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良被说中心事,有些羞恼地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
“明明是我在你进京赶考时,对你父母多加照料;明明是我在你家中困顿之时,赠以银两助你度过难关;明明是你家道中落,却还要维持着往日的排场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是你父亲重病之时,我亲自策马百里,请来名医救下你父亲之命!我夏浅语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夏浅语截过他的话头道。
这些话便如将沐子良身上的遮羞布一把揭开,他的面色顿时难看至极。
夏浅语却没打算再给他留面子:“你去岁进京高中探花,被首辅府千金看上,欲嫁你为妻,你早已视我为阻挡你青云直上的绊脚石,一直在找机会想要退了这门亲事,只是你自知这些年来欠夏府太多,你又自诩是读书人,又要面子,自然要寻个合适的理由来退婚。”
“对你而言,我这些年来为了执掌夏家常抛头露面是个借口,但是这个借口明显还不够,所以你打着钦差副使的招牌,许了秦时月诸多好处,让他引我进茗香楼,我孤身入青楼这样的事情就让你有了足够的借口,所以你在确定我进了青楼之后,立即就带着人来夏家退婚。”
她说到这里,朝沐子良上走进一步,她身上的气势逼人,沐子良心里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冷冷一笑:“我早前就知你心思深沉,处事狠辣,却觉得不管如何,夏府这些年来对沐府多有照拂,就算你攀上高枝,不想娶我,也会好好告之于我,以全两家情谊。而我已做好这些打算,等着你上门退婚,便即应允,大家也好聚好散。”
“却不想你为了退婚,竟设下此局,欲置夏家于死地,欲将我声名尽毁,沐子良,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沐子良的面色变了几变,他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些事情竟都瞒不过她,只是这些事情他绝不会认,便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伤风败俗,竟还想把这些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夏浅语,你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夏浅语冷然一笑道:“事到如今,你不认也无妨,但是你想就这么退我夏浅语的婚,那还得问我是否同意!左右我这里也有你和秦时月谋害我的证据,大不了我们对上公堂,撕个鱼死网破,左右我现在声名狼籍,也没想再嫁人,就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人了,还想不想光明正大的娶首辅家小姐了。”
沐子良闻言心头一凛,若是其他女子对他说这样的话来,他可能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夏浅语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就不得不多想想了。
在他的心里,虽然对夏浅语极度厌恶,但是对于她的能力却从不怀疑,且她行事果决狠辣,言出必行,若到时候对薄公堂,他也着实丢脸。
于是他咬了咬牙后问道:“你想怎样?”
夏浅语冷笑:“我不想怎样,我只想告诉你,想欺负我夏浅语,门没有,窗户也没有!”
沐子良冷冷地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不想退婚,夏浅语,我也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死乞白赖的嫁进我沐府,我也不会好好待你!”
“谁说我要嫁你了!”沐浅语的眼里满是嘲弄:“就你这种品德败坏、三心二意的负心汉,又岂能配得上我夏浅语?实不相瞒,我对你从无半点情意,从你第一日吃我软饭开始,我便已看不上你,如今既然要退婚,那也是我退你的婚,还轮不到你来退我的婚!”
她说完沉声道:“碧心,备笔墨!”
碧心虽然对沐子良极为不耻,但是今日若真的退了婚,夏浅语以后再嫁便是千难万难了,她有些犹豫地喊了一声:“小姐……”
“备笔墨!”夏浅语看了她一眼,声音重了三分。
碧心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夏浅语和沐子良闹到这一步,就算强行在一起那也是一对怨偶。
她轻应了一声,然后便从正厅的偏房里取出笔墨放在小几上。
夏浅语拿起笔,蘸上墨,提笔一挥而就:“沐姓子良,虽学识博学识,却品性低劣,爱慕虚荣,实不堪为良配,今日解除婚约,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写完后对着那张纸吹了吹,然后递给沐子良道:“往后你我再无干系,你若再恶意中伤于我,休怪我不客气!”
沐子良今日来之前做了各种准备,怕的是夏浅语不愿退婚死缠烂打,却没料到她不但没有半点纠缠,反而直接写下了退婚书,眉眼里对他各种不屑。
他此时虽然达到目的,但是却与预期的不太一样,他是去岁的探花郎,也是钦差副使,这样被退婚,实有些打脸。
他没接夏浅语递过来的退婚书,而是冷冷地看着她道:“夏浅语,你若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戏码吗?”
夏浅语的嘴角微勾道:“欲擒故纵?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沐子良见她的眼中含冰,整个人冷若冰霜,这样的神情,又哪里还有一分往日的情意?
他的脸微有些扭曲,手紧握成拳,却不自觉地想起两人小时候相处的光景。
因为从小便有婚约在身,所以两人幼时还算亲厚,只是她从小就跟着夏家大老爷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性子算不得温柔,在生意场上摸滚打爬得久了,处事既果绝又圆滑,她的性子里还有着几分独属于她的骄傲。
长大之后,两人却渐行渐远,他嫌她粗鄙,她嫌他虚伪,到如今,终是走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他冷冷地道:“夏浅语,你会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他说完拂袖而去,只是他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夏浅语沉声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