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2天休假后紧接着是为期3天的校春季运动会,陈言知没有报名任何项目,相当于连放了5天小长假。
陈教授和李教授完成阶段性的研究,也准备在家休憩一段时间。平时清冷的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最开心的当然要数可可小朋友,不仅从天而降一个爸爸,而且外公外婆也变得和蔼可亲,外婆会给她读小人书,外公会偷偷带着她去买零食吃,不让妈妈知道。她和他们有了很多小秘密。
最可怜的当然要数陈言知了,可可张口闭口灿烈叔叔,朴灿烈一听女儿在叫他,立马乐颠颠地跑了过去,她这么大一个人杵在他边上,约等于空气。陈教授李教授呢又在跟她怄气,对她爱理不理,她左右夹击,只能长叹一声,做人好难啊……
听说那天下午,陈教授李教授大闹校长办公室,当天晚上,贴吧里跟她有关的帖子都被撤了下来,也没有人再讨论跟她有关的事情了。连这件事都不用忧心了,陈言知的生活就更无聊了。
晚饭过后,一大家子人又是围在可可身边可可长,可可短的。陈言知脱掉鞋子仰躺在沙发上,一个人霸占了一个沙发,新浪微博刷了又刷,正在她百般无聊之时,南静怡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这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盐盐……”一听到南静怡哭丧的声音,陈言知立马感觉不妙,果不出其然,“盐盐,你现在方便出来吗?”
“怎么了?”
“哇,今天傍晚我、我男朋友还有茜茜去校门口吃了鸡公煲,结果一回来就都拉肚子了,我们现在市立医院,医生说我们的验血结果不太好,要住院观察……”
“那我马上来!”
“不是要你马上来!”南静怡压低声音,感觉很绝望,“我现在在厕所里偷偷给你打电话,我男朋友他同学把我们送过来的,可是我忘记带姨妈巾了,呜呜,我忘记带姨妈巾了,外面一群男生,我又不好意思让他们帮我去买,可是我的姨妈巾快漏了,呜呜……”
陈言知感觉头上一群乌鸦呱呱飞过。
“知道了,具体地址发过来……”
“救苦救难的盐盐,爱你,我等你哦,快点来哦……”
原来人生困窘的时候可以达到这种程度,陈言知也是服气了。她先换了一身衣服,再从柜子里分别拿了一包日用一包夜用的未拆封的姨妈巾,装在一只纸袋子里,开口处折叠,封得严严实实。
她走到陈教授边上,“爸,先借我点钱应应急。”
“应什么急?”
“我两个室友吃坏肚子住院了,她们手头没什么钱……”
“Yankee,我有。”朴灿烈抢先一步回答,“你现在要去医院吗?我送你去,钱我转给你。”
陈言知看看陈教授,又看看朴灿烈,好像都一样。“行,那可可跟外公外婆先在家,要乖一点啊……”
可可依依不舍地放开朴灿烈的手,那酸楚的小眼神仿佛一对恋人被残忍分开,咫尺天涯。而她,就是那个恶人。
朴灿烈现在已经是老司机了,近距离出行都不需要开导航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待会儿你先回去吧,我要去看看情况,如果不行,晚上我就睡她们那里了。”
“那你的生活用品带了吗?”
“就一个晚上,不需要。”
“好吧,如果晚上不睡医院,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朴灿烈的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陈言知争风吃醋一般在他脸上印下重重一吻,“回去小心。”
朴灿烈眼疾手快抱着陈言知,她在唇上流连了许久,直到后面的汽车不耐烦地按了喇叭,他才不舍地放开她。
晚上七点多,天已经完全暗了,医院里灯光通明,人头攒动。老一辈说,医生和老师永远不会失业,陈言知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按着南静怡发给她的地址,她找到急诊留观室,病房的门开着,她直接走了进去。病房里一派和谐,一个病房三张床,从外到内分别躺在黄晨茜、南静怡和那个一面之缘的南静怡的对象林明尧,有两个男生站在林明尧旁边,好像在读验血单子,有两个男生刚才病房阳台走进来,看到陈言知站在那里,有点惊讶。
“盐盐……”
“盐盐……”
南静怡和黄晨茜同时伸出手,发出一阵哀嚎。
黄晨茜本来就很瘦,现在脸色蜡黄,躺在床上看起来十分虚弱。南静怡比之前瘦了一点,但蜷缩着身子,表情痛苦。陈言知先和几个男生打了招呼,然后把袋子拿给南静怡。南静怡心领神会地拿起袋子,穿上鞋子就往厕所冲。陈言知瞥了一眼她的床单,还好,没有渗出来。
“看吧,你们吃独食不叫我……”陈言知向黄晨茜开玩笑。
哪敢来叫你啊?黄晨茜苦笑。“盐盐,你什么时候染得头发?很漂亮……”
陈言知下车后怕头发太扎眼,随意地盘了一个丸子头,她还怕太乱,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夸赞。
“前几天去韩国了,在韩国染的。”
“我好想你呀……”黄晨茜拉着她的手,苦涩地说。
“过两天就回来了……”
“盐盐简直是我亲妈……”换好姨妈巾的南静怡仿佛得到了重生了,虽然腹中绞痛难忍,但话中语气显然轻松多了,她爬上床,盖上被子,殷殷地看着陈言知。
有个陈言知比较眼熟的男生,搬了一根凳子给她,陈言知作为寝室唯一的幸存者,坐在南静怡和黄晨茜中间。
“盐盐,你现在怎么这么漂亮了?简直换了个人似的。”南静怡感觉陈言知比刚开学时更漂亮了,而且整个人气场很强大,只是坐着,都像一位女王。
“我以前失忆了,现在恢复记忆了,你们信不信?”
“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啊?”南静怡脸上就写着“你别唬我们”了这几个字。“不过盐盐,我有要事相托。”
陈言知嘴角抽搐,心想,看你的小眼神我已经猜到了。
南静怡拉着陈言知的手,开始扮柔弱,“学院没人报名运动会,所以动员了党员,我被迫报了110米栏,后天下午比赛,盐盐你看……”
南静怡就算没拉肚子,只来一个姨妈就能把她整的死去活来,现在又碰上来肚子,能这么活着跟她交代事情,已经实属不易。所以她这个跨栏,是铁定参加不了了。
“我觉得你还是放弃比赛吧……”陈言知经过思考,给了她最中肯的意见。
“那怎么行?”南静怡浑身一激灵,跳起来反对,“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员怎么可以随便放弃!党支部书记说了,可以输,但不可以放弃!盐盐,救救我小命吧……”说着,她又可怜兮兮地哀求陈言知。
“好处。”
“让我男朋友请你吃鸡公煲吧……”
陈言知就差跳起来把她掐死在被窝里。
闹腾了一会儿,护士姐姐进来给他们输了液,但没有南静怡的份,说可能入院手续出了问题,陈言知跟那个叫左栎的男生,跑上跑下好几趟,终于把事情办妥,让南静怡成功有药可用。他们已经交够了钱,朴灿烈的备用资金没有派上用场。
南静怡一输上液,就开始赶人了:“盐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十点多了,你可以回家去了……要不然让他们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晚上陪你们吧。”
“那怎么行,你有……”南静怡嗫嚅着嘴,始终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你有孩子。她怕她难堪,依旧帮她在陌生人面前遮掩真相。
陈言知读懂了她的好意思,坦然地安抚她:“没事的,我爸妈这几天在家。”
“不行不行,你快点回去,明尧的室友会留下,其他人都回去,这里没地方给你们睡。左栎,王喻央,要麻烦你们帮我把室友送回去了……”南静怡艰难地仰起头,看向左栎。
左栎点点头,比了一个OK。
陈言知看了看时间,又无奈地看了看她们,她们都摆摆手让她快走。她收拾下东西,把凳子放回原位,和他们道别之后,在几个男生的拥簇下,走出病房。
走在楼梯上时,她给朴灿烈发了一个微信:来医院接我。朴灿烈立马回了她:OK!
陈言知问:“你们是回学校吗?”
“对,先把你送回家,我们再回学校。”左栎说。
“你们不用管我,有人会来接我的。你们先走好了。”
“那不行,”左栎摇摇头,“我们也要等你上车了之后才能走。”不然别说是明尧的女朋友,宋政昱也不会放过他们。
好吧。既然说不动他们,那只能让他们陪着一起等了。陈言知选择了一个比较方便停车的公交车站。夜已深,路上虽然不时有车呼啸而过,但也略显孤单。
这是春夏交接的夜晚,既有春的凉意,又有夏的温柔。这是左栎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见到陈言知。一个仿若勇士又仿若女神的存在。她今天真的很漂亮。她扎了一个简单的丸子头,凌乱而不失饱满,酒红色的发色犹如刚酿好的葡萄酒,带着微醺的味道。额前的碎发带着自然的卷曲,称得她的侧颜线条柔美好看。她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衣打底衫,外面外套着一件浅咖色西装,一条直筒的九分浅蓝色牛仔和一双简单的小白鞋让她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她踮着脚,探出身体不住地朝左边张望着,轻柔的风吹起她的头发,扫过眼睛,她皱着眉头捋了捋头发,粉唇开合,颤动的睫毛在脸上投射下细长的倒影。
对于宋政昱为什么会对一个有孩子的妈妈动心这个世界难题,左栎突然释然了。他觉得他应该要发个信息跟宋政昱,告诉他陈言知在他身边。然后宋政昱会回一句:管我什么事?
宋政昱就是那么明明在乎地要命,却不会表现出来的人。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陈言知。可是这个有孩子的姑娘,心中似乎并没有宋政昱的一席之地啊。
突然,她眼睛亮了一下,好像烟花在漆黑的夜中盛开。左栎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距离不到50米的红绿灯路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此时此刻唯一的一辆车。
陈言知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帽子口罩带了吗?
朴灿烈:带了。
陈言知:口罩帽子戴好,然后帮我把我同学送回学校,可以吗?
朴灿烈:OK。
红灯转绿,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稳稳地停在陈言知脚边。陈言知转过身来,用询问的语气说:“如果不介意挤一挤的话,我送你们回学校?”
“哈……不用了吧……”他们对望了几眼后,左栎委婉地拒绝。
陈言知打开副驾驶的门,向后努了努嘴,“上来吧,反正顺路。”说完,坐到位置上,关上了车门。
他们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了后座的门,都钻了进来。朴灿烈已经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开着前方没有出声。
“挤吗?”陈言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不挤。”左栎说。
“OK!”陈言知说,“先把他们送回学校。”
嗯。左栎听到那人发出的低沉声音,转头对上了王喻央的目光。是男的。
陈言知有点累,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没有心情说话。朴灿烈专心地开着车,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车里安静地有些异样。
还好,朴灿烈的手机响了。陈言知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怎么还有电话。
他接通电话,开始用韩语交流,陈言知心下已经了然。电话很简短,他挂断电话,车也已经开到了校门口。
“开进去,一直往前开再左转,去北区……”陈言知有气无力地指挥着方向,“宥拉姐姐吗?”
“嗯。”朴灿烈点点头。
按着陈言知的指引,朴灿烈把车开到了他们的宿舍楼下。他们是商学院的,如果陈言知没记错的话,宋政昱就是住这栋,那么他们应该也是这栋。
“谢谢你们。”
“谢谢了……”
陈言知和朴灿烈转过头来,微笑着摇摇头。虽然他们已经很有礼貌很绅士了,但是他们的视线依旧在朴灿烈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他们目送他们远去,陈言知压抑又沉重的心跳终于得到了释放。是的,她在赌,她不仅是为了图个方便把他们带回去,而且,她想让她的男朋友,或者说是她孩子的父亲,得当又隐秘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她的孩子不仅有妈妈,也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