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无望的爱
一身黑色篷衣的神子，眼底哀伤却目光绝然的看着我，要我抽去心剑中上古之神的魂灵，让你不至在心剑下消陨，然后，竟然向我恳求要我用心剑汲了他的心魂置于你的魂灵之上。保你心魂的完璧，好让你能坠入轮回免去天神的制裁。而心魂不完的他亦在虚无中陪你，直到今世，那诸多的情仇怨恨才又使得你俩相遇。只是凰，这般相遇，却不是天见可怜，不是那美好的姻缘，而是因果业报。这样得以存活世间的你，若再不爱惜自己，怎对的起那予心予魂的人？
还是你要，那百世前的痛苦，再来一次？”
“不！”我疾声厉喝，声嘶力竭。青冥那如泉般的声音娓娓道来，却早已让我的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青冥的叙述刻意的简略，然而却已足够让我的心揪扯疼痛。
泪如雨下，泪眼中看见的已不是白雪飘飞中青冥那俊美的稚颜，我的眼随着思绪一起穿越了万年的时空，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木水之上倾城一笑的少年。
木水之边因被花妖盲了双目而欲铲平木之林的君怀洛却因一把剑对我的怜惜而放过了我。杀人如草芥的冷眸看着那把名为“心”的剑却是充满笑意的。就仿佛看着自己的亲人兄弟一般。
他说，“小花妖，虽不知为何，但似乎我的剑很是喜欢你呢。看在“心”的份上，今日，我便饶你不死。
俊美的天神冷然一笑如旷古冰原上的极光，冰冷彻骨，然而却对他手中的那把剑笑的温柔。那样温柔的笑容，仿若暖阳的湖面上所反射着的粼粼辉光，那么短暂却又那么耀目的美丽。
“怎么？不信？我的心剑可是有灵魂的。”
“心说，你很美。”
那蓝芒如水般在我面前莹莹跳动的心剑仿佛就在面前，指尖下的属于生灵才有的脉搏仿佛尤能感到，我说“心，你也很漂亮呢。”那把总是护着我，收敛了光华不忍伤我分毫的上古神剑，竟突然像是一个得了蜜糖的开心小孩，蓝色的辉光在我周身欢快的飞舞，突而又冲上天际爆裂开来，像极了一场盛世的烟花。
然而，却最终因我而被抽取了灵魂。也许只因“心”也有脉动有魂魄，便让我感觉，又是自己而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灵。
而那个视剑如兄弟如亲人般的男子，在青冥面前说出那番话时，又是怎样的心情。我不知道心剑与他有何种牵连，我却清楚的记得，当我因心剑怪异的触碰而害怕厌弃“心”时，君怀洛伸手招回，轻拍剑身，眼神如水，仿佛最温柔的安抚。我亦难以忘记，当他因目盲身处无境黑暗与静谧之时，那个僵坐着不动分毫，于世疏离的男子，却在黑暗中，紧紧的紧紧的抱着那把剑。
“一身黑色篷衣的神子，眼底哀伤却目光绝然的看着我，要我抽去心剑中上古之神的魂灵，让你不至在心剑下消陨……”
青冥这般淡然简略的描述，却字字揪扯着我的心，只因我知那话语间的沉痛。
我自问，凰，为何爱上你的男子皆会拥有如此惨淡的下场，为何你注定生生世世无亲无爱。你究竟造就了何等冤孽，你究竟如何大逆难容，天定要你尝尽天底下最为残忍的苦痛：爱你的人要因你而死，你爱的人要为你而亡，而你却还要继续偷生在这片痛苦的世间。这世间那么大，却没有你的归宿，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人，却终究没有一人能陪你左右。为何永生永世，你注定孤苦无依，无爱无家。
青轩爱你，只为能跨越时空再见你一面，灵魂被百般折磨，最终替了你灰飞烟灭。
颜奎爱你，只为你一句要走，便抛弃一切随你四海天涯，然而最后呢？被你所杀，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死在君怀洛的剑下，你以为终得因果报应，你以为你起码未伤害那个自己最爱的男子，你以为他终于可以带着你的心魂去交付天命。
然而你又错了，原来你从未懂得过，那个一身冰冷疏离的男子，最为隐晦深藏的爱。你从未看清过那一双冷傲绝然的眼底，有着怎样孤注一掷从容舍身的爱情。你如何能大言不惭的说你爱他，凰罗啊，你可配？
“傲然的男子。自天庭闯入幽冥殿，跪于我面下，他只为求我一事，为了救一名将死与自己剑下的女子。”
“他向我恳求，要我用心剑汲了他的心魂置于你的魂灵之上。保你心魂的完璧，好让你能坠入轮回免去天神的制裁。而心魂不完的他亦在虚无中陪你，直到今世。”
青冥的话，为何字字如刀，切割着我的心，鲜血淋漓。
一脸稚气的青衣少年却满目怜惜满面沧桑的看着我，然而却欲语还休，青冥知道，我百世的伤痛怎能靠着只言片语去安慰的了？
望着他的疼惜无措，那一副仿佛了然我所有感受的面庞，我突然紧扯住他青色的衫袍，哽咽质问：“为何要答应他，为何要答应他的这般任意妄为，换心换魂，逆反天命，那是何等大事啊，只君怀若一声恳求，你如何可以答应！你可知，让他替我，我宁愿死去，宁愿即刻死去啊。”
浑身是冰寒，是那宝衣也难以挡去的寒意。泪水何等廉价，随着一声声哭喊脑中抽痛昏眩。然而青冥却任我摇晃着他的身体，垂着眼低头不语。终于，泪竭心衰，我哭倒在冰冷的石桥之上。只留声声的哽咽。
一袭青衫在我面前垂落，青冥在我身侧俯下身来。眸中几番婉转思绪，终于还是向我交代了原委。
“对不起，凰，起初怀洛如此求我，我当然也是不肯，莫说什么逆天之举，他毕竟是哥哥的孩子，我又怎能忍心让他……然而，当我知道他所要救的女子，便是你，是歌萝这短暂一生唯一的孩子时，当我自水镜中看见你那与歌萝依稀相似的脸庞时，不知为何，我便答应了下来，当怀洛已自己的心魂保全了你的时候，我甚至有一丝的欣慰。当然，也因我有把握不会让怀洛魂飞魄散。是以才任他如此。
凰，我知你会怪我，谁又能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人如此牺牲。然而，扪心自问，也许，我这么做终归为了自己，为了歌罗。
凰啊，你可知，万世前我已错过了一次保护她的机会，所以当时，我又怎会允许自己再次错过？万世前，歌罗让我饮下了“清”酒，我那时虽没醉，然而心中的苦涩却让我自她走后又提起了酒杯，一杯杯的灌入愁肠，不知痛饮了下多少杯酒，以至于到最后，我竟已分不清是那苦涩的酒终于将我醉倒了，还是我已心力交瘁的睡去。
一梦千年。残留的梦境中，歌罗倾世的笑颜又展露在了我的眼前，她的笑极淡，平和而又幸福，她望着我，眼中有歉然和怜惜，她说，对不起，青冥，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请原谅我对你的食言，青冥，我知你爱我，但请求你不要为我付出什么，我宁死也不要。因为，我对你，报无可报，还无可还。你可知，我最怕亏欠的人，便是你啊。青冥，此番来，只因我要走了，我不会忘记冥湖底下我初次幻化成人形，张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你。如今，我要走了，亦希望最后一次再见见你，也算是，有始有终吧。青冥，现在，我就要走了，并且永世不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