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随着他,重新来到了鬼门关前。
此刻,鬼门关虚影已经更加凝实,巍峨的城楼拔地而起,隐隐能看到上面镇守的英灵武士,在来回的巡逻。
宇文胜近前来,拱手说道:“阎君当年,为了封闭神佛的后路,与神佛同归于尽,特令末将,率军来此,将已经残破的鬼门关封印,以待后人重振地府,请府君来这边。”
从外面看来,沧桑的鬼门城楼不过一牌楼,占地并不庞大,但一走进去,就会发现别有洞天。
鬼门关内部,竟然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山河要塞!
高耸的塔楼,城墙上,铭刻着神秘的符文法阵,很明显并不是完全如古代建筑一样依靠城墙的高度和厚度防守的。
水域之中,隐隐可见巨兽翻滚,但由于鬼门关并未完全修复,此时只有零星一点,并不能扼守住山河要塞的每一片水域。
岸边的船坞出口处,停留着几艘被拦腰斩断的巨型龙头战舰,可以清晰的看见内部或明或暗的厅堂、殿宇、天盘。
绵延的城楼上,也只有零星的阵法师和士兵在镇守和修复城墙,可谓百废待兴。
可想而知,一旦这样的一座山河要塞,驻扎满了防守的力量,绝对是天下雄关!
但就是这样的雄关,还是被神佛所破,也许是另有隐情,但封子轩内心还是对神佛的势力多了一层敬畏和警惕,原本初步执掌大权的喜悦也平复下来。
一行人,除了封子轩一众小辈暗暗感叹鬼门城楼之雄壮,像白姨,皇甫瑜等人显然是已经见惯不惯了。
一行人在逍遥津武士的护送下,来到了传送至主城的传送阵,看着宇文胜这个粗狂大汉,满脸肉疼的用七颗上品灵石催动法阵,封子轩不由得一阵牙疼。
此刻他十年前关于世界修炼体系的记忆也已经被封元青解除封印了,自然不会对灵石好奇。他所想的是难道鬼门关的灵石储备已经到了用一点就肉疼的地步了?
阵法启动,宇文胜尴尬的说道:“鬼门关当年为了抵御神佛的全力攻击,灵石供给阵法就耗尽了大半,这十年来地府的所占之地,尽皆被神佛夺取,剩下的一些还要用于修复阵法,驱动城楼上的机关,如今实在是囊中羞涩。”
封子轩嘴角抽了抽,心神流转,似乎是在想如何才能干票大的。
鬼门城楼向来是由黄泉七家经营的,因此七家的主府实际上也是在这片山河要塞的主城之中,外面的村落庭院,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莫名让封子轩想起了前世所听说的封门村废弃,闹鬼传闻。
传送阵也是有诗家和皇甫家联合出品,必然也是精品,众人在短时间的传送过程中,也并未有觉得有任何不适,就来到了主城前,城楼上高悬着一牌匾,上书由刀剑直接书写而成的‘酆都’二字,磅礴的战意,呼之欲出。
并且,这座城,并没有城门,显然镇守这座城的人,压根就没有跟人玩攻城战的打算,简单粗暴。
人在城在,人亡城亡,不过如是。
宇文胜上前来,引着众人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并非是主控山河要塞一切事物的城主府,而是一片开阔的演武场。
这片演武场中,龟裂的地面上竟然斜插着一把龙纹巨剑,被从下而上的黑色锁链束缚住,就像一条黑色苍龙,缠绕着剑身,剑体上到现在还燃烧着黑色的鬼气。
由于这把剑实在是太过巨大,封子轩等人从远处看过来的时候,还将其误认为是一座高楼。
封子轩看着这把直插天际的剑,喃喃道:“这是父亲的七星龙渊。”
宇文胜闻声便说道:“府君,这正是您的父亲,上一代的封府君,在前往地府征战之前,将其留在这里,镇压神佛的,不然仅凭末将等人,还无法成功阻挡神佛,封印鬼门。”
“封府君曾经嘱咐过末将,若是您有一天能有机会来到这,就说明你的宿命到了,便带你来这儿。”
封子轩暗暗皱眉,宿命这个词,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并且他也很反感这种宛如自己的一世都已经冥冥中被安排好了的感觉,但到现在为止,他也只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前进,连幕后的黑手,是谁,他现在也都不清楚。
漫天神佛?
天权帝国?
还是自己的父亲?
他一无所知。
一言不发的走向龙渊,众人想要跟上,但在百米之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隔绝在外。
从封子轩的角度来看,在他身后,是一层渐渐包裹起他和龙源的黑色鬼气,众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并未感到恐惧,而是选择了继续前进。
从头到尾,诗老告诉他,他要率领黄泉七家,重振地府,但是他的父亲却并没有让他背负起这个使命,而是让他选择自己的命运,这从封印他关于修炼世界的记忆便可看出。
为何六道之力会选择他?消失的神佛和父亲又在哪?漫天神佛又如何去对抗?
他不过只是活了两世的凡人而已。
心中烦躁,怒气更胜,不甘的意味更加浓烈。
烟云遮蔽,真相未卜,前途迷惘。
那他就自己找,自己踏出一条路。
走近龙渊,剑身周围出现了无数的尸骨。
有的面目扭曲,双手遮挡在面前,像是抗拒着死亡的到来,有的面色肃穆,原地盘坐,静静等候。在封子轩到来之后,便纷纷将呆滞的双眼,看向封子轩,浑身颤动着,像是看见了罪魁祸首。
封子轩一瞬间就像是被无数的虎豹豺狼给盯上了一样,弥漫如同实质的杀气和血气凝结在他的周围,翻滚,涌动着,想要从他的七窍进入他的体内,撕碎他。
他牙关紧咬,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一举一动不再轻快敏捷,而是被千钧之力所束缚着,乏力无比。
他终于看清,那锁附住黑色剑身的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无穷无尽的怨念,那是无数生灵死亡的哭号,是亡者对生者的憎恨。
“这是那幕后黑手的挑衅吗?”他心中冷笑着。
他往前迈动了一步,就像顶着山岳一样艰难,关节僵硬着,不停的迈动着。
周围的尸体都露出了微笑,像是在嘲讽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放弃一向都是凡人最容易做的选择。
神佛能够去三尸,断过去,斩未来,存现在,但凡人不能。
封子轩还想带着地府众人马踏神佛,问问他们是不是神佛之下皆如蝼蚁,
他还想,有一天能够再见到自己的父亲家人,再享天伦之乐,
想着去群山之巅,一抚瑶琴,想着再见前世的她,袖手天下,浪迹天涯,游遍名山大川,
再回到自家的庭院里,她煮茶,添香,对一壶酒,一张琴,一溪云。
凡人啊,总是欲念不断,也许这也是断绝一切的神佛为什么看不起凡人吧。
但封子轩只想做一个七情六欲皆有的凡人,就喜欢你看不起还打不过我的表情。
所以他现在也在低头笑着,只不过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的笑看起来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一共一百步的距离。
一步,两步...到了三十步的时候,他实在扛不住,跪了下来。
尸体们笑得更开心了。
但封子轩没有停下,他用膝盖在走着。
心中调笑着:“膝行...数百步,两岸连山,嗯...略无阙处,没毛病。”
又走了三十步,膝盖也都碎了,人趴在地上,他开始用爬。
“唔,真.自己选择的路,爬也要爬着走下去吗,呵呵”。他的神智已经开始有些模糊。
尸体已经不笑了,他们觉得这已经不是那么好笑了。
“我要拔剑了哦,楪祈。”在手碰到剑身的那一刻,最后想着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