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高天之上,一名男子衣袂翻舞着下坠,罡风如刀,将他的衣衫吹的猎猎作响,他尽力的张开双眼,俯瞰大地,喃喃道:“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如今,我力已尽,只看天命了.....不,真是好笑,怎能看那天命呢?我若不成,便看来人了。”话毕,便闭上了双眼,身体逐渐化作点点光幕,淡化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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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石双手环抱看着城门口的告示,心道,“英雄大会,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算了,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酒还没买呢,祺儿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守城的老马擦了擦眼睛,踢了踢旁边的老朱说道,“哎,刚才站在这儿的人哪去了?”
打盹的老朱睁开惺忪的眼睛,不以为意,“哪来的人,我看你是昨天晚上在你婆娘肚皮上呆久了,眼睛都花了吧,哈哈哈!”
“嘿,边去吧你,欠钱不还的老赖。”
两人说笑起来,不再留意刚才的插曲。
葛石出现在一家不起眼的街道上,走进一家铁匠铺,喊道,“金小子,酒铺的酒卖光了,把你的存货给我点儿。”
从里间走出一名中年壮汉,提着一柄打铁的大锤,许是常年打铁的原因,他的脸上黑里透红。
壮汉看到来人,恭敬地说道,“前辈,您来了,这就给您拿。”,说着从柜台下取出一壶酒。
葛石扫了一眼,“不是这个。”
汉子干笑一声,从柜子下面又拿出一壶,“前辈,今朝”,嘴角硬咧出一丝笑意,眼里满是肉疼。
葛石接过酒壶,却没有拽动,“嗯?”
汉子不舍的撒手,“哈哈,孝敬前辈,孝敬前辈。”
葛石打开酒壶,深吸一口,“嗯,没错,是今朝!”,眼中满是陶醉。
“金小子,我走了,谢谢你的酒。”
汉子看着葛石转身离去的身影,忙道,“前辈,您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传给师尊?”
葛石回头道,“是他要你过来的,我有什么话要说?再说,他好像没你这个徒弟吧。”
“呃·····”汉子尴尬的说道,“那前辈慢走”。
葛石走出门外,突然探头回来说道,“还真有点事儿!”
汉子立即瞪大眼睛,等着下文。
“你多备些酒,过几天下山我还来。”,不等汉子回答,葛石便将头收回离开了。
汉子望着门外,一脸苦相地自言自语,“唉,也不知道师尊让我守在这干嘛,这前辈的实力还不如我呢,我还要受他的剥削,真是凄惨。”
天至黄昏,一座小山包上,一名少年挽着裤脚站在山中唯一的一条小溪里,赤裸着结实的上身,手里拿着树枝做成的鱼叉,目光在水流下四处扫动,嘴上说道:“祺儿,你再讲讲,山下都有些什么?”
岸上一名少女两手撑地,抬头望着天,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嗯,有糖人,胭脂,茶店。”少女的目光停留在那朵慵懒的云上。
“还有些什么?”,少年握紧了手里鱼叉,盯着水下一条欢快游动的鱼。
少女收回目光道:“师兄,乌镇本来就不大,我只是跟爹爹去采办,走的只有那一条街,每次回来你都要问上几遍,我能说的来来回回也就只有那些,你——''少女的话突然少年被打断。
“停!”肌肉在小麦色的皮肤下骤然发力紧绷,声音落下的同时,鱼叉击穿水面溅起水花,刺穿了鱼身,少年将鱼从鱼叉上拔下,扔进鱼篓里,抬头笑着道,“我不是没下过山吗,自然好奇,”眼里满是憧憬。
“也是。”,少女咳了咳嗓子,学着自己父亲低沉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曹重,在你未达到九阶之前,为师是不会让你下山的。”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少年走向岸边,在少女身边坐下,他转过头看向少女的侧脸,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带着残留的笑意,夕阳与她的侧脸重叠,使得她长长的睫毛显得有些不真切,细长白皙的脖颈也带着炫人的光晕,微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金丝一般,时间仿若不再流动,眼前的一幕便是世间最美的画。
少年只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轻击了一下,心跳突然漏掉一拍。
良久,他缓过神来,开口道,“祺儿,那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到九阶呢?”
少女拾起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了九道竖线,“照爹的说法,五阶以下都只算基础,六阶能够元力化罡,七阶可以延寿辟谷,八阶高手更是能飞天遁地,而九阶已经是世上最高,有开山填海之能。”少女将树枝从第五道线依次划过去,随后指向第四道线。
“你如今四阶,比我高一阶,到九阶的话,怎么也得二十年,就算寿命增加,也算半个小老头了。”
少年没有说话,思索着少女的话语。
少女见他不开口,继续说道,“爹爹非让师兄你练到九阶,他自己几阶都说不准呢,人家高手都不用吃饭的,他倒好,配上刚买的那一小壶今朝,这鱼多半都是进了他的肚子。”说着瞥了一眼鱼篓,鱼鳞在里面反着光。
“我是想不明白,练到最强也都是老男人了,那时候再下山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到这里,祺儿的眼睛亮了,“哎,不如我们明天偷偷下山去吧,上午跟爹爹采办一点都不过瘾,明天咱们好好逛逛乌镇。”
曹重连忙摇头,“算了吧,祺妹,上次的事我可记着呢,师父本来就疼你,你说两句好话就没事了,我可惨了。”
祺儿没了精神,“哎,真是无趣,算了,回去吧。今天给你带了糖人回来呦。”说着站起了身,笑着将手伸向少年。
少年咧开嘴笑了,“我就知道祺儿肯定会掂着我的,好久没吃到糖人了,走吧。”
阳光拉长他们的身影,回家的路上满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他们回到住处,说是住处,其实简单的很,矮矮的篱笆墙围成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两间草房和一棵碗口粗的柳树,葛石正坐在柳树前发呆。
二人走进院内,曹重放下鱼篓,舀了一瓢清水。
祺儿扶住葛石的肩,“爹爹,你又在想娘了。”
“啊,祺儿你们回来了。”,葛石接过曹重手中的水瓢道,“你先去做饭吧,我和重儿有话说。”
“嗯,今天给你们蒸鱼吃。”,祺儿顺从地提着鱼走进了屋内。
院子里,葛石看着那棵柳树,将瓢中的水洒在树下,眼里满是温柔,说道,“重儿,那一年你师娘挺着肚子捡到了你,裹着你的棉被写着一个“曹”字,她就抱回来给我看,她说:这孩子咱们留下吧,给咱们的孩子做个伴。我说好啊,你给他起个名字吧。你师娘抱着你开心得不得了:这孩子重的很,就叫曹重吧。可惜她走的早,生祺儿的时候便难产去了,那之后,我就种了这棵柳树,想想,已经过了十四年了。”
葛石突然回过神来,“哎啊,人上了年纪,总是喜欢回忆过去。重儿,我是想和你说,我不许你下山,逼着你修炼,祺儿却过的那么悠闲,还有上一次你和祺儿要偷偷下山,被我发现,却只有你一个人受罚,你会不会怪师父?”
“师父,虽然山上的日子枯燥了些,但是您是为我好,逼我成才,我怎么会怪您呢?”
葛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这般年纪就能这样想,为师便放心了,重儿,那你可知道为何师父不将自己所练的无相剑诀教于你,而只是教你最基本的修炼之法?”
“师父,当初你不是说过嘛,是为了让我将来的修行之路不受局限。”
“没错,走我的路固然好走,走到尽头也能睥睨天下,可那终究是我的路,不是你的,为师看来,你却不该只限于此,你只有走出自己的路,才能走得比我更远,毕竟,你终究是要捅破这天的。”
祺儿如果在旁边的话肯定会嘲讽自己爹爹又在吹牛,但曹重没有说话,他向前凑了凑,他知道师父爱说这句话,而且每次说的时候都喜欢摸着他的头。
葛石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说道,“而祺儿则不同,她虽然聪慧,修行散漫也到了三阶,无相剑诀也略有小成,可是若是一直如此,日后,她也是走不远的。”
“师父的教诲我会铭记在心的,请师父放心。”
“嗯”,葛石站起了身,眼里露出一丝急切。
“来吧,让为师看看你最近进步了多少,速战速决,祺儿的菜一会就做好了,我好去喝酒!”
“好的,师父!”,曹重到院子里的墙根下取了自己的剑。
两人对立而站,葛石看着曹重手中的剑“这剑······”
“怎么了,师父,这剑不是你为我锻的吗?”
“这剑现在已经不适合你的,为师过段时间给你锻把重剑,更适合你。”
“多谢师父!”,曹重面带喜色。
“嗯,来吧!”
“师傅小心!”,曹重气势十足,提剑向葛石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