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伯玉从没见生性温和的李文侯发这么大的火,只得莫名其妙的答应了。李文侯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又喝了一大碗酒。
回到床上,北宫伯玉越想越觉得不对,大哥很少饮酒,怎么今天喝这么多,还问我喜不喜欢二姐,是了,肯定是大哥也喜欢二姐!他知道我也喜欢二姐,肯定不愿意为了二姐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所以才不想和我争。
可是大哥,我身世不如你,学识不如你,武功也不如你,怎么可能入得了二姐的法眼,二姐在我们两个之间肯定是选你啊。何况我还有国仇家很在身,哪有时间顾及儿女私情。
大仇未报,何以家为。
北宫伯玉这样想到,便从床上爬起来,趁着天色还没亮,骑着马匆匆离开了荆州,按照贾元师的指示,一路向北而去,刚出荆州城北门时,他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默默祝福道:“大哥,二姐,将来你们成婚之日,别忘了请小弟喝一杯喜酒。”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驻足在荆州城北门回望时,李文侯擦掉落下的眼泪,站在荆州城南门,说道:“二妹,三弟,请原谅大哥不辞而别,大哥还有大仇未报,若是有朝一日你俩结为夫妻,可不要忘了你们这个大哥啊。”说罢头也不回的一路朝南方而去。
再说沈曼倩,她一早起来,却发现偌大的客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禁疑惑,连忙四处寻找,店小二却告诉她:“姑娘,与你同一客房的两个客官,今天一早天还不亮就走了,你不知道吗?”
沈曼倩默默点头,独自一人回到了空荡荡的客房,翻窗爬上了屋顶,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巧的玉笛,吹了起来,一曲毕了,沈曼倩站起来擦掉脸上的眼泪:“世间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脆。李文侯,北宫伯玉,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兄妹情深吗?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亲人呢?
我被自己的亲人抛弃了两次,没想到竟然还会被自己的亲人抛弃。罢了,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你们两个。”说罢,从屋顶上跳下来,退了客房,独自离开荆州城。
“所以你们两个人同时不辞而别,离开了当时的海主?”曹涣问道。
李文侯和北宫伯玉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李文侯说道:“怪我,我当时应该好好和你们两个谈一谈的。”
北宫伯玉的口气也软了下来:“其实我也有错,只是我当时一直复仇心切,也不愿因为自己拆散大哥和二姐,才酿成这天大的误会。”
“三弟,你终于又叫我大哥了。”李文侯笑道。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说是你们两个的错了,大概是命运使然吧。”侯观海插嘴道,“海主自幼丧母,他的父亲又薄情寡义,好不容易找到两个足以依靠,又身世相仿的朋友,结为兄妹,却突然又被你们抛弃,记恨你们也就不奇怪了。”
李文侯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也有错,我不应该问三弟,而应该直接离去的,只是我当时一心想弄清楚,二妹和我为什么会起隔阂,看来她当时应该是喜欢三弟,所以才对我逐渐冷谈的。”
“不对,我虽然喜欢曼倩姐,但曼倩姐一直拿我当弟弟,从来没有对我动过男女之情,不可能因为我的原因曼倩姐才对你冷淡的。”北宫伯玉思索了一阵,否定了李文侯的想法。
李文侯不可置信道:“不是因为你,那,那为什么二妹对我前后转变那么大!”
“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因为我。”北宫伯玉摇摇头。
侯观海缓缓开口道:“也许,就是那个影响了海主的第五个人。但从你们的讲述中,我还不清楚是谁。”
李文侯一下瘫倒在椅子上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而北宫伯玉这个铁一般的汉子眼圈发红,如同秋水映月般的眼眸中竟有泪光闪烁,显然这两人对沈曼倩用情之深,已不是常理所能理解。
“我倒是希望,我能死在曼倩姐的手下,原来他从没有爱过我,也没有爱过大哥。”北宫伯玉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曹涣叹了一口气,劝解道:“二位好歹是逍遥境的人物,在岭南和西北各有威名,不至于吧。”
北宫伯玉擦了擦眼泪:“多谢曹督师好意,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曼倩姐单身至今,是我和大哥的错,如今和大哥的误会解开了,却又得罪了二姐,还把大哥也拉上了,实在是,实在是罪孽深重。”
李文侯站起来,像十年前一样拍拍北宫伯玉的肩膀:“我不怪你。”北宫伯玉抬起头,看着依旧温和地李文侯,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哽咽地喊了一声:“大哥!”
半月之后,东海水师回到了张家港,曹涣、侯观海、李文侯和北宫伯玉齐聚柁楼,曹涣问道:“师弟,要不要和我们回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也挺想你的。”
李文侯踌躇了一阵说道:“还是算了吧,如今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师父,我还要回岭南,联盟还有好多事要我处理。”继而看向北宫伯玉,“三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岭南,联盟还有些势力,二妹也不会太过放肆。”
北宫伯玉摆摆手拒绝了李文侯的好意:“免了,西域各族还听从我的号令,论势力不比你差,我也要把剑神的事解决一下。”
曹涣听出些不对:“怎么,你们都不打算抵抗,已经开始处理身后事了吗?”
二人缄默不语,算是默认了。“你们都疯了吗?不行,文侯你必须跟我回去见师父,师兄你劝劝他。”曹涣跳脚道,向侯观海寻求帮助。
侯观海摁住气急败坏的曹涣说道:“没这个必要,他们也都是一方霸主,用不着我们来指手画脚。行了你们走吧。”
李文侯和北宫伯玉向二人告辞,而后对视一眼李文侯先开口道:“三弟,就此别过。”北宫伯玉也不废话:“大哥,江湖再见。”说罢,一人向北,一人向南,分道扬镳了。
曹涣则略带怒气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不劝劝他们?”侯观海微微一笑,说道:“你着什么急啊,放心这两个人不会死在海主手中的。”
“这么说,师兄你有办法了?”曹涣先是一愣,接着略带兴奋的问道。
侯观海坐下,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我哪有什么办法,我只是看出来他二人不会那么早死罢了,真要想办法,那也是师父的事了,毕竟,海主就算不敌师父,现在也是太上境的高手了,岂是我等凡人能够插手的。”
“哼哼,说的也是,如今也只能指望师父了。”曹涣苦笑一声,抢过侯观海的茶杯一饮而尽。
二人即刻从张家港回到金陵,第一时间进了太师府,去见他们的师父贾元师。
贾元师见二人回来便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曹涣不敢隐瞒,便将海主丧夫,晋升太上,擒住李文侯和北宫伯玉两人,扬言半年之后要上岸杀了他二人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贾元师。
贾元师听后当即从太师椅上跳起来,胡子急的直发抖,在屋里来回的不停踱步:“终究,终究还是来到了最差的地步。”
曹涣见师父好像也无计可施,焦急地问道:“师父,怎么办啊,要是海主回来,她,她说不定真的会杀了李文侯师弟的。”
贾元师停下脚步,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看着曹涣说道:“沈曼倩那丫头上岸,你师弟的性命到还在其次,整个江湖,朝廷乃至天下,都会因她而起。”
贾元师捻了捻花白的胡须,思索一阵后说道:“曹涣,带上正大光明剑。随我进宫。去见老明王。”“好,师父。”
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皇宫中老明王的居所,老明王身为皇室太上高手。一直居住在皇宫内,是保护皇帝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
老明王见贾元师来访,像以往一样开玩笑道:“老骗子,怎么来本王这行骗了,本王这穷得很,你快出去吧。”贾元师青年时是算命先生,故而老明王称其为老骗子。
贾元师正色道:“这次是有大事与你相商,没空开玩笑,小涣,你把事情再和明王讲一遍。”曹涣点点头,将这一次东海之行又和老明王讲了一遍。
老明王听完直咂舌:“确实麻烦了,当世第四位太上,还和朝廷素有恩怨,不好办啊。”老明王沉思一阵后说道:“本王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贾元师一听双眼发亮:“老明王有何妙计,快快请讲。”
“先去岭南西北,找李文侯和北宫伯玉,要他二人真诚地向海主赔礼道歉。其次,本王再四处寻访,去找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谪仙人,请他来助阵,他心系天下,肯定会帮忙的。最后,还要请沈尚书出面,试试父女之情能不能打动他。”老明王说出了三条对策。
贾元师想了想,开口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这样,老明王你在陆上按你的计划办,我出海去会会沈曼倩那丫头,看看她这个新晋太上到底有几斤几两!曹涣,这次你还要扮为师的道童。”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曹涣答应道。
“好,那就这样定了,本王这就去准备。”老明王点点头。
贾元师和曹涣换上当年行走江湖时的算命先生和道童装扮,坐小船离开金陵前往松江府。
曹涣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贾元师道:“师父,师兄和我说有五个影响海主的人,前四个是李文侯,北宫伯玉,沈一池尚书和书生徐海,可这第五个人是谁我们却都不清楚,师父你知道这第五个人是谁吗?”
贾元师习惯性地捻了捻胡须,说道:“第五个人啊,那也只能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