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得知皇上病重的消息,坐卧不安。于是寻到大雪真人处,请教恢复年少体健的秘方。大雪真人对他惺惺相惜,有心帮他一把。
岂料这秘方竟是,二人当夜行洞房花烛之事。
翌日卯时天未全亮,大雪真人便起身运化梳妆。
镜前此刻,已不见昨日及笄少女,而是鬓微霜的少妇模样。再看李老爷,双鬓竟生出黑发来,样貌似乎回到弱冠之年。
大雪真人见此状,似在她意料之中,不但不难过,甚至有些许欣喜。
毕竟八百年来,每日对着同样的一张娃娃脸,也该有些不同了。大雪真人运化妥当,便顾自上天山寻觅任务所在去了。
朝阳初生,李老爷起身,亦是发现自己筋骨样貌有所变化。他遍寻大雪真人不着。此刻他心慌不已,自己变了一个人似的,欲与之分享喜悦的人却不见了。
幸而作为安西地界的最高权贵,人人见他皆低头不敢正视。想到此,便也安心一些。他戴起官帽再到镜前,样貌变化已不十分明显。
李老爷独坐镜前,愣了一会儿。后来他似乎想通了些什么,起身回都护府去了。
大雪真人当次的任务有些棘手,直耗费月余时日。这期间李老爷不时到此处寻大雪真人,给他送些时令水果。
既然有约定在先,李老爷不敢泄露与大雪真人的关系。故而不便时常来寻大雪真人。于是只好每隔几日,李老爷乔装打扮,只身前来将过时的水果收走,再换新鲜的留下。
此时已是正月,爆竹声不绝于耳。李老爷此次到访,身后还有一人拎着年货随其进屋。
此人便是照料小女娃的厨子。
二人遍寻大雪真人住处,依旧未见其行踪。
李老爷道:“食大哥,你随我从长安一路至此,承蒙照顾。眼下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如今李某人心下有一事,困扰良久,夜不能寐,思来想去只有托付给食大哥方能安心。”李老爷的托付,便是请食师傅到初识大雪真人的天山南坡,希望找到大雪真人踪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数日后终于食师傅将虚弱的大雪真人给扛了回来。
一进门厅,大雪真人便不住呕吐。食师傅端来红枣桂圆,劝大雪真人进食。食品礼盒被大雪真人推走。她连连言说,感激食师父一路护送,身体不适需得静养。
食师傅便不再说什么,叹口气离开了。
大雪真人送走食师傅,忙找到石宝镜。此时她能量虚弱,要借助石宝镜能量,方可启动传音之术。
不多时,大雪真人与族长联通。族长看出大雪真人变化,道:“此番倒是有些为人师为人母的模样。为换新任务,想必你是用了奇招。”
大雪真人向族长交待自己近来处境。族长从未见过族人此番景象,于是给出两策:
其一,回池応坻,由族人相助修炼,定能察觉呕吐异常所在。
其二便是去找凡世名医孙药王求助。
此时门外有脚步渐进,然后听得叩门声。
大雪真人匆匆道别族长,整理好衣衫去开门。来者正是李老爷和食师傅。
原来,食师傅曾在皇宫中照料过生产的嫔妃,对孕吐症状有所察觉,便告知李老爷。李老爷当即带食师傅来见大雪真人。
事已至此,大雪真人只说是自己身体微恙,正欲找孙药王诊治。
李老爷神情转危为安,当即让食师傅备车马,护送大雪真人去药王庄。
马车上,大雪真人问李老爷:“你可知,我传你驻颜秘术的事,被你的皇上知晓。后果怎样?”
此时已近黄昏,马车内两人一西一南坐着,彼此看不十分清楚对方的表情。李老爷盯了大雪真人片刻,眼中似有水光闪烁。他徐徐地说:“我不敢想。”
“你想到的未必会出现。若真有那日的景象,怕要生灵涂炭,凡人想也想不出。”
片刻,大雪真人又说:“我传你此法,不仅为帮你如愿。此事于我自己,可谓是益弊参半。那益处恰是几年来,我朝思暮想却求而不得的。于你而言,此事亦是喜忧未卜。现今你既得驻颜之法,容貌筋骨复作少年强健。但你得法不能传法,此中煎熬我已经受多年。你我虽为异族,却同样生来无奈良多。你如今处境恐生是非,需得为自己早作打算。”
李老爷不语,只是默默思虑。见到药王后,他亲自安排好大雪真人在此处的行住坐卧。罢了,他还要星夜兼程,赶回安西就职。
临行前,诸多不放心。李老爷留食师傅照料大雪真人,并嘱托食师傅对此事务必保密。
食师傅只当自家老爷是忌惮身在宫中的夫人,对大雪真人不利。当即表示,今后对此事守口如瓶。
药王当时,还未见过大雪真人这样的体质,不过这老爷子越是遇到疑难杂症越是跃跃欲试。他亲自煎药,一日里探询好几次试药的效果,还专为大雪真人的体质炼制丹药,方便携带和进食。
历经数月的诊疗,大雪真人身体见好。当年白露,就在药王庄生下一女。接生小女娃后,一直是食师傅照料小女娃的饮食起居。食师傅给她取名“小葱”。
食师傅有言在先,要为李老爷保密。但他又实在疼爱这娃娃,便悄悄给她讲她父母的事,还教导小女娃对父母和身世定要保密。
可是小女娃先天不足,药王也是束手无策。药王遍寻古医书,直说若有雪牡或可一试。
当时大雪真人尚未完全复原,气息微弱。但她听得药王此番,决意去采雪牡。后来便有了大雪真人传音叶真人,一同上天山口采药的事。
漱玉忽然惊觉事情不妙。池応坻光阴一日,凡世已历一年。大雪真人和叶真人,上天山至今,凡世已历六载有余。李老爷样貌丝毫不见衰老。在这时候他一心求死,怕是与山人族秘术有关。
漱玉再一转念,竟有几分钦佩李老爷。
凡世当权者欲求长生不老,因而对山人族虎视眈眈。殊不知,长生之术需得日复一日颐养,方能练成修为,如药王爷爷这般。不老之方实际上是真气交换之法,损人未必利己。个中缘由便是,众生命有定数,强求得长生不老,必定要付出代价。
大雪真人一意孤行,凭一己之力让李大都护实现不老之愿。也正因此,李老爷不日将自求英年早丧,得之何用!
说起来这李老爷倒也是个英雄人物。为守护与大雪真人的约定,他竟打定主意,以死隐瞒下与大雪真人夫妻之实并育有一女的事。
区区数十年性命的凡人,竟不惜性命,保护山人族人不受凡世当权者威胁。
大雪真人的希冀看似帮人八百自损一千,但她着实没看错人。况且此番做法的益处还在后头。
为大雪真人的希冀,也为李老爷大义。漱玉心下决定,天明多送他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