出真实的思绪。
不愿再搭理她,傅显松开手,转身离开了,就像他来时一样猝不及防。
宁轲凝望着他的背影,眼眸中流转着异样的情绪,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好在宁轲聪明,绕到大街上,很快就找到了回去的路。
莫家父子都恢复地差不多了,酒楼也收拾完毕,一切都慢慢回到正轨。
看着大家喜悦的心情,宁轲可笑不出来。
毕竟汤店售卖的汤中有毒,店家人已没了踪影,今天还遭人暗杀,宁轲担心莫家上下也会遭遇不测……
夜里,宁轲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还是披了件外衣起身下床。
点了油灯,拿出黄色信纸,宁轲拿着毛笔饱蘸墨汁,挥笔落在纸上。
信笺上的蝇头小楷满满当当、方方正正,细心地叠好放进信封内。
推窗出门,宁轲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玉笛,缓缓吹奏起来,只有那么轻柔的几声,曲音黯然,极尽玄妙。
笛声余音未落,黑夜之中便出现一个飞影,那人的轻功奇高,从房檐上下来并未闹出一点声响。
低低地伏在宁轲面前,接过那封信,又听了几句嘱咐,便身手利落地消失在暗夜之中。
清早起床,又是美妙的一天。
旁人能闲得住,宁轲是断断不能停下来的。
毕竟这入学在即,这京都还有许多地方没逛呢,好在这次元锦愿意陪她一起出去,只要不去青楼,其他地方这位还是愿意去的。
宁轲一身素白交领长袍,领口绣着金色暗纹,低调中透露着精致,手上轻摇折扇,心情欢脱,左看看,西望望,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专卖字画的铺子里。
看那店家一身青布长衫,倒像个舞文弄墨的儒士。
那人眼尖,见宁轲和元锦都颇有风度,举止文雅,忙开口道:“两位公子看来都是才子,我这里呀都是传世珍宝,几代前的字、山水画我这里都有。”
宁轲倒对这些东西提了兴趣,看那落款,的确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随便瞄上几眼,好像也都是那么一回事。
眼睛都选花了,宁轲定定地站在那儿翻翻捡捡,突然眼前一亮,从众多字画中拣出一幅,如获至宝,抑制不住的喜悦:“老板,这副字怎么卖啊?”
那人忙开出笑脸,眼神中透露出赞叹与欣赏,不住地摆首:“公子,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行家。这可是韩识檐韩大诗人的墨宝,看你也是同好,一口价,五十两。”
“五十两!”宁轲与元锦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这一叫让身边的行人都纷纷驻足,宁轲不好意思地颔首,向众人行歉。
五十两,哼,看我砍价把你砍到头破血流。
“老板,一口价,十两。”
“四十五两。”
“十五两。”
“三十两。”
“十五两。”
“二十两。”
“十五两。”
店家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难看,心里像割肉一样疼:“行吧,十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