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不器正色道:“也罢,让我见识一下贾元师教了你一些什么吧。”
李文侯左手刀指向朱不器:“师父教我的,不过是一些圣人之言罢了,譬如这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然而这一次,被李文侯视为秘密武器的招式却没有半分效果。朱不器头一歪,嗤笑道:“好像不怎么样吗?”
“为什么,天道还会帮你?”李文侯不可思议地问道。
朱不器抽出长剑,轻轻弹了一下,剑锋轻鸣,说道:“为什么?大概是我于天道无愧吧。”
李文侯闻言尖叫道:“不可能,你身为刘同郊的护卫,助纣为虐的事情肯定没少做,怎么会于天道无愧。”
“你错了。”朱不器摇摇头,“刘大人铲除政敌是为了更好的施展手脚,拯救天下百姓。”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我们一家都死了,如今你还要杀我!”李文侯的眼圈逐渐红了。
朱不器轻叹一声:“抱歉,必须有人牺牲。”
李文侯再也忍不住了,左手使一招达则兼济天下,右手是一招侵略如火,都是李文侯威力极大的招式。
“你说的轻巧,万一有一天刘同郊要为了天下苍生,去你的脑袋,你可愿给他!”
朱不器长剑轻挥,轻描淡写化解了李文侯攻势凶猛的刀法:“这几招力道够了,速度还不行。如果刘大人真要威力天下百姓而杀我,只要他将清楚,我立即自刎。”
李文侯愣了一愣,他没想到朱不器竟会如此回答,脸色怪异的说:“朱不器,君子不器,你还真是个君子啊。只是可惜,蝼蚁尚且贪生,我又怎能不搏命呢?”
“哎,我原以为你读书十余载,聆听圣人之言,今日必有高论,谁知你也不知晓天下大义啊。”朱不器向李文侯递出一剑,李文侯想以双刀架住朱不器的长剑,谁知朱不器将剑极速一变,一时间,竟出现三个剑尖,分别刺向李文侯咽喉,心口,丹田。
李文侯后撤一步,右手刀舞动如飞,不动如山将自己团团罩住,“啪啪啪”挡住几剑,可朱不器一招快过一招,丝毫不给李文侯反击的机会,李文侯只能不停防守。
李文侯逐渐力不从心,刀光中露出了一丝破绽,朱不器是何等眼力,一剑朝破绽中刺去,李文侯心知不妙,急忙侧身闪避,才躲过了刺向心窝的致命一剑,然而到底还是被划伤了左臂。
朱不器见李文侯受伤,便立刻乘胜追击,招招攻击李文侯已经受伤的左路。
李文侯心想如此下去,就算没有死在朱不器的剑下,迟早也会累死,不能一味的防守了。于是放弃了对左侧的防守,以伤换伤,双刀其疾如风,砍向朱不器大腿。
朱不器见状,也不去防李文侯那两刀,似乎有意和他以伤换伤,果不其然,朱不器长剑挑开李文侯左肩,李文侯双刀在朱不器大腿上留下两道伤痕,淡淡的血丝染红朱不器的白袍。
朱不器跳出战圈,检查了自己的伤口,淡淡笑道:“速度不错,就是力道差了点,不然我这条腿可就没了。”李文侯左臂无力垂下,鲜血顺着刀尖留下,一向温和的脸上再也没有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但也谈不上悲伤:“我拼着受伤在你腿上留下的,不过是两道淡淡的伤痕罢了,我和你的差距,真有那么大吗?”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伤到我了,你很不错。”朱不器好似安慰地说道,“现在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立即弃刀投降,我就放了你那两个朋友,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朱不器指指满脸愤怒却无能为力,和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沈曼倩,对李文侯说道。
李文侯听罢哈哈大笑,面孔也因为放肆的大笑而扭曲:“给我一个体面的结局?”随即正色道:“朱不器,你说的天下大义真是可笑,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就可以随意牺牲无辜者的生命吗?”李文侯每说一个字,气势都在节节攀升,无穷的天地之力涌入体内。
朱不器察觉出李文侯身上不对,不敢大意,上前一步,也在疯狂的借用天地之力:“为了天下大义,牺牲在所难免。”
李文侯抬起受伤的左臂:“是吗?牺牲无辜也敢妄称天下大义?让你见识一下,圣人口中的天下大义。”
“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一刀斩下,千万句圣人之言,如雷鸣般响彻在天地之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穷则独善其身”“区区小道,也敢称大义!”
这不是人力使用的刀招,这是天地间最为中正光大的浩然之气,是天下众生对生命最为质朴的执念,连天地之力也无法抵抗。
朱不器见此刀来势浩大,甚至天地也为之颤抖,自然不敢大意,使出自己最强的招式与其对撞,“春秋不义!”
刀剑相碰,天地轰鸣,引起周围震动,毫无内力的北宫伯玉登时昏死过去,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沈曼倩则是又跌坐下去,忍住没有吐血。
烟雾散去,朱不器持剑半跪在地上,白袍破破烂烂,无数道血丝从伤口蔓延,顺流而下,在地上凝聚出一条血河。
“你赢了。”朱不器艰难的吐出三个字,鲜血染红了口鼻,“浑身筋脉寸断,骨头碎了几十根,七窍流血,好霸道的刀法,凭此招,你可无敌于逍遥,希望你不会阻拦刘大人大计···”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头一歪,消散于天地间。
然而李文侯的脸色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面如金纸,见朱不器死后,李文侯也是送了一口气,擦掉了嘴角渗出的鲜血,准备杀了昏死的刘同宗和受伤的刘同野,正当他走过去,举刀要动手,一阵剧痛从腹中传来,李文侯闷哼一声,瘫软在地。
刘同野见状大喜,摸索着掉落在一旁的判官笔,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去取李文侯的性命,他见朱不器落败身死,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李文侯那一招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威力太过巨大,李文侯竟然被反噬了。
刘同野狰狞的笑道:“李文侯啊李文侯,年仅十八,就能独自打败三名逍遥境,也算是英雄出少年了,可惜还是得死在我手上,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说罢举笔就要刺向李文侯的咽喉,沈曼倩强撑着扑上来阻止刘同野:“不要!”刘同野看了一眼嘴角还残留鲜血的沈曼倩,一掌将她推开。
正当刘同野要杀李文侯之时,一声冷哼传来,刘同野听了如遭重锤,当即跪倒在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何方高人,还请出面一会。”
从一块巨石后出来四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道人,身批道袍,手拿一柄拂尘,仙风道骨,面如冠玉,风度闲雅,使人不禁想多看他几眼。而他身后三人,一人也是道士装扮,气质沉稳。
一青年披头散发,虽然穿着道袍,但道袍背后却是涂涂改改,原本的太极图上画了一个叉,在旁写个禅字,禅字也被涂掉,又在旁写儒,儒字也不对,其上还有个仙字。好好的一件道袍,硬是被画成了草稿一般。
而剩余一人则有点恐怖了,粗布衣,眇一目,跛一足,缺一手,脸上肉块横生,十分吸引目光。他见沈曼倩看着他,便对她笑了笑脸上肉块耸动,十分可怖,沈曼倩看的是毛骨悚然,急忙移开目光。
那中年道士走过来,从地上抱起李文侯,对刘同野说道:“贫道凌虚子,今日受人之托,来护此三人周全。”
刘同野深吸一口气,艰难地道:“敢问阁下可是,太上?”
凌虚子点点头:“今日不杀你,回去告诉你家兄弟,不要在想着斩草除根了。”刘同野听闻大喜,忙行一礼:“多谢前辈饶命,多谢。”凌虚子接着说道:“我不杀你,日后李文侯自会取你一家性命。”
刘同野将刘同宗扛在肩上,正欲遁走,听见此话,回头笑道:“是嘛?那我等着这小子就是了。”说罢,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沈曼倩则带着三分惊喜,七分钦慕看着如天神下凡的凌虚子:“太上,太上啊。不曾出手就惊走了刘同野。”
“小姑娘,过来帮我把他扶起来。”
“啊啊,好。”
凌虚子突然对沈曼倩说道,沈曼倩这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见凌虚子是如此的温文尔雅,不带丝毫高手的架子,心中好感更深。不顾还有伤就来帮忙。
“黑白,小仙,你们两个去烧水。天缺,把药拿来。哎,你这姑娘还有伤啊,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天缺,疗伤药再多拿一颗。”凌虚子吩咐他的三个徒弟道,见沈曼倩也是有伤在身,也让她到一边休息了。
沈曼倩红着脸对凌虚子娇羞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凌虚子这才注意沈曼倩,上下看了一眼,笑道:“也是个有大气运的人。”说着将天缺拿过来的丹药给她。
沈曼倩将药缓缓服下,坐下运功,化开药力,还不忘偷眼多看了凌虚子几眼。凌虚子将李文侯扶起来,用温水把药化开,送李文侯服下,然后双手贴着李文侯后背,用自己的内力帮助李文侯疗伤。
“哎呦。”沈曼倩头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披头散发的疯癫青年。“好好疗伤,别老偷看我师父。”“你!”沈曼倩气道。
“谪仙,不要闹。”凌虚子温和地说道。谪仙收敛了一点,斜看了沈曼倩一眼,向凌虚子行礼道:“是,师父。师父,这个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