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来……
飘渺的声音还在牵引着她。
虞初溪无力的站起来,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一股声音在前面,牵着她往前。
她的耳朵里,都是那声音的诱惑。
不知道跟着走了多久,才停下来,她已经伤心得没有自我了。
虞初溪没有抬头看一眼,只知道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座楼梯,她右手摸着涂着油漆的扶手,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
一些东西开始逐渐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了。
原来,原来她一直都在这里。
原来,她亲手,毁了他。
每清晰一点,那眼泪就又多了一点。
虞初溪已经彻底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
她的眼泪如汪海,奔流不停,脚步还在往上。
她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她会杀了他。
到了第十层的时候,虞初溪停了下来,这里,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
“来。”
他的脸上有笑容,他把她拉起来,一直往雪域的中心去。
这片白茫茫的雪域,是那么的纯净,是那么的洁白,就像是刚开启的人生,没有一个记录下的过往。
红衣的精灵,热火的颜色,拉着冰蓝的精灵,海的女儿,在这片雪域热舞。
虞初溪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这么疯狂,为什么她只是第一次见他,就可以这么疯狂,疯狂到,她都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她忘了母亲。
忘了父亲。
忘了哥哥。
忘了舅舅。
忘了死界。
忘了曾经的一切。
她的眼里只有他。
如冰雪的他。
把她冻结在了这片地上。
仿佛虞初溪的生命,就在这里开始了,也在这里结束了。
他们躺在雪地里,早已习惯了他的冰凉,比起这片雪地,他没有丝毫的温暖。
他已经死了。
从她唤醒他的时候。
“我们以前见过吗?”
虞初溪支起胳膊,伸手把玩着他的长发。
他紧闭着双眼,嘴角的笑容丝毫不减。
“你觉得见过,就见过,你觉得没有,就没有,都依你。”
声音还是那么的冰凉。
“你叫什么?”
“洛矣。”
“落矣。”
已经陨落的人啊。
“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不会了吧。”
“那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对啊,我等了好久,好久,你终于来了。”
“我来了。”
虞初溪把头埋在他的胸膛。
“你来了。”
“你终于来了。”
“可是我也要走了。”
“你来得好晚,我等你好久了。”
“我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初溪,你失去我了。”
雪花越来越少,身下的雪地逐渐的消失,冰冷的天气逐渐变得没有了知觉。
虞初溪攀上他的肩头,唇轻轻的印上去,眼泪落在洛矣的脸上,和洛矣的眼泪融合到了一起。
一滴红色的珠子,从他的眼角滑落。
虞初溪伸手接住那滴红色的珠子,彻底崩溃。
洛矣消失了。
和这片冰天雪地,一起融化了。
可是手里的红色血泪,是去找到娘亲所在位置的线索。
虞初溪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捂着胸口。
啊----
她绝望的声音响遍了这片无人的区域。
虞初溪在十层已经不堪重负,她的内心,仿佛被磨出了一个孔,像是子弹高速旋转通过留下了一个不可愈合的疤痕。
来……
那个声音不允许她多做停留,她还在往前走。
继续爬上去。
洛矣。
洛矣。
洛矣。
她的嘴里一遍一遍的念着这个刚刚知道的名字。
原来他叫洛矣。
名字真好听啊。
可是他怎么能像那冰雪那么无情,说走就走了呢。
难到真的就没有什么办法去补救了吗?
虞初溪几乎要跪在了台阶上。
来……
她看见自己在那片消失的雪地上一个人抱膝坐着,双眼紧闭着,嘴里只念叨着两个字。
洛矣,洛矣,洛矣……
你在哪里?
我不想要娘亲了,我想要你。
洛矣,我不该来。
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还会等下去。
洛矣,你到底去了哪里?
灵魂是不会消失的,你一定还在,对吗?
洛矣。
她害怕自己忘了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去刻进心里。
洛矣。
可是终究还是落下了。
他从她的记忆中离去了。
虞初溪到了现实的世界。
他不在了,她忘了他。
虞初溪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继续往前走,楼梯还很长,她看不到顶。
这是在告诉她,他们的路还长对吗?
她给自己灌输了些力量,继续往前走,可却再也没有见过洛矣,往后的楼层,都没有了洛矣的出现。
五十层…七十层…九十层…
没有洛矣。
洛矣,你去哪里了?
虞初溪终于爬到了最顶上,再也没有楼梯可选择。
那飘着白气的楼台小桥,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的路,右边有几个僧人在讨论着佛经,念诵着,交流着,他们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虞初溪。
左边的道士,打坐着,享受着他们的宁静时刻。
正前方,是一排红色的油漆木门,右边的大树,枝条过分的生长,从那一边,张到了这一边。
她往前走了去,手边的小石桥扶手,脚边的白雾池。
再往前走两步,就到了那大红色的门前。
这红色,像是洛矣。
她伸手抚摸着这鲜艳的红色,洛矣。
原来是这样。
木门紧锁,没有锁孔,没有把手,却是一扇又一扇的门。
手里的红色珠子浮了起来,漂浮到半空中。
散发出温和的红色,散尽了虞初溪的眼里,心里。
“你终于来了。”
门开了。
熟悉的声音又再耳边响起了。
“我来了,我不走了。”
虞初溪抬起脚,跨进那扇打开的门,不再回头,任由门关上。
那道红色的身影出来,拉起她的手,扶住她的腰,虞初溪笑了。
她的笑容,像是冬夜结束后的初阳,温度不高,却能照亮这片雪地。
洛矣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上,努力的汲取着每一丝热量。
他也笑了。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他,她没有忘记。
他们还可以继续。
红门内的天空是蓝色的。
地板是雪白的。
一帘红帐,一床欢喜。
死界。
守着冥灯的人,忽然发现,城主的灯灭了。
死界一片恍然,怎么会?
“城主的冥灯灭了。”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们。”
“不会的。”
死界的人疯了。
他们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虞亦和虞思南,还有艾越。
同时一怔,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