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将养的几日里,再没见她来过。就连临行前,她也再没来过。
临行前那日,天色依旧阴沉,似有大雨随时倾盆而下。出了宣化门,就看见十几辆车辕在门前候着,精兵护卫分列两侧。
他上了那辆有机关软垫的车辕,掀开窗帘再望一眼那座禁锢了他九年的城郭。那里给了他刻骨的仇恨。他们为什么不信守承诺……他们还是杀了父王!他捏紧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露出来。
那座阴云底下的城郭离他越来越远,宛如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他终于逃脱了出来。
离父王送他来这里已经有九年了吧……那年他九岁,刚上学塾没两年。一日,父王照常将他放在膝上,给他读了一段《君策》,又问他如何能让百姓不受冻馁之苦,如何不教兵士不受枉死之难。他乖巧的从父王膝上跳下来,在旁立好了谨听教诲。
父王神情凝重,似有千金重担,不若往常那般轻松畅意。那日父王的话,他必将今生难忘:“秒若,你生来便是王子,便肩负了我晋文国兴衰荣辱的重责,我国力虽然比其他各国弱些,但黎民百姓都齐心为国,当兵的拼命杀敌,当官的清廉奉公……如今齐宣国、魏灵国两强开战,魏灵国却屡次侵扰我国边境,我国兵力向来弱于他们,虽然经过这十几年的修生养息,恢复了一些国力。想想百姓们开垦荒地,建屋盖房,好不容易过上踏实的日子,这份生息得好好养着,不能再打仗了。”
父王顿了顿,又说到:“可是这边境之危怎么解除呢……他们知道我国与齐宣国有一些嫌隙,在这两国中必定选择中立……那魏灵国只少量派轻兵不断干扰,又不深入进犯,这暗中是要我们主动去讲和,他们再以出兵相衬为筹码,这一招既省去了魏灵国拉拢我们的交换筹码,又让我们主动与齐宣国交恶,再没有回头路!实在卑劣!这一次若被迫与魏灵国为谋,我国恐怕将永世只做个他国的臣属国,很难再有复兴的那一日。”
父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孤已与齐宣国密通了书信,并且已经与他们结盟了。他们承诺要帮我们击退魏灵国,从此我国与齐宣国永世交好。作为遵守承诺的诚意,这场战争过后……便送你去齐宣国做质子。待你满十八岁时,便可解除此约,回来继位。这大概是弱国的命数吧,若儿,你不要怪罪父王。”
初到齐宣国时,真是孤寂。除了饮食,最不习惯这里的便是天气,数月的阴雨绵绵,让空气里凝满了水似的。幸而姒壁跟着他来到这里,方能解一点思乡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