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山脉山顶。
近百丈长的巨虎口衔贯入地底的符咒链。
这些符咒链连接着岱舆地尊的脑袋内壁,一共有十条,分别对应着十个方向。
每当控咒者想要让岱舆地尊去往某个方向,就激活对应方向的符咒链。
岱舆地尊在符咒激活带来的快感刺激,就会遵从本能驱使,前往对应的方向。
不过寅绯没有符咒激活的方法,只能依靠暴力激活。
在触碰到符咒链,把视角转入岱舆地尊的视角后,寅绯拉动了全部的符链。
因为他偏向于前往元玉界的方向,对应的符链被拉动的最明显,使岱舆地尊前往最能给祂带来快感的方向,也就是去往元玉界的方向。
在足以淹没岱舆地尊弱理智的寻求快感欲望下,岱舆地尊被和祂相比渺小如海中一舟的寅绯的驱使着,发狂般地撞击在元玉界界壁上。
在大约撞击了五六下后,岱舆地尊的头颅碾开了一个小洞天的界壁。
祂当即将头伸了进去,一口吞噬了包括空间在内的这个洞天九成的构素。
在吞下这些世界构成要素后,祂再次在只剩些混乱的清浊二气维持的世界张开大口,一口咬下,快如闪电。
而在祂的两颚相合之时,靠近元玉界方向,将近三分之二的清浊二气与时空壁垒都像是万流归海一般,进入祂的口中。
而剩下的洞天界壁再也维持不住,坍塌下来,与元玉界壁相融合,同时把祂的脑袋推向空缺出来的“空空”之地,压嵌在元玉界的界壁中。
“丝!”
来自灵魂层面的吼叫响起,岱舆地尊面部的鳞甲被大量的空间裂缝所分割。
眨眼的时间不到,祂的左脸上的鳞甲包括部分骨头都消失不见,样子也变得凄惨恐怖起来。
随着来自符咒与空间压力的影响,岱舆地尊的整个脑袋终于彻底的进入了元玉界中,不过被元玉界的时间现象所掩盖,无法真正进入元玉界中。
而在岱舆地尊的脖子上,一条不见首尾的身躯缠绕在上面,不知道哪边是尾巴,哪边是头颅,却都通向未知的虚空,让人难以窥其全貌。
现在岱舆地尊进入元玉界一事,因为烛明的缠绕,来到了一个关键点—如何把祂的脖子,甚至是前面一部分的龟壳撞入元玉界中。
烛明天尊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巨大,祂仅仅是在岱舆地尊的脖子上缠绕了一圈,就让岱舆地尊的脖子被勒得往前伸到了极限,让后者受本能驱使而产生的进入元玉界的行为受到阻碍。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岱舆地尊进入元玉界一事进入僵持时,祂脖子上的身躯动了起来,没有丝毫停顿。
烛明天尊的身躯如溪水流过河道一般,自然无碍的离开了岱舆地尊的脖子,为祂解开了这不知多少万万个合眸的束缚,从而盘旋在岱舆界的界壁中。
在脑袋还晕乎乎的,只知道往前钻的岱舆地尊也瞬间感觉到,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锁链被打开了。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祂的内心被重获“自由”而产生的喜悦充满。
连带着,岱舆界内的山川湖海内的生命能量浓度大增,刺激了生灵们的疯狂。
在这种刺激下,所有的生灵,包括那些原本只在上合眸才出来的生灵们,都被标记为大地与海洋“喜爱之子”,实力大增,对烛明目光的抗性也大大增加。
而在发现永远从北方传来的目光一改以往,开始从岱舆界的中央天空射下后,众生变得恐慌混乱起来,纷纷出来加入这场狂欢!
众生中,受到岱舆地尊给予增幅最多的生灵,当之无愧是自诩“天下之子”的万龟们。
原本被地族与羽族妖王真人们合击的万龟之首—真?天下之子?地龟,更是凭借妖精期的修为,发挥出准仙人般的实力,从努力在三十二位妖王真人的围殴中勉强缩头自保,到开始了对同样得到增幅的三十二位妖王真人的花式吊打,完成了华丽丽的巨大转变!
不过这一切都暂时和寅绯与风信无关。
他们所在的天元湖山顶依旧空荡。
这上面所有的非不斩灵生灵都在寅绯拉动符咒链的时候,被他爆发的威势击散了魂魄,随后就被他一口吞噬,全作了灵魂的食粮。
天元湖底,风信依旧盘坐着,气息被山水宝气淹没,头发披散,或是刺入泥土中,或是飘浮在空中,蔓延到诸多方向。
他正在一边即时推演并激活能给寅绯身最大程度加成的堪舆节点阵,一边分出精神,提取湖水中的灵魂与生命能量,与寅绯分享。
两人之前对拉动符链所需消耗的力量预测的终究是低了些,需要风信用发丝连接无法也不能停下休息的寅绯身上的穴位,把自己作为电池一般,为他输入能量。
“瞧瞧!瞧瞧!本王发现了谁?”
就在两人一心拉动符链,驱动岱舆地尊往元玉界钻的时候,一道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以咏叹调的语气响起。
同时的,一只黑紫毛色,约有二十多米长,四五米高的老虎从远处的山顶边缘外,一跃而起,落到山顶,在原地如猫一般扭了几下,动若闪电般的,以一个曲线轨迹向空中的寅绯扑去。
“吼!”
“嘭!”
黑紫老虎在靠近寅绯的时候,突然发势,大吼一声,扑向他的腰间,正在咬着符链的寅绯猛然甩尾,长长的尾巴将空气抽爆。
在即将打中黑紫老虎的瞬间,前者在空中一个打滚,落到地上,躲过了这一击。
“枉山君!”
另一道声音也在这时响起,却是由周围的空气振动产生,是寅绯发出的。
而落地的枉山君摇身一变,变作一身着紫黑锦袍,头戴金紫束冠,面容俊俏的男子。
他右手一伸,一杆青铜长枪出现在手中,上下掂了掂,后退几步,仰头看向因为身体巨大,没法一眼收入眼底的寅绯。
虽然只能看到寅绯的前爪附近的身体,不过枉山君却没有再后退了。
“杂种!本王刚刚知道虐那家伙死去的消息时,第一个想的就是你。”
“是嘛!为什么?”
“哈?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没有上当,枉山君直接点出了寅绯的心思。
寅绯一边拉动符链,一边说道:
“吾只是好奇罢了!”
枉山君摇摇头,左手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前者闭嘴,然后说道:
“锯齿山!”
寅绯的身体顿时停住了。
而在这时,枉山君当即爆发全力,一脚将地面蹬裂,飞身上前,一枪刺入寅绯的右前爪与躯干的连接处,整个动作连眨眼时间都没有,就已经完成了。
“吼~”
后知后觉,寅绯反应过来,怒吼一声,身体一个不稳,下降了些距离,让岱舆地尊的脑袋也跟着撞在另一个洞天壁上,不过没有撞开。
吼声蕴含着一股刚猛的力量,如惊雷般炸裂,让藏在湖底被山水宝气裹住的风信脑袋都空白了一息左右。
回过神来。
寅绯右臂的长枪已经被拔出,露出一个血洞以及白花花类似骨头的东西,右方侧胸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大约有二十多米的伤痕,血液似乎被控制着,没有流出,不过也把伤口周围的皮毛染得殷红。
而枉山君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他的左侧,金紫束冠发出彩光,脸色较之前有些发红,怒目圆睁,手持那杆长枪,枪尖与寅绯的虎爪针锋相对,枪体上出现了几道裂纹,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因为武器破碎,被寅绯拍飞一般。
而事实发展也的确如此。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寅绯咬着符链向前踏风一扑,枉山君手中长枪轰然崩裂。
而他本人也被寅绯一爪拍飞,身上的紫衣也被寅绯的爪子划断,松散开来。
将断裂的枪杆刺入地面,止住身体后,枉山君转了一圈手中断枪,那些碎片当即飞射过去,自动拼接起来,不过上面依旧有着许多裂纹。
枉山君衣袖一翻,长枪消失在众人眼前,随后他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迹,怒吼一声,化作一黑紫巨虎,冲向寅绯。
在奔跑吼叫的过程中,黑紫巨虎额头上的王字大放紫光,将前方百米的空间都染上几分紫色,而一道道难以辨查的紫色虚影也从王字中涌出。
紫色虚影大约有四五百个,都是人形甲士的装扮,手持长枪长矛,在后方枉山君的控制下,嘶吼着对寅绯发动攻击。
紫色虚影的气息大多是紫府以及塑体期,当然,也有部分妖兽期、妖怪期和幽静期的存在。
它们的身体有很重的阴气,显然就是在虎族的“为虎作伥”天赋下,制造出来的伥鬼!
渐渐的,寅绯在诸多伥鬼以及之后加入战斗的枉山君等的合力围攻下,身体上的伤口开始多了起来。
那些连接他的发丝也被伥鬼们斩断,失去能量补充,好几次,寅绯差点把符链松开了。
见此,风信连忙调整堪舆节点阵的部署,着重偏向于削弱伥鬼,增幅寅绯。
“陷!”
心中默念一声,风信在湖中双手结出法印,早已悄悄钻到战场地面之下的发丝发射能量,再堪舆道法印的控制下,相关堪舆节点纷纷被激活。
“轰隆隆!”
一声巨响响起,却是寅绯身处战场的地面发生了崩塌,仅剩的三百多伥鬼中,有两百多只都没有及时跳开,落入将将近百米深的塌方中。
“吼!”
“嗷吼!”
踏风立在空中的寅绯压力大减,当即把握机会抓向被吓了一跳,御风飞起的枉山君,在后者的脖子上抓出几道伤口。
鲜血顿时如喷泉般从伤口中射向,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雾。
而枉山君呜咽一声,扭头一口咬住寅绯的爪子,直接把寅绯的臂骨咬断,让后者也发出狂吼,咬着符链,一头撞在他的脑袋上。
枉山君除了伤口带来的疼痛以及虚弱感外,再次体验到了耳鸣、头晕目眩的感受。
晕乎乎的枉山君再也控制不住妖风,任由身体被寅绯撞的飞射向地面,把地面砸出几道裂缝。
很快的,裂缝又被他脖子涌出来的鲜血灌满。
清醒过来的寅绯见此,想要趁机向前了结了他的性命,却被风信灵识传声,叫停住了。
原来,刚刚陷入暴怒的寅绯发狠撞向枉山君的时候,顺带拉动了符链,把岱舆地尊前进的方向拉偏了,因为力量过大,之前好一段时间的努力都作了流水。
现在寅绯正在一边杀戮着身边的伥鬼,一边进行着补救。
至于枉山君,如今已经陷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身体被唯二的幽静期伥鬼抬起,往山下逃了。
为了防止被发现,风信没有使用灵识,而是通过身体感知监视着枉山君的位置。
在伥鬼抬着已经止住血液流出的枉山君,下了大约三百多米高的山后,风信开始变换堪舆法印。
因为天元湖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山水宝气极其浓郁活跃,风信也得以操控这些宝气施展一些以前没机会也没能力使用的法术,像这套堪舆道法印,就是风家的家学、族学。
“崩!”
法印变换,山水宝气也跟着改变律动,天元湖山脉,从之前的那个四五十米宽,近百米深的塌方处靠近边缘的部分开始,巨石土块分裂开来,向山下滚去。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山体化作石块土块,受重力影响,开始向山下滚去,越滚越大。
终于,如同雪崩一般,那部分高三百多米的山体彻底崩塌,一路上,开启了横冲直撞的模式。
已经从伥鬼手上下来的枉山君正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那两个伥鬼中的一个在身边跟警戒。
至于另一个伥鬼,则是因为善于疾跑,被他派去通知其它妖王真人们天元湖山顶上发生的一幕了。
他正因为这个决定,感觉付出了很多,心中闷闷不乐。
枉山君作为一个虎类,他的家庭,或者说小时候的家庭还是十分美满的,直到他的父亲和叔叔一同外出参战,死于某个涉及寅绯父亲的事件前,他一直以成为父亲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而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决定摧毁那个杂种的一切,用他的脑袋为自己的父亲作祭品。
不过,那个变异的杂种却总是能在他与其它虎类的打压下逃得性命,这让他感到发狂。
在发现自己洞府中虐戾虫的命灯熄灭后,他的确第一个想的就是寅绯,不过却是另一个含义。
不管是谁,都要把仇在那个杂种身上记上一笔!
后来他亲自前往绯虎山,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在向北搜寻的时候,他又在天空发现了那个云海生灵的身影。
虽然最后让那个生灵逃走了,但他还是从撕咬下的灵魂碎片中发现了寅绯的踪迹。
于是,一路来到天元湖山顶,就有了之后的事。
枉山君现在已经想到了弥补自己的方法。
锯齿山!
之前那个杂种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猜想,就拿她来弥补吧!
这样想着,枉山君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不过,之前在山上的时候,那个塌方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打断了枉山君的思考。
枉山君猛然回头向山上望去,看到了黑压压一片的泥石土块奔腾而来。
“吼!”
全身毛发炸起,枉山君额头紫光一闪,把那个伥鬼收入紫府漩涡中,拼命往山下跑去。
而他身后,那股泥石土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许多紫色的身影,如浪一般翻滚在其中,拉近与枉山君之间的距离。
很快,那股泥石土块就接近枉山君了,几乎是压着他的后脚印。
最终,在一个向上的缓坡处,枉山君尝试飞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被从几百米下来的泥石土块拍中,在“浪”中翻腾几下,就没了身影。
而“浪”却不会理会这些,它只知道现在是它的主场,一切都要顺应它的意愿。
它继续咆哮着冲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