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佩烟摆着头,整个人贴到了巷子一边的墙上。
“那你,就跟我回去吧!”
李管事低低地吼了一声,向着苏佩烟抓了过去。
总有些愚昧之人,毫无顾忌那些冥冥之中的注视。悲惨,早就在因果的循环下了。
“噔!”
一声轻响传来,李管事低头看去,只见一把精美至极的暗金色匕首从苏佩烟身上掉落了下来。
这匕首连鞘大约七寸长,匕首的柄部正中嵌有一颗赤红宝珠,鞘身之上则是一些人文浮雕,这浮雕尽皆栩栩如生,只是那颜色相较于刀鞘的暗金,却显得有些灰白。
“刀?”
李管事轻咦一声,神色里有一分犹豫,但行动上只是短暂停留了一瞬,便预备捡起那把精美的匕首,毕竟,这匕首的精美程度,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苏佩烟眼见着那匕首落地,整个人便有些呆愣在原地,直到看到李管事准备去捡起那把匕首,仿佛疯了一般的向着李管事扑去。
“不!不可以!”
李管事快速的将地上的匕首捡起,努嘴示意那几个人将苏佩烟制住,而后带着戏谑的笑容,看向苏佩烟。
“难不成,这就是你那老爹所说的那件东西?”
苏佩烟没有回答她,果然不顾脸上淌着的泪水,也不顾身上拉扯住她的那个大汉,整个人就想往前扑去,夺回那把匕首。
“呵呵,我倒要看看,这刀,究竟有什么奇妙?”
说罢,李管事将刀对准天空上那灼烧着的烈日,用力一拔刀鞘。
李管事本以为能轻而易举的拔出这把匕首,甚至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在乎,内里的刀究竟是什么样子。
只是出乎他的预料的是,这把匕首仅仅被他抽动了一丝便再也抽不动了。
“李管事?怎么了?”
身前那几个壮汉,颇为热切的问道。
李管事面色阴翳,没有理会他们几个,只是卯足了劲儿的去拔那刀鞘。
只是,任凭他使出了多大的力气,那把匕首仍旧纹丝不动,除了那一丝他都不确定是不是幻觉的移动。
“嗯?什么味?”
忽地,李管事皱了皱鼻子,他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咚!”
在这声并不响的坠地声里,李管事如坠冰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就连周遭的空气也在一瞬间凝固。
就在方才,他亲眼看见,对面小五的头,直愣愣地滑落在地,脖颈处的切口是那么整齐,不见一点缺口。
他开始慌了,瞬间望向左边,眼睛极速的扫视着一切可疑的东西,还未来得及思考,便又望向右边,望向天上。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又一声坠地声响在他的耳畔。
他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连身体都僵硬了。他慢慢的将望向天空的视线缓缓下移。
他怕,他怕看到跟之前一样诡异的场景,更怕下一刻,他的脑袋也会步此后尘。
“呼!呼!”
急促的呼吸令李管事几乎喘不过气,又是一个!又是一个首级落地了!
一股冷汗毫无预兆的铺满了他的整个背部,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而就在他的注视下,又是咚咚两声,最后两个人被枭首。
他恐惧到了极点,但也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犹如机械的木偶一般,他迟钝的看向手中匕首,只见原本那显得有些灰白的浮雕,在此时,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血雾,仅有一丝血红里,透着无尽的妖冶气息。
“魔……魔刀!”
正此时,刀身上,闪过一丝刀光。
李管事双眼迷蒙起来,将刀举起,缓缓刺向自己的眼睛。
“噔!”
匕首落了地,李管事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佩烟。
方才,是苏佩烟扬手一击打落了那将要刺进他眼睛里的匕首。
只是,他已经被惊得完全不能说话,目眦欲裂,泪水不停地从眼角落下。
“啊!啊!”
半晌,李管事像街头的疯子一般,大叫大嚷的跑出了这条巷子。
而此时的苏佩烟,面上还残留着未曾干去的泪痕,甚至眼角还在淌着泪。只是他的面上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表情,两手垂在身侧,双目无神的看着地上那把精美的匕首。
寂静的气氛在蔓延。
在沉默半晌后,苏佩烟从倒去的那四人身上摸出了一把普通的匕首,掀起左手衣袖,咬了咬柔嫩如水的嘴唇,一刀就划向了手臂内侧。
“滴!”
一道七寸长的口子出现在苏佩烟的手臂内侧上。任由那晶莹的鲜血滴落在地上那把匕首上,苏佩烟用食指沾了些那涌动不止的鲜血,在手臂外侧,潦草地画出了五株形态各异的小草,或倒或立。
在做完这一切后,苏佩烟将地上的那把匕首捡起,按在了她手上那道七寸长的伤口上。
痛!
仿佛烈火灼烧一般的感觉从手臂上传来。苏佩烟死死地咬住嘴唇,那原本粉如蜜桃的唇,此时已经变得苍白,一丝血迹从苏佩烟咬住嘴唇的莹白玉牙上淌落,在嘴角留下一道深刻的鲜红!
“嘤!”
越来越灼热的感觉让苏佩烟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燃烧了起来,一声嘤咛从嘴角跑出,显示着她此刻的痛苦。
半跪在地,苏佩烟努力地蜷缩着身体,想藉此减轻那灼烧的疼痛。
“呼!呼!”
猛烈的呼气声响起在这个僻静的小巷里,苏佩烟近乎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只有那手臂上越来越疼痛的感觉在提醒着她,她还没有失去意识。
“哈!哈!”
大口的呼着气,苏佩烟猛地放开了将匕首按在伤口上的那只手,只见原本那可怖的伤口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不仅是伤口,就连那把匕首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手臂内侧上,那一副突兀显现的匕首的文身还在提醒着什么。
而他手臂外侧上的那五株鲜血涂抹而成的小草,此时也失去了血色,转变成灰白色。
仿佛天旋地转一般,苏佩烟此时两眼发花,但她还是强撑着站起身,一步一晃地走出这条僻静而又血腥的小巷。
她要去找她的道士哥哥,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这仅有的一份安心在刻骨铭心般的疼痛之后,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原然找到苏佩烟的时候,苏佩烟左右摇摆的身躯与身上稍显凌乱的衣衫显得分外令人心疼,就好像风雨中那左支右拙的娇嫩花朵一般,直教人升起无限的怜惜。
苏佩烟一头栽倒在原然怀里,安心的昏睡了过去,没对原然有任何防备。
原然看着怀中苏佩烟那娇嫩而又憔悴的面孔,那残留的泪痕与嘴角干涸的血迹令他忍不住用宽大的袖袍遮盖住了她娇小的身躯,抱着她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到了现在,原然和苏佩烟之间早就不是简单的雇主与被雇者的关系了,苏佩烟对原然的那种依恋,原然并不是一无所知,但他并没有选择去做什么。
或许,他也是乐得如此的吧,究竟他是否也在贪恋呢?
缘法之事,谁能言清?
虽只这十数个时辰,但一份缘早已缔结了下来,情,或许并不一定要历久弥生。这短短的一瞬,或许便是后世的全部。
将苏佩烟轻轻地放在床上,原然静静地看着她,脑中思绪翻涌。
这一段寻找他缺失本源的旅途,或许,能因此更有妙趣。
他如今身处轮海境的天关境,这是整个修行路最重要的基础,贯穿始终。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屹立在天关上?更别说,那虚无缥缈的道关。
有些东西,从出生就能注定。
轮海之后,是通脉境这个大境界,却又有分脉境与周脉境之分。
分脉境又有三重,一重有四脉,逐一而通,通之则气血愈发顺畅。
周脉境有两境,周天与奇脉。周天乃行之分脉三重十二脉,行而气血愈增,远非常人可想,能使气血小术。而奇脉,共八脉,通之各有奇效,乃周脉境之额外,非是必通,亦非全通。
只是,这额外却是许多人恨而不得的,若能通奇脉,谁又不愿意呢?
这通脉境,为的便是以壮内里,而固躯壳,这是在为整个御身境做铺垫。
八脉奇相,或许便是整个通脉境最精髓的地方。
通八脉者,纵是那御身境初期者,怕都多有不敌。
御身境,乃是第三个大秘境,其下又分四个小秘境,曰: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这是肉身的最后一个秘境,其中蕴有大奥妙,只是,可窥者寥寥无几,言传者更是几无一人。
这四境里,青龙境修身之力,朱雀境修身之巧,白虎境修身之疾,玄武境修身之稳。
这每一境得分十重,九是数之极尽,能得十重者万古几乎未曾听闻。
而这十重,得五重者,便可谓大成,再之上,就绝非寻常人能达到的,仅仅只是七重,在这浩浩神州之地,便已可万万人称颂。更何况那八重、九重。纵是那中天洲三清境,又能见得几个?
修行从来不是一境独尊,从始至终的这条线,伤了,就走不远了。
御身境的强横,若无通脉境的圆满,又如何能体现出来?强行冲关,只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原然不想落得个不圆满,那份缺失的本源,他一定要找回来,他的生世离奇,道人都看不穿,一切,只能他自己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