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雨夜,金陵城外。
“殿下,你不用亲自送我出城的,会连累你的。”李文侯拉住太子的手。“文侯,现在只有我能护你周全。”太子平淡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决,甩开李文侯的手,“父皇背叛了你的父亲,我可不会背叛你,我还等着有一天你回来亲自为你父亲报仇呢。”
“可是,刘同郊早就视殿下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此时被他抓住把柄,会害了殿下的。”李文侯还是不愿太子亲自送他出城。“走吧,刘同郊势大,不过我也不怕他,只是时间一过,我也没有办法送你出去了。”
一名负责东宫的夜不收牵来两匹马,“多谢了,庄叔。”“殿下哪里话,文侯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现在有难,我肯定会帮他一把。”
“殿下,庄叔···”李文侯的嗓音有些哽咽了,“大恩不言谢,将来我必将百倍报答。”说罢,将自己罩进黑色的夜行服里与太子一起出了东宫。
太子计划的很周密,二人没有遇到过多的麻烦就出了金陵城,来到秦淮河边。“文侯,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以后···多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也许是不想让这个童年就陪着他的伙伴看见太子的眼泪,其实雨夜里,哪分得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文侯,别看了,快上船吧。”秦淮河畔停着一艘小舟,船上似有一位老人在招呼着李文侯。李文侯回头看去,不禁大喜,冲淡了这几日家破人亡,大起大落的辛酸:“师父!”“好了,赶快走吧。”
上船之后,李文侯发现船上不止师父,还有一位刚刚及笄的少女,一位满身伤痕的少年。少女抱膝而坐,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失望,而少年好像是个西域人,脸上则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喜。
“师父,这二人是谁,你怎么亲自来送我?”李文侯警惕地看着这一对少男少女,虽然他明知这两人不会害他,但这几日他经历的风波起落,使得他草木皆兵,难以再相信别人了。
“这个女娃子是老首辅家的外孙女,男娃是平西将军府上的小奴。”贾元师指着两人说道。
“他不是我外公。”那少女抬起头,倔强的回应道,“我外公和我娘在我出生那年就为了救我死了。”
“好好好,沈曼倩,是老夫错了,李文侯,这位是沈曼倩,海州风来县秦家庄秦老太爷的外孙女,秦二小姐的女儿。”听了此话,沈曼倩才再度将头埋回双腿之间。“你们三人可危险的很哪,你们知道有多少人再追你们吗?”
贾元师指指李文侯,“当朝首辅刘同郊的人。”再指指沈曼倩,“老首辅梁遁亨的人。”最后指指好像睡着的那名少年,“还有这小兔崽子,平西将军的亲兵。”
“老子叫北宫伯玉!”那少年突然坐起来说道。贾元师气极反笑:“李文侯,你看看这臭小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然后拿起一支竹竿敲了敲北宫伯玉的头,“小子,我管你南宫北宫,现在是老头子我在罩着你,放尊重一点,懂不懂,要不然你被平西将军的人抓回去吊起来打!”
北宫伯玉从地上跳起来抓住那竹竿:“老东西,嫌我麻烦就把我扔下去啊,老子还不想坐你这破船呢!”贾元师将竹竿一扔,淡淡道:“天命不可违。”北宫伯玉将竹竿折成两段,正欲开口大骂,李文侯赶忙上前阻拦,却不料北宫伯玉鼻孔朝天,来了一句:“你又是何人,也想管我。”
李文侯不禁皱眉,刚想教训他几句,那名少女突然开口了:“别吵了。”听到少女开口,北宫伯玉就像泄了气一样,不再言语,李文侯不禁带着惊奇看了那少女一眼。
北宫伯玉将两截竹竿丢到水里,躺会床上,口中念叨着:“我要这世上再也无人能够管我,听说习武有一层叫逍遥境,好,我要练武,练到逍遥境。”贾元师听了此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少年:“你以为,逍遥境就是真逍遥了吗?”
李文侯见船上其他两人都睡了,便凑到贾元师身边:“师父,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贾元师叹了一口气:“文侯啊文侯,你现在也只剩下聪明了,以后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李文侯涨红了脸:“师父,这次我家出事···”“好了,不要说了,我能把你救出来已经是极限了,我只能送你们到安庆,后面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贾元师无奈道。
“师父,可是我们三人还被人追杀呢?”李文侯急道。贾元师摆摆手:“傻小子,这十年来,我教你的可不止诗书,还有武功。”李文侯皱眉道:“师父你瞎说吧,我只是个读书人,哪会什么武功啊!”
“放心吧,十年里文武两道我都传授给你了,只要你能融会贯通大概就能有三等神合境的身手了。至于北宫伯玉和沈曼倩,他们两人也各有机缘,不会拖你后腿的,只是心智还未成熟罢了,你将他们两人带去荆州就行了,然后让北宫伯玉往北走,沈曼倩往东走,你往南走。以后能不能见到我,就要看你的本事和运气了。”
“后面和师父怎么分别的,我已经记不得了。”李文侯缓缓道。“哼,当时你哭的和个大姑娘一样,哪有半分男子气概。”北宫伯玉不时插嘴道。
“是嘛?”李文侯微微笑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遇上抓你的人时,你吓得尿了裤子。”
“那又如何,至少我也没有哭,”北宫伯玉嘴硬道,“更何况,当时你也不是吓得说不出话,要不是曼倩姐,我们三人早就死在安庆的长江上了。”
沈曼倩,李文侯慢慢的思索着这个名字。
载着三人的小舟刚至安庆城外,贾元师便匆匆离去了。不多时,一只小船就赶了上来,船头站着一人看着不知所措的三人说道:“我早就知道这老家伙护得了你们一时,护不了你们一世,兀那小奴,早点投水自尽,我也好回去复命,还有你们两人,怪只怪你们命不好,和这小逃奴上了同一艘船,也一并投水自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