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一见七仙女,赶紧躲在八戒身后。可八戒也怵,盯着七仙女不动。老头看看七仙女,见她一脸怒容,再看看八戒全身紧张,小娘子躲在他身后,不由起了好奇心。
真不错,每次醒来,都是孤灯,醒来时辰闲得很,不如再睡三百年。可今日却遇到三位有缘者,倒能找点乐子。
“八戒,七仙女看样子不太高兴呀,她同你是什么关系?”老头知道八戒,也知道七仙女,对一个睡三百年,只醒几个时辰的大帝而言,这神通确实广大。
“大老婆,”八戒转了转眼珠,答道。
七仙女本来胸口起伏,因不知老头何方神圣,一直压着心气,不敢发作。这时听八戒说自己是他的大老婆,那心气涨到极致,爆散开来。手上二枚梭子如急电般射向八戒,八戒不敢硬接,一个跟斗,翻身上桌。只听扑扑二声,二枚梭子全打在若兰身上,没入身体。
八戒在桌上还末站稳,见状一呆,不由滑倒在石桌上。半途仍用力伸出手去,想扶住若兰。二手于是朝若兰直直伸展出去,比往常长了半米,一把抓住若兰,便往桌边拉。
“你这狠心的臭女子,真敢下毒手呀,”八戒骂道。
“我没事,”若兰轻笑着,伏在八戒身边,“我吓得一直在念不破古蟃呢。”她双手在身上摸,摸到了二枚梭子,扔在地上。
“七仙女,你好大的脾气,”老头对她一出手就是杀手,极为不满,“一家人要和气,吵吵归吵吵,不能打架。你看看你,把八戒吓得,这是为妻之道吗?”
“你是谁?你管我?”七仙女见老头跳到桌上,一只手去拉八戒,还拿一只手指着自己骂,有点失控,手指伸向老头,袖里一道银丝朝老头飞去。
“哼,”老头吹出一口气,银丝散乱开来,竟转了方向,袭向七仙女。七仙女本能后退,速度不及银丝,瞬间已被银丝裹住。
“我不伤你,你不用怕,我是教育你,”老头边走向七仙女,边唠叨,“不许乱发脾气,知道吗?”
“他不是我夫君,是我敌人,”七仙女明白碰到厉害角色了,但嘴上不软。
“真不是?”老头问八戒。
“我爱她,她恨我,我一直逃,她一直追,”八戒双手一摊,“是爱人,也是敌人。”
“呵呵,哎呀,搞不明白,爱呀,恨呀,我可搞不明白,”老头自嘲道,“谁叫我是个亿年处男呢。”
若兰听了,笑出声来,“大帝,八戒是真心爱七仙女的,这点我能作证。”
“这不就妙极了嘛?这不就妙极了嘛,”老头起了兴致,“听说天上有个月老,整天拿着红线牵来搭去,我今日倒也想尝试一次,不管你们爱不爱,先拜起堂来再说。”
“我不愿意,我恨这猪,”七仙女听了慌张起来,在这深潭里,除了这里几位,再也找不出神仙来,老头法力又如此强大,自己可一点倚靠也没有,现在身上绑着银丝,怕跑也跑不远。
“你真不愿意?”老头倒有耐心。
“我要杀了他,”七仙女咬牙道。
“你看你,杀心这么重,还是玉帝的女儿呢,丢你爹的脸。”老头见七仙女真不愿意,也不勉强。又看看厅外,背着手边走边说,“跟我走吧,马上就出发,墨鱼精醒来,星符在海坡。”
八戒与若兰听得发傻,紧跟着老头,从另一个厅门出去。七仙女想收起绑在自己身上的银丝,念咒,发誓,摇头玩,竟都不成。这银丝看来是变心了,回到天庭,不如一把火烧了。
见八戒他们已走远,厅里的红灯也暗了下去,七仙女只好束着手,跑过厅,穿出八戒他们走的厅门,紧追而去。
朝老头走的方向跑不多远,就见一条雪白的大墨鱼浮在水中,许多触须在水中随意飘荡,却如水蛇嬉闹。八戒与若兰已上了鱼背,静静地坐在上面。
老头站在墨鱼身下的潭底石头上,见七仙女跑来。招手道,“不急,不急,同去。”
这倒让七仙女犹豫一下,不知这老头又有什么坏主意。
“过来吧”老头又一招手,束在七仙女身上的丝带散落下来,“你别闹,本帝还会害你不成?”
老头一跳,坐在墨鱼精上,朝七仙女又一招手,七仙女身子不由飞过去,坐在八戒身边。
“大家伙儿,都别闹,谁闹,我弄死谁,”老头威胁道。
“不闹,不闹,闹的是狗儿,是狗爹它儿,狗爷它孙,”八戒紧张地盯着七仙女的手,见手上无梭,倒又敢顽皮起来。
七仙冷冷地瞧八戒一眼,又扫过若兰,那恨意,如三九寒天挂在北墙上的冰尖子,一个一个地掉落,插进八戒的心。但她没动手,她知道在这怪老头面前,还是不动为好。
老头朝水里空捞一把,握了拳向前一扔,一只只星符从手心奔出,不停地朝前间隔着十来米排列下去。墨鱼精见状,喷放出一股墨来,带着几位朝前窜出,不断地吞食星符。
“我这手厉害吧?”老头得意道,“这东海的星符,我在这里空捞一把,就能捞到。”
“这是什么法术?”八戒问。
“空捞术呀,”老头瞟八戒一眼,“想捞啥,都能捞到。信不信我捞个恐龙骨给你瞧瞧?”
“恐龙?是蟠龙的兄弟吗?”八戒问得很天真。
“恐龙那年头,跟现在隔着几辈呢,”老头得意地笑起来,似乎捉弄了一把八戒,很开心。
八戒不说话,他知道这法术才是法术,不是神仙玩的障眼法之类的。
不久,墨鱼精跟着星符窜进一个黑洞,才一瞬间,这黑洞周围如火燃烧,照得洞里一片光亮。
诸位可以看到黑洞四壁上那火在不停地流动。因为墨鱼精窜得快,无法看清楚这火是如何流动的。可这并不能减少八戒内心的震动。他感觉自己进了火的世界,浑身被火包围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墨鱼精停止了窜动。却是到了火洞中一个大厅。同洞中一样,这大厅四壁上也是流动的火焰,不停不息。
“到了,这里便是无地火,”老头指着厅墙上流动的火焰,“四周皆火,而无土,景象可壮观?”
站在无地火,八戒能看到火质如水,在脚下,在头顶,在四壁缓缓地流动,远望去,竟不刺眼,也望不到头。只是那红色如烧化了的铁发出的红,忽明忽暗,这暗色,怕只是被更热的明所遮盖吧。
“这里是地狱?”八戒问。
“决不是,我去那里玩过,”七仙女对这猪很不屑,但也不想错过占口头便宜的机会,“还在薄上看了你的生死,你是个短命鬼。”
“呵呵,这里可是核心,世界构成的基点,”老头不喜欢自我表演的机会被七仙女打破,很不高兴地笑了二声,拿眼白七仙女,又笑着对若兰说,“小娘子,你知道这火为什么会不停地流动吗?”
“不知道,”若兰一直保持对七仙女的戒备,随时准备念不破古蟃,虽然被这无地火的景象所震惊,却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保命上。
老头很失望,只好看八戒,笑道,“你可知道?”
八戒不敢说不知道,他转着眼珠道,“世界是运动的。”
“对头,”老头猛拍八戒的肩,开心地如找到了知音,“所以这火是流动的。”
“哼,”七仙女不满意。
“不对?”老头压着对这个女人的不满,拿眼死死地盯七仙女的脸。
“这猪笨呐,”七仙女心里很慌,但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我们现在不就是在火焰山底下嘛,这火山顶上被胜佛灭了,但下面还烧着呢。有什么希奇。”
“胡说,”老头手有点抖,朝空甩个半圆,一边火墙上的火不再流动,却闪烁二下,出现了一条鱼。
那鱼背上燃烧着火焰,在这墙上缓缓游动。老头拿手一指,鱼儿用力甩尾,画面切换,出现一个太阳,太阳照在一片黑黝黝的石山上。
“这才是火焰山,”老头指着画面抖动二下手,“那画面快退,再一播放,只见孙悟空正飞到火焰山上空,拿一把扇子用力地扇,一扇就灭一片火,那灭了火的山表变成黑黝黝的样子。”
“这,这是什么法术?”八戒太好奇了,也不免手有些抖。
“观鱼,”老头抬起下巴,用眼角睃七仙女,见七仙女有点不服气,不由也哼一声,画面又转回太阳照黑山,然后直接从天上将视角插入火焰山中,直插到底,却是黑色一片,并无火焰。
“并不是火焰底下哦,”若兰点头道。
“极对,”老头问若兰,“你要看什么?”
“什么都能看?”
“观鱼么,昨天,今天,明天,都能看。但明天最好别看,那是希望,看了会活不下去的。”老头很肯定。
“为什么?”
“因为明天就是要兑现的今天。”老头倒挺喜欢逗若兰的,他甚至走到若兰身边,指着观鱼墙,“如果你知道了明天是没有希望的,其实绝大部分的明天都是没有希望的,只是今天还没有确定而已。”
“那个,我想,我想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了?”若兰轻声告诉老头,拿乞求的目光看着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