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王朝仁宗十二年。
踩着京都第一场雪刚落下的节点,清和郡主回京了。
马车停在御花园的门口,红釉正扶着她家郡主下马车。而那黑衣车夫其实是清和郡主的贴身侍卫慕离昔,他在郡主下车的空当已简明地向她报告了刚才关于小郡王的事。
慕倾容虽常年不在京都,但她对京都的掌握可是很全面的,她身边的侍卫自然也不会疏漏这方面的消息。离昔本想着对小郡王挺上心的郡主知道刚才的事后,应该会责怪他,谁想,郡主反而是皱了皱眉,并未责怪他刚才的做法。
下马车后,慕倾容带着几人尚未跨过御花园的门槛,就见一人迎来,便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后宫大总管,王德。
“老奴见过清和殿下。”
王德对着慕倾容恭敬行礼。像他这般,做到这个位置的人都是人精,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万不能得罪,他心里门儿清。
这位清和殿下可是当年先帝在位时,便与还是太子的当今陛下同享殿下之尊的人,这般身份,借他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这位清和殿下。
慕倾容看了王德一眼,笑道:“王公公不必多礼,劳烦公公带路。”
王德忙咧开了嘴笑道:“哪里算得劳烦,殿下请。”说完忙领着几人进了御花园。路上他又转头对清和道:“陛下下了朝便念叨着殿下,估摸着殿下快到了,赶忙让老奴出来迎接殿下。”
慕倾容低头:“劳陛下挂心了。”
虽已是冬天,可御花园里依旧姹紫嫣红。御花园中靠近湖泊的静心亭里,明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很是显眼。
一行人来到凉亭外,慕倾容带着人立于亭下。王德走到明黄色身影的身旁,低声:“陛下,清和殿下到了。”
闻言,那身影猛然转过身来,看着那张与故去的姐姐极为相似的脸,心中感慨万千又无限悲凉。姐姐和姐夫走得早,只留下这一个子嗣,这孩子从小孤寂,又体弱多病,也是命苦。
慕倾容看着眼前的帝王,这个被自己叫做舅舅的男人,她郑重地行礼,可腰还没弯下去,就听得平帝(大平王朝的皇帝,后文简称“平帝”)开口:“你我舅侄之间,无需多礼。”
“倾容谢过舅舅。”
王德看着帝王坚毅的脸上,这几日的阴霾终于消失不见,露出爽朗的笑容,也是长舒了口气。果然,陛下对清和殿下的宠爱是独一份儿的,殿下才是陛下的开心果啊,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那里就好了。
平帝与慕倾容坐了下来,王德忙的沏茶端上。之后便低垂着眉眼,恭顺地站在一边。
平帝笑着道:“阿容常年在外,甚少回京,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啊?”
“这次许是会长久些,亓官先生说了,近几年调养的不错,今次回京,可多住些时日,约是一年有余。”
“甚好,你平时闲来无事时,可多进宫来,与朕说说话,下下棋。朕知你的棋艺传自你的父亲。”皇上顿了顿,又道:“朕时常与他人下棋,朕的儿子,或者臣子。”说完后,皇上沉默一会儿,又接着道:“可自你父亲走后,朕就再也感受不到当初与你父亲下棋时的那种畅快和洒脱了。”皇上说完便抬头望向远方,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快乐。
慕倾容看着皇上,缓缓地道:“舅舅,父亲已故去多年,舅舅若想下棋,虽阿容棋艺不精,无法与父亲相比,但必定时常进宫陪舅舅下棋的。舅舅日夜操劳国事,定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不宜过劳,忧思伤神。”
说罢,她转头,朝着亭外招了招手,红釉便端着一个小盒子进来了。小盒是用一种古木制成,上面雕刻了细致的花纹,看着精致又小巧。
慕倾容接过那个盒子,又转向皇上,道:“这是亓官先生特别调制的安神香,阿容之前用着感觉甚好,便请亓官先生又调了一盒,借花献佛,拿来赠与舅舅,望舅舅夜晚安眠,保重身体。”
皇上听闻,爽朗一笑:“你这个丫头啊,有这份心就行了,亓官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他调这么一盒香,费了不少功夫吧。”
“还好,反正阿容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所有时间拿来找他,还是可以找到的。”慕倾容的语气很是平静。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红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里诽腹:亓官先生哪用得着主子亲自去找?就差没巴巴地跟到京都来了。主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红釉的小表情自然没能瞒过她,但她假装没看见。
亭外的离昔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倒是十分乖巧。谁知,皇上偏偏看到他了。
“这是阿离那孩子吧。”皇上与慕倾容说着,眼睛看着离昔。
“是他。”离昔朝着皇上和慕倾容再次行礼。皇上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好孩子,师兄的眼光从来就没有错过。”
慕倾容听着皇上的话,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