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书有些忐忑地跟着李明进了书房，转身乖巧地把门关上。李明大大咧咧地朝椅子上一坐，开门见山道：
“你喜欢那个叫余贤的女孩子？”
李子书摸不清自己老爸的心思，但还是站直了回答道：
“喜欢。”
李明随意从书桌上拿过一本笔记本，戴上了自己的眼镜：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李子书心下愈发奇怪起来，但谈到余贤眼中不免就染上几分温柔，低头缓缓开口道：
“她皮肤很白，和我一样喜欢吃阿尔卑斯的软糖，长得特别漂亮，从来都不会对人大声说话，特别害怕会给别人添麻烦，不喜欢亏欠别人，特别容易满足，声音很好听，就好像是那种……最温顺的猫一样，让人想天天抱在怀里，看着她拿着一点都不锋利的小爪子挠来挠去。”
讲到这里，李子书眼里的柔情好似能滴出水一般，他抬起头，认真的对李明说：“爸，她是个好女孩，我喜欢她。”
李明在笔记本上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听到这里抬眸望了一眼儿子，合上了笔盖：
“听你这么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不过具体怎么样，我自己会观察观察的。毕竟你喜欢她，你只会挑她好的地方讲。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你居然敢和你妈承认你喜欢她？怎么，这姑娘就这么招你喜欢，还没追到手就迫不及待宣示主权了？”
李子书：“爸，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喜欢她。就像你年轻的时候喜欢我妈一样喜欢，等过段时间，我对她的喜欢，也会变成你向老妈那样的爱。”
李明：“……”
李子书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老爸，对了，我有件正事要和你说。”
李明揉了揉眉心：“什么事？”
李子书：“我们年级有一个经常犯事的借读生，看样子她老爸好像有点背景，身上好几条处分都被压得死死的。我希望你能先让陈辉主任明天去找她谈谈，不能让这样的人败坏了一中的风气。”
李明的动作一顿，轻笑道：“你怎么有心思来管我这边的事了，那个学生惹到你了？”
李子书冷着脸道：“没惹到我，但我必须得管。”
李明：“哦？那你倒和我说说那个学生干了些什么事。”
李子书：“……余贤在初中的时候，遭受过校园暴力……就是那个女的干的。”
李明眉头一皱：“校园暴力？”
李子书：“嗯，余贤因为这个……心里有很大的阴影，关键那个女的，借读来了一中以后，见到余贤反而变本加厉。
老爸，我要是不知道余贤发生过这样的事也就算了，我可以一直陪着她，直到她走出来为止。可我现在知道了，而且伤害她的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甚至还想要伤害她。爸，我必须要管。”
李明严肃道：“你把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和我说一遍，我了解一下情况。我绝对不允许我手底下任何一个孩子受到伤害。你说的那个女的，等我和你们年级主任沟通过以后，一中她绝对别想待下去了。”
李子书拉过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一点一点和李明复述余贤和他说过的自己的经历。父子俩的脸色都是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罢了李子书又道：
“老爸，我了解她。她遭受的肯定不止这么多，如果说她受到的痛苦是十分，她只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和我讲一分。”
李明沉默了一会儿，心疼地看着李子书：
“……那孩子……受过校园暴力……现在怎么样？”
李子书叹了口气：“当初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虽然看起来只是内向，但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就给我感觉……她不敢和别人交朋友，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过现在我，还有林雾，还有她以前的同桌，我们三个陪着她，她现在开朗了许多。只是上次我见到她在食堂看见那个女的的时候，那种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绝望，爸……我看着心真的很痛……我就那么看着一个女孩子眼里的光，就那么一瞬间，就暗了下去……”
李明：“有时间我会单独找那孩子谈谈的。”
李子书一愣：“……老爸……”
李明：“校园暴力这个玩意，很容易就给人造成一生的阴影。我得帮那孩子走出来。顺便，去了解了解那孩子，要真是个好姑娘，这个就给你。”说完指了指桌子上的笔记本。
李子书：“那是什么？”
李明一脸平静：
“我给你列的攻略。”
李子书：“……”
李明又有些戏谑地看着他脸上的两处淤青：
“这怎么来的？和靳冉打的？”
李子书一噎：“……嗯。”
李明：“作为一个校长，我觉得你做错了；作为一个父亲，我觉得你做对了。”
李子书望着自己的老爸，沉默良久，开口道：
“老爸，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好校长。”
李明微微一笑：“我知道，用不着你来夸。”
李子书：“……”
在李子书几次插科打诨都没能顺走那本笔记本以后，总算是离开了书房。李明摘下了眼镜，打了个电话：
“喂，老陈。”
李子书站在18班的门口，却怎么也不敢进去。他脸上两处明显的淤青招来过路人的频频回头，他也没功夫去理会，余贤就坐在班里头，这可怎么讲啊……
正杵在门口发愁呢，身旁却突然传来一声平淡的疑问：
“你脸怎么了？”
李子书被吓得一抖，余贤就站在他身边。李子书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讲，现在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这……我这……没什么……就就……摔的……”
余贤无语地看着他：“摔能摔到脸上去？”然后叹了口气，抬头望着他：“你是不是找靳冉去了？”
李子书：“……你怎么知道的……”
余贤：“林雾昨天晚上和我说的。”
李子书：“……”
一夜之间他居然被老爸和兄弟同时背叛！
余贤：“除了脸上，其他地方伤到没？”
李子书忙摇了摇头：“没有！”
脸上那两处淤青着实显眼，余贤虽说有气，但还是心软了下来：
“还不赶紧进来，要迟到了。”
李子书进来的时候看见林雾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气不打一处来，在余贤背后使劲踹了他一脚。
林雾：“卧槽！李子书你……”
一抬头却看见李子书满脸不爽地盯着他，知道他是为昨天晚上自己出卖他的事生气，也没法对他发火，只好默默忍下了这口气。
来班里上课的每一个老师看见李子书脸上挂的彩都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沉默，余贤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午休前，李子书想尽法子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的睡姿尽量不碰到脸上的伤。虽然说确实是没什么大事，也就是破了点相，但是碰到总归不好受。
余贤正在收拾自己的桌子，就听到前面的两个女生在那里八卦。
“哎，你听说没？吴嘉怡被陈炮仗叫去谈话了诶。”
“真的吗？她之前不是犯了好多事都被人盖住了吗，怎么这次被找去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陈炮仗那个性格咱们都知道的，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可以吃。”
余贤：“……”
陈炮仗就是陈辉，是高一学生私底下给他起的一个亲切的称呼，因为他一点就炸。
“哎，还有，今天上午传得沸沸扬扬的，靳冉今天没来上学，听说是昨晚被人打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有人出来买宵夜看到他被打的鼻青眼肿的，摇摇晃晃地走回家的呢！”
余贤：“……”
李子书默默心虚地把头转了回去。
余贤：“……这么一对比，你好像也不惨。”
李子书忙回头：“就他那个老几，能让他打到两下都是我让着他的！”
余贤看着他一脸愤慨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抚上了那两块淤青，眼里满是心疼：
“疼吗？”
指尖有些冰凉的触感却让李子书一阵心悸，他浅笑道：
“不疼。”然后他又问道：“我打了他，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余贤一愣，然后缓缓吐出一句话：“本来昨天晚上知道的时候，是很不好受的。但是今天看到你没事，也就好受了。”
李子书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那就好。”
阳光从身后的窗户徐徐泻了进来，余贤对面的那个人，身披一身光辉，此时就正看着她，笑得一脸开心。
仿佛比他身后的白日，还要再闪耀上几分。
而此时，余贤又听见他说道：“余贤，现在你不需要怕任何人，有我在，我会帮你把以前受的委屈一点一点地全部还回去。我李子书，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午休的铃声强硬地响起，可比那铃声更强硬的，是掺杂在里面那来势汹汹的心跳声。
她只听到自己颤声说了一句：
“……好。”
“人都找好没？”
“找好了，你那边一中的校服都准备好了吗？”
“呵，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动手？”
“你们随时准备着，到时候我联系你们。呵，敢给我难堪，看我这次不弄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