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事的!”汀白心中默念,又急匆匆地回喜鹊宫。
喜鹊宫中付柳守在小南院,从雕花窗柩窥视正在收拾的樱雪急得来回踱步。
见汀白回了,付柳上前,“陛下可算回来了,瞧仙子这个架势是又要离家出走?”
汀白摇头,正色道,“我还在家,她离家出走找谁去?”
付柳想也是,仙子是有些任性却不是胡闹作弄之人,前几次说是离家出走,其实都是去找陛下的。
“可这不是...收拾行李呢吗?”
“没事,”汀白往屋里瞄了一眼,压低嗓音,在付柳耳边道,“你马上去和喜鹊宫上下都知会一声,让他们这几日都留心些,各个门口的侍卫也是,别让她自己偷跑了,我先进去瞧瞧。”
付柳点头,连忙去了。
“君上。”
樱雪情绪不高,见汀白来了放下手中的衣物,坐在榻上。
“你这是做什么?”汀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肃,“要离家出走?”
樱雪沉闷地摇头,没说话。
“不是要离家出走就好!”汀白道,“我还以为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要抛夫弃子了呢?”
樱雪抬头不知他为何会有心思和自己逗闷子,气闷道,“君上说笑了,哪里来的夫与子?”
汀白笑道,“你我二人才定下婚约没几日,南风算是半个儿子,你若是离家出走了,可不就是抛夫弃子吗?”
樱雪一噎,别过头不理他了。
汀白走到她身边,好声好气道,“与我说说吧,我不过是去了一趟北府回家迟了一些,樱雪怎么就开始收拾包袱了呢?”
樱雪蹙眉,“君上去了北府?”
汀白点头,“梓凝帝姬遇到了大麻烦,我只得走一趟了。”
“解决了吗?”
汀白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是一个族内叛乱,天帝都去了,若是都不能解决就有些不像话了!”
“那就好!”
汀白在她身边坐下,道,“先不说旁的人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樱雪蹙眉瞧他,见汀白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阵无言。
“君上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汀白轻笑,“不就是东辰老君来过一趟吗,你放心,我见过他了,我打算过些日子送你下凡间一趟,也就把这个劫挡了。”
“君上!”樱雪气结,“我的劫都好说,现在真正麻烦的你的情劫!”
“情劫怎么了?”汀白故作不可置信道,“难道我的情劫之人不是你,你才如此郁郁寡欢?”
“你...”樱雪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君上这般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她逼红了眼眶。
汀白见她的样子有些好笑,伸手揽过她虚搂着,语气温和道,“不就是一个情劫吗,若情劫之人是你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渡就是了,若不是你,我把苍语给你,你就把我们都杀了吧。”
“君上你说什么呢?”樱雪气得够呛,推开他,大声道,“这劫大凶,君上你该躲,情劫之人是就樱雪,樱雪应该离你远远的才对。”
汀白收敛了笑意,眼神中透着危险,问她,“你要去哪?”
樱雪蹭了蹭眼角,气鼓鼓道,“天大地大我哪不能去?”
“你哪也不能去!”汀白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进自己怀里箍紧,低头在她耳侧威胁道,“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来。”
樱雪压根不信他的威胁,琥珀似的眼眸水汪汪的,抽抽搭搭地哭了。
汀白心疼了,也觉得自己的话重了,把人捞起来放到膝上双臂环着她,安慰道,“你就这点出息?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去哪了?”
“我本来就是胆子小!”樱雪尽量克制情绪,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流,“别人伤你一分一毫我都看不得,现在我成了你最大威胁的存在,我不该怕,不该躲吗?”
汀白用袖子擦她的眼泪,尽量和她讲道理,“劫是用来渡的,不是用来躲的,既是命数,我躲也躲不掉,何况情劫之人不是别人,是你。”
“为什么非得是我啊?”
汀白嘴角上扬,揉了揉樱雪的头发,“也只能是你了,你若告诉我是别人我也不会信。”
樱雪沉默了一会,吸了两口气从他怀里蹦下去,一言不发地攥着衣物往包袱里塞。
汀白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认死理不说还死倔。
“你先告诉我你打算去哪,何时回来?”
樱雪低头叠衣服,瓮声道,“我要出去散散心,去哪里不一定,想通了就回来。”
“行!”汀白见劝不动也不劝了,从袖子拿出三样法器给她,“这都是保命的东西,你带着我也能放心,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若走,我一定不去找你,若想回来就回来,不回来也罢,我都不管了。”
樱雪心中酸涩,坐在椅墩上死活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汀白也真的不管她了,推门走了。
樱雪掩面,泪水从指缝溢出,这东辰老君也真是的,为何不能晚些日子再来,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定亲的喜悦就被泼了这么一大桶冷水。
隔日一早樱雪也真提着包袱想要离开,大门口的侍卫相视一眼,按照昨日付柳仙使的吩咐,把樱雪拦了下来。
樱雪蹙眉瞥了二人一眼,也不与他们争执,从后花园的矮墙跳走了。
付柳亲眼目睹樱雪又一次离家出走,叹了口气,去饭厅知会汀白。
汀白正和南风吃着早饭,听到付柳话点点头,没说什么。
倒是南风急了,撂下饭碗瞪视毫不作为的汀白,“师尊你是不要阿姐了吗?怎么不去追她。”
汀白摇头,道,“樱雪太倔,若不让她自己吃些苦头怕是会一直想不开,等过几日我再把她接回来。”
南风仔细想想也是,遂没在吭声。
汀白有些食不下咽了,脑中拼命回忆前世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樱雪好像也离开过一段时间,说要出去散散心,那时汀白以为她在九重天不得自由,出去玩玩也是好的,也就没太在意。
汀白记得,那次樱雪外出似乎异常的久,还是后来他传了信给她,人才舍得回来。
“师尊,”南风见汀白坐在那里皱着眉一动不动,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汀白回神看向南风,道,“无事,南风一会去上学,不必担心你阿姐,我在她身上放了法器,她在哪里我都知道,让她平静几日师尊就去寻她。”
南风点头,懂事地自己背上书兜,上学去了。
樱雪下界,也不知道该要去哪,思来想去还是去了东荒。
东荒这里并不繁荣,只有几个不大小镇,樱雪先到镇中的客栈投宿一晚,第二日在集市上买些日常用的东西,转而启程去了荒山。
荒山顾名思义,只是一座荒凉得不像样子的山,这里曾是汀白住了二百多年的地方,也是汀白捡到樱雪的地方。
荒山有一间小屋是他们曾经的家,樱雪几百年没回来过了,此次外出,想来这里起码也是算是她的地方,就过来了。
那间本就破败的屋子经过几百年的风霜洗礼眼下只剩一个勉强可以称为房屋的壳。
樱雪走进去,梁上挂蛛网,灰尘扑满面,屋里还有些破破烂烂的家具。
这根本住不了人啊。
樱雪又迈步走了出去,屋前有块半人高的石头,樱雪把包袱扔在一边,自己坐在石头上发呆。
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她想从这里找些回忆,也只能零零星星想些片段出来。
譬如君上无论四季严寒酷暑每日坚持练功的样子。
譬如君上时常会在贫瘠的小河中给自己弄一条不大的鱼回来。
譬如君上夜中不寐望着星空发呆的落寞。
汀白是最近这些日子才有些性情大变的,却也只是在她们这些亲近之人面前。
世人皆道天帝寡淡无情,可谁又知道他一人度过伤春悲秋又是何种的孤寂,谁又记得他是如何一步步从一座被封印的荒山爬到天帝的宝座。
樱雪知道,不是汀白无情,是天下本就对他无情,君上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樱雪不忍心害他。
可樱雪亦是不忍心,不情愿离开他。
薄情之人给的深情,天下也就樱雪得到这独一分了。
“可如何是好?”
樱雪叹了口气,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她总不能埋怨天数不讲道理,硬生生的看她们过好日子不顺眼?
“算了,算了!先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眼下荒山禁置早已解除,她可随意出入,如此一来,就先把房子修缮了吧。
这间破屋子着实残败的可怜,樱雪想要修缮它不比重建一座省力气。
可她还是想留下这间房子,樱雪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这个好几百岁的神仙在荒山里前前后后逛了一圈,当即就搜罗着了十几只不大不小的各路精怪。
樱雪想要他们帮忙修房子,也不嫌弃这些精怪修为低,打算物尽其用。
“神仙奶奶,你叫尔等过来是要?”
樱雪瞄了一眼,那是只老鹰,眼神锐利,神态却很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