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无法感知到的空间波动在巨神峰周围疯狂激荡着,夜空都好似要被撕裂,群星闪烁着渐渐黯淡,巨神峰就像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的黑暗里摇摇欲坠。
本来在奈瑞玛桀平原稍作休息的亚托克斯放下了手中的酒目光深邃的望向山巅的方向,仅仅是那儿偶尔渗出的能量波动就已足以让他感到心悸,果然能在这片大地上沉淀千年的势力终究还是有着自己的底牌,所幸自己没有触及到烈阳教派的底线,否则后果难料。
“这是基本的耕作方式,从今天起你们只信奉于我,献祭于我,做到自力更生。”亚托克斯将手里的羊皮卷丢给有些微醺的老族长,老族长见亚托克斯走来醉意便去了一大半,恭敬的接下了沉甸甸的羊皮卷点头称是。
“不到万不得以,就不要召唤我。”想了想亚托克斯还是拿出了一块召唤符文给了老族长。
这些耕作知识都是刚刚才从虚那儿传来的情报里摘抄的,虚本来对这东西一头雾水,好在阿兹尔麾下的谋士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才化解了士兵们对农事一窍不通的尴尬,既然说了要护卫他们,那就好事做到底,也算是给自己体内的那家伙一个交代。
亚托克斯看着篝火旁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年轻人们脸上还留着幸福的傻笑,心里不禁也柔和了几分。
喧嚣的营地归于寂静,年纪稍大的妇人们忙碌的收拾着食物和安顿醉酒的汉子,将上贡的食物都拿出来过后短时间内便无需太过担心过冬的问题,妇人们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些了。
“那两个小家伙我带走了,我要启程前往巨神峰,我会在那儿为她们找到合适的归宿。”这是亚托克斯思前想后的无奈之举,他不相信烈阳教派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对这两个小家伙的善意,与其发生意外不如主动将她们送到拉霍拉克去,不论能否找到她们的父亲,她们到底都能在巨神峰好好成长,反正这两个小姑娘也想要成为拉霍克的战士。
老者闻言告退一声便走向了营地深处。
片刻后一个健硕的妇人走过来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但语气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是她们的荣幸。“
在乱世里能随着强者前行无疑比苟且偷生要舒服的多,亚托克斯虽然在屠戮敌人时有些残暴,但他对蕾欧娜和戴安娜的好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能给予孩子们一个辽阔的未来是每一个父母最由衷的心愿。
“这些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零嘴,希望大人不要介意。”妇人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精心打包好的各种小瓜果和肉干,有些惶恐又有些坚定的跪在地上双手献给亚托克斯,亚托克斯沉默的看着微微颤抖的妇人,终是开口道:“多备一些,无需太多。往后你可以告诉别人,你手里的食物是被神所喜的。”
妇人极力憋住的泪水到底还是涌了出来,她跪在地上抽泣着甚至无法完整的回复亚托克斯,亚托克斯示意老族长将她带走。
有了这层保护,小姑娘们母亲的日子必然不会太差,在游牧民族里她的年岁也算不得太大加之身强体壮,不论是再嫁还是自力更生都不成问题。
在夜色里亚托克斯轻轻的将还在熟睡的蕾欧娜和戴安娜打包裹在自己身上,披着月色的轻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游牧拉阔尔人的营地。
在他身后或清醒或被叫醒的人们静默的看着亚托克斯离去的方向真心实意的跪倒在地,用脸颊感受着微凉的土壤。
没有人能猜测到后世巨神峰最大的异类——强大的拉阔尔族群和他们所虔诚信仰的神秘仲裁圣骑的相遇和别离是那么普通、那么随意。
就像没人能想到曙光女神与皎月女神曾经被灭世者暗裔剑魔背在身上,慢慢的在大平原上迈步走向未知的远方...
······
天色渐渐亮起,烈阳从东边洒下光芒慢慢的浸染了云海,也许是亚托克斯的臂膀太过稳重又也许是小家伙们吃的太饱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亚托克斯内视着自己的身体,筋脉就像被镀上了金芒,琉璃般的血管联通着五脏六腑也被暗红色的光芒所笼罩,他的身体更像是一件精密而美丽的艺术品,而非战士千疮百孔的躯壳。
直到那道意志消散过后亚托克丝才能看到自己身体内部的状况,在此之前这儿应该是“它”的地盘,好在“它”并没有做什么非分之举,反倒是细心温养着每一条脉络、每一道神经,也许是因为“它”觉得这具身体应该会属于“它”自己吧?亚托克斯怀揣着恶意揣测。
不过亚托克斯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十二道经脉并不是完全打开的,这并不符合常规,如果自己在飞升状态下十二经脉应该会全开并且涌动着无尽的气血,那么也许可以在普通状态下全开这些脉络来达到一个类似飞升的效果?或者说飞升状态可能更像是一种增幅的状态,自己难以匹敌飞升者的缘故极有可能是凡躯太弱难以发挥飞升真正的威能。
亚托克斯仔细的思索着,打定主意接下来能不使用飞升状态便就不使用,好好打磨自己的这身躯壳才是正道。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蕾欧娜睡眼朦胧的先醒了过来,接着吵醒了蜷缩着睡的正香的戴安娜。
“巨神峰,我带你们去拉霍拉克军团。”亚托克斯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完全没有带小孩的经验。
“那我们没有家了吗?”戴安娜怯生生的小声嘟囔,眼底的水雾眼见着就要凝聚。
“不许哭!戴安娜!”亚托克斯正愁不知道如何开口,在左肩的蕾欧娜便收拾好了情绪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有魄力,但亚托克斯轻易的便捕捉到了她声音里的轻颤。
“我们可以去找我们的爸爸,我们可以成为伟大的拉霍拉克战士!妈妈说过,这个世界都是我们的家!”亚托克斯挺诧异于蕾欧娜的思想觉悟,正好省了他的一番口舌。
“那...那好吧。”戴安娜也抹去了泪水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发问:“那...那大人,你能教我杀人吗?把别人头扯下来那种。”
“?”
亚托克斯彻底惊讶了,这两姐妹果然是亲姐妹,这等神经粗大程度...难以形容。
亚托克斯真没有如何接触过小孩,他甚至在疑惑是不是乱世里的小孩都是一个样的?
“既然醒了,就和我背一背兵法吧。”亚托克斯本想让两个小家伙从肩上下来自己走,可是一想到路途遥远加上也没有多少重量,于是心一软便改为了学习兵法。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亚托克斯的声音算不上好听,但是浑厚的语调缓缓的逐字逐句朗诵着反而有些别样的悠扬。
以往的兵法比这要绕口的多,这份兵法还是前些日子皇子阿兹尔推出的,朗朗上口也利于培养孩童,亚托克斯在皇城里听了几天觉得不错便都记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一曰天...二曰地...”“天前面还有个道。”“哦哦!一曰道天...”“是一曰道...”这是涨红着脸努力的蕾欧娜。
“这是啥意思呀?可以杀人吗?”这是很快就背完的戴安娜误以为这是亚托克斯的杀人秘籍。
“学习武力不是为了杀人的,是为了保家卫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能够以武犯禁,如果车队的人不是出于出手就是致命技的话,我也不会下手那么重。”亚托克斯试图扭转戴安娜很是不友善的观念。
“那,那恕瑞玛那么强了不就来打我们了吗?”“那是因为恕瑞玛的背后也有人在等待着生存。”
“弱者就没资格活着吗!”蕾欧娜非常布满,扬着小拳头十分不服气。
亚托克斯沉默了片刻轻笑道:“没错,弱者,就是没资格活着。如果我们比那车队的人弱,那我们就都会死在平原上。”
“所以要强大起来才能让别人死在我们前面!”双目放光的戴安娜似乎找到了自己目标的理论依据。
“...”
亚托克斯觉得和她们辩论本身就是很愚蠢的事,小孩子们总是轻易的就能把你的思想拖入她们的天马行空的世界然后再用丰富的经验碾压你。
亚托克斯就算沉默两个小家伙也能找到她们的乐趣所在,千篇一律的风景在她们好奇的眼底都花样百出,偶尔掠过的飞禽走兽都能收获她们的惊呼。
不过当见她们有些疲累了亚托克斯拿出妇人为她们准备的小零食的时候不论是故作坚强蕾欧娜还是脆弱的戴安娜都止不住泪水缩成小小的一团在亚托克斯的身上抽泣。
亚托克斯清楚这是迟早便会发生的,这一道坎是她们必须要努力迈过去的人生的第一道关卡,他其实并没有走的很快,如果小姑娘们无法接受离家的事实那么亚托克斯随时可以再将她们送回去。
命运还是要掌握在她们自己的手里,哪怕是真正的神,也不应该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遑论于他。
“从今往后,你们要学会自力更生,别人是靠不住的,神灵是靠不住的,除了自己的一切都是靠不住的。我会把你们送到巨神峰的拉霍拉克军团,我不知道你们能否找到自己的父亲,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哪怕是找到了也要更多的依靠自己,走下去。“
“太阳总会升起,月亮也不会消逝,你们要像它们一样永远闪亮。我不会说什么太好听的话,但是你如果想回头,我可以再把你们送回去。”
“前方是危途,但是如果可以走下去,必然是灿烂的未来;回首是舒坦但危机四伏的平凡生活,一生止于朝九晚五。我希望你们能选择好。”
亚托克斯并没有刻意委婉或者哄骗,他觉得知晓一切真相也是她们的权力。
“那你还是要教我杀人。”抽泣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右肩传来,是戴安娜先做好了决定。
“我以后一定会成为拉霍拉克战士,带着很多很多好吃的回去。”蕾欧娜也不甘示弱。
亚托克斯松了一口气,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将小家伙们放回去,危险是其一,其二就是他体内的意志曾对这两个小女孩照顾有加,也或多或少也影响了他。
视线尽头城池的轮廓悄然浮现,到底是小孩子,旺盛的好奇心很快替代了悲痛,伸长着脖子努力打量着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