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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凤与凰

炽热的火山岩壁如高温下的铁板般,红得甚至有些发亮。白源依旧将毫无保护的手直接抓上去,向上攀爬着,手握住的地方不断有白烟飘出,发出“呲呲”的声响,或许只有他自己能闻到那股烤焦的味道,虽然手脚除了烫伤暂时还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如同在火上烤的疼痛感清晰无比,远超普通的烫伤数倍。可是白源仍旧面不改色,专心攀爬着。

云云站在峭壁之下,双手握在自己胸前,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焦虑的表情,无不反映着她此时的内心的煎熬,这可能比正在攀爬的白源本人心理上的负担还要多几分。

白源已经离之前云云站的那片相对平缓的岩地越来越远了,可是距离山顶仍遥不可及,他咬着牙,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向上爬着,手已经和那个岩壁差不多红了,手指更是开始发黑,已经有变成碳的趋势了。他能不能撑到山顶他自己也不知道,就算能,恐怕上去时他的双手双脚也是要废掉了。但是他没有任何犹豫彷徨,缓慢,但是又稳定地向上爬着。

白源已经爬了将近一半的距离,突然,火山顶上一声凤鸣响起,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化作无数道火焰流光开始绕着山顶飞快旋转起来,将整个山顶包裹起来,密不透风,白源看了看那在自己身后没多远的火幕,这个火焰流光应该是为了阻挡从外面飞上来的人了,同时,白源感受到那疼痛更加剧烈,仿佛全身都被火焰所包裹,灵魂在火场中煎熬的灼热,明明身体还完好无损,却不断传出一种皮开肉绽般的感觉。他差一点失去意识,坠落下去,可最终还是被他挺了过来,扛着这加剧的疼痛感继续向上爬去。

岩壁之下,云云再无法看见层层火焰包裹中的场景,心也立刻悬了起来,她想靠近,急切地想要探知里面的情况,冲向那火幕,那股灼伤感铺面而来,仿若全身在燃烧,火幕在抗拒她,似乎在向她发起警示,可是她依旧不停止脚步,突然,火幕一震,将她弹出,一个身着刻画了无数金色凤图的鲜红长裙,脸戴遮住口鼻红色面纱的金发女人从火中走出来,云云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眼睛中仿佛有烧不尽的火焰,云云清楚地感觉自己在害怕,是灵魂都在颤抖的那种本能的恐惧。

女子开口道:“本宫本来不想出面的,但汝居然连性命都不顾想要冲进去,本宫并不想伤无关之人性命,考验就是考验,只能一人完成,汝放弃吧。”

云云再次站起身,丝毫不顾女子说的话,压下了心中对此人的恐惧,绕过她继续冲向火幕走去,不论白源是失败还是成功,她一定要亲眼见证……

女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次阻拦,只是转身看着那个钻入火海中的身影,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对不听劝告的不满,也没有对于云云的同情或怜悯,只是单纯地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源离山顶越来越近,可是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凭借毅力已经坚持了很久了,但是身体和灵魂的极限也早已达到,那种远超寻常的折磨下,他也无能为力了。手和脚已经彻底黑了,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化成碳粉。现在每向上一步都更加缓慢且困难,他自己都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只是无意识地在向上爬着。这种状态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一旦终止,那他立刻就会坠落。

突然,火幕向受到了攻击,迎来了大敌一般,向岩壁下面集中而去,白源瞬间感觉压力骤减,疼痛感下降了不止九成。他又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开始做最后的冲刺,把握住这次机会,加速向上爬去。终于,他登上了火山口,手脚也近乎在同时化作了黑灰飘散在空中……

这火山口仍旧空无一物,只有中间的火山口在发光发热,同时伴随着滚滚浓烟。失去了双手双脚的白源已无法站立,趴在地上,狼狈至极,但是英俊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他向着火山口爬去。凤的传说他是在哪里听到的来着?是村里的老人讲的吗?还是哪本书上?欲火而重生……最后的出路和终点已经明确了。

失去了手脚,可是终点就在眼前了,他爬的也不算慢,不一会儿就到了火山口边缘,他将头探出,向下望去,他能感受到灼热,可和那岩壁相似,这热气竟也不能对人肉之身造成太大伤害,但是真正跳下去会怎样没有人能告诉白源。但何惧之有?不过是一场豪赌,若是真的丧命于此,那也是死在了他追求自己梦想的道路上,无憾!

他缓缓闭上眼睛,白发随着涌上来的热浪舞动,帅气的脸上沾满了黑渍,却依旧挂着平静的笑容,向前伸出残缺的双臂,猛地撞向崖壁,他脱离了平台,向下飞去。

随着坠落,一层又一层的金色的火焰包裹上来,仿若纯金的流光追随而来,旋转着,闪烁着,看起来雍容华贵,但华丽的背后的恐怖只有白源自己清楚,灵魂在被持续炙烤,在被这火焰撕咬吞噬一般,那越来越强烈的痛苦,越来越恐怖的煎熬,哪怕内心强大如他,也难免出现了不安和惶恐……

最后在持续不断的折磨中,他神情扭曲,坠入到了熔岩之中,肉身瞬间瓦解,每一寸身体都化成了气,可是思维还没有停止,灵魂仍旧痛苦着,煎熬着,他想叫喊,想要发泄,可是他只剩下这个灵魂了,失去了躯壳的他无处发声,无计可施。仿若被囚禁于地狱,接受着不断轮回的焚焰酷刑,每一寸每一厘,每一时每一刻,无止尽无休停,被灼热而冰冷无情的火焰燃烧着,炙烤着,白源再无其他想法,只渴望逃离,甚至是终结,那将会是最好的解脱……

时间的概念已经消失了,漫长还是短暂这些都被遗忘,痛苦成了全部,占据了全部思绪,不容许他再思考其他……他的灵魂在这无休止的折磨下越来越小,越来越精炼,最后化作了一颗透明的蛋,蛋中刻着印记,印记的样子正是白源的模样。

有一道白色的印记突然靠近过来,仿若云丝,细腻而温柔,包裹住了这颗饱受煎熬的灵魂之种。痛苦终于暂停了一瞬,唯一一道念头闪过,若是有翅膀,就可以逃离!以火为力,魂为种,冲出这牢笼!

眼看包裹魂种的云丝即将消逝,透明的薄膜突然裂开,白源的灵魂印记冲出,并将仅剩的云丝抱入怀中,火焰不再是这里的主宰,而是他的奴隶!化作他的羽翼,为他所用,带着他最后残留的灵魂印记直冲云霄。

终于,他飞出了熔岩,重获自由,那个白源模样的灵魂印记轻闭双眼,面露微笑,一手紧攥云丝于胸口,另一只手臂张开,靠火焰化作的翅膀飘在空中享受着久违的自由。突然,脚下的熔岩仿若怒气冲天,躁动起来,化作一只赤红大手要把他抓回去。灵魂印记睁开双眼,无声轻呵,令那大手直接溃散,接着,灵魂印记手指一挥,一道金色火焰从中升起,包裹着自身,形状不断变化,一阵金光闪耀,只听一个自信而沉稳的声音低吟道:

无依无靠心本孤,

品尽尝透魔焰苦。

御火炼躯煅其翼,

永生不为世人奴。

其名为:凤涅

一个白发青年漂浮在空中,嘴角上扬,面容英俊,白袍起舞,熟悉的面庞和高挑的身材,与之前不同的就是白袍上多了几缕金色凤纹,背后多了个火焰翅膀。

青年低头,目光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右手,缓缓张开紧攥的拳头,一缕白烟飘了出来,随着一阵变换,化作一个白色半透明的少女模样,身着白色短裙,裙上有云朵浮动,少女声音柔弱而缥缈地喃喃道:

有倾有慕思归处,

力竭心焦神来阻。

化云炙魂焚己身,

来世甘做梦郎仆。

其名为:凰槃

两人相视而笑,对白源来说却有几分仿若初见的感觉,不单只是眼前的少女失去了身体,变成了白色变透明的灵魂态,还有她那动人可爱的模样,自己以前竟从没有好好欣赏过。对她来说自己是救命恩人,可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火山之外,金发女子的红色面纱下不知是何表情,仿若有火焰在其中闪烁的双眸望着火山那边,不知从何响起一道温柔的男声:“爱妻心软了?”

女子轻笑道:“本宫不过发了一时呆而已。”

话音落,轻抬纤臂,摊开的手掌中飞出数只金闪闪的小鸟。

女子继续不知对谁说道:“传承已定,老家伙们是时候该聚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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