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隐和云天易一前一后转向平居谷,陡然间二人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啸,风隐正自疑惑,云天易却大叫不好,连忙几个急纵向山谷深处掠去,风隐口中“前辈”二字尚未完全吐出,云天易身影眨眼间便消失了,风隐正犹豫是否追去时,石屋方向凌波仙、莫松声、幽水却也先后急匆匆赶来了,凌波仙见云天易不在风隐身边,问道:“风隐,发生什么事?云前辈呢?”
风隐摇摇头说道:“前辈往山谷深处去了,他走得急,未曾说明何事。”此时暮色降临,后方深山已然是黑蒙蒙看不清楚。
莫松声和幽水脸上均现焦急之色,莫松声道:“山谷深处,师父一向不准我等擅自进入,方才的异响应该是那边传来,只怕师父会有危险。”
凌波仙道:“既如此,你们留在此处策应万一,我过去看一下情况。”
风隐心中担忧云天易,于是忙道:“凌师伯,我也同去吧。”
凌波仙微微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你先服养元丸,待会儿如有不测,我会见机行事,你不要轻易插手。”
风隐探手取出养元丸服下,二人运气提身,向山谷深处追去,二人追至一处山谷分岔处,却因一路再未听到异响,难以决断,凌波仙正欲往左手处深追,风隐却轻声道:“凌师伯,你看。”
凌波仙顺着风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分岔右侧谷中隐隐有青色和黄色的异光闪动,凌波仙立刻警觉起来,示意风隐谨慎些,二人悄悄向右侧谷中靠去。二人走得近了才发现,这里是一处深渊,数丈之外是一处峭壁,壁上青黄两色更加明显,显然脚下崖壁有什么东西发出光亮映到对面峭壁上,凌波仙望向四周也不见云天易,于是道:“云前辈应该是在此处峭壁间,我们找找是否有路通往下面。”
风隐轻轻点头,慢慢沿着崖边寻找下去的路,却听得下面又是一阵清啸声,风隐忙道:“凌师伯,又是这个声音!”
凌波仙先是凝神仔细听了一阵,然后招手道:“风隐,这边。”说着指向一处乱石。
风隐急忙跟上,凌波仙边走边叮嘱道:“切记,待会儿如有事发生就先走,我自会解决。”
风隐道:“凌师伯你放心。”
二人顺着乱石丛中隐着的一条小径缓缓向崖壁下方走去,对面崖壁上的青黄两色已渐渐转为赤红,但那奇怪的声音却再未响起,二人走了许久眼前的路突然宽阔起来,最后竟通向一片崖壁上凸起的巨大平台,平台上林立着不少长相怪异的树木和颜色各异的花丛,虽是夜中但花香四溢,林木花丛深处那赤红的光亮更加刺眼,风隐道:“凌师伯,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发出如此强烈的光,却又不似火一般炽热。”
凌波仙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但如你所说,云前辈如此紧张的话,想必这里有他十分在意的东西,此间景色又如此奇怪,我们当真要小心一些,你跟在我身后。”
说罢凌波仙真气涌动,以水元之力聚气成冰,护在二人周围,缓缓向前移动,未等走出三步,耳边又响起那清厉的啸声,那声音便是从花丛深处传来,风隐被那啸声一震几欲呕吐出来,凌波仙也是眉头一皱,显然受到了影响。
“快快散去真气!”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接着一道人影从花丛深处闪来。
凌波仙正欲运气抵挡,却失声道:“云前辈?”接着急忙内敛真气。
云天易快步靠近,却仍压低声音道:“有人来盗清灵草,但已隐藏气息,我尚未发现其踪迹,好在清灵草在洞内,洞口已被我结界挡住,暂时应当无虞。你们随我来,切记不可动用真气。”
二人皆默然点头,然后跟着云天易走进了迷宫般的林木从中,走在林木近前风隐才发现这里的树木虽形状怪异,但从叶片和茎干看来又像是在无界峰见过的那些杨柳枣杏之类,还有黑龙峰上最常见的槐檀之木,以及药庐边上桑柘之属,五行树种相当齐全又排布有序,若非人为,那么定是奇巧无比的天工所造。林木中间的路曲曲折折似乎杂乱无章,风隐却见云天易走得极为顺畅,岔口处从未犹豫。
未多时,云天易示意止步,隐身在一片巨石之后,向一处望去,风隐和凌波仙定睛瞧去,只见前面一洞中正有奇异光亮发出,只是黯淡了许多,洞内情景正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原来,那光竟是从一株有三片细叶的草身上发出。
云天易轻声道:“清灵草灵性异常,若有人催动真气靠近清灵草,它便会通体发出各色奇异的光亮,若它感觉危险更甚时,则会发出历啸,腾空跃起,逃避靠近它的人。适才定是来人不知就里,催动了真气,引起清灵草警觉。我赶来时清灵草已落地安静了许多,我想来人一定是发现了清灵草这一特性,故意隐藏气息。清灵草早已熟知我的气息,许久未出现无法平静的状态,但自那声历啸之后它一直未能完全恢复平静状态,我想偷盗之人应该还未离去,想要伺机而动。”
凌波仙道:“这平台也不过十丈方圆,以前辈功力,竟察觉不到此人吗?”
云天易道:“这平台上的林木花丛天然成五行八卦之势,且因清灵草影响皆灵力十足,若是深谙阵势之人,要找一个可以隐藏身上气息的地方,并不难。”
风隐疑惑道:“前辈,这谷中连莫大哥和幽水姐姐您都不让他们进来,外人是怎么进来的呢?况且您今天一直在石屋后传我心法,有什么人能绕开石屋后来到此处呢?”
云天易忽然陷入沉思,接着摇摇头道:“难道是他?不应该啊?”
凌波仙道:“云前辈是想到了什么人吗?”
云天易正欲回答,却听前方洞中又是一阵啸声传来,只见清灵草轻灵如烟、如无实质,隐隐化作一道烟气腾入空中,时而又恢复成一株三叶绿草燕飞上下,通体发红,光亮刺眼,映得整个台子都明亮如昼。
三人正大惊之时,却见几道人影从远处的乱石堆中急掠向清灵草所在的洞口,云天易道:“不好,他们方才应该是在等待伙伴到齐,想要强行夺取!”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出,瞬间已到洞口处,双臂大张,将那几人拦下。
凌波仙见状忙叮嘱道:“风隐,你留在此处不要露面,我去相助!”
风隐应道:“好,凌师伯小心。”
凌波仙身影飘逸,一纵身便也来到洞前,站在了云天易身侧。来人一共四个,皆黑纱帷帽遮面,通体劲装,看不清是男是女。
云天易朗声道:“诸位深夜到访平居谷,老头子我倒是第一回遇见,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来吗?”
来人中一人“嘿嘿”笑道:“没想到你这老头儿还有点儿意思,真就跟我死耗到底。没看出来,咱们几个是来抢这清灵草的吗?”此人显然就是起初在林丛中隐藏,与云天易暗暗对峙的那个人。
云天易拱手道:“哈哈......这位兄弟看来也是博学之人,适才隐身丛林中,我竟无能为力。”
那人心中显是得意,向前迈了一步道:“嗨,客气了,杂学而已。我只在需卦处静待便是,这小小花丛本无甚杀伤之力,不过排布奇诡罢了,你若蛮力毁去,找我自然不难,硬碰硬我又不是你对手,可惜啊,可惜。”
云天易微微颔首道:“嗯......藏身需卦倒的确妙哉。只是这地方天然而成八卦之势,实是难遇,老头子我当然不可毁掉,至于你说你们要抢这清灵草,老头子虽然知之甚少,但也确定它并非增强人内力的大补之药,反而于修道有所削弱,你们......抢它何用?”
那人正待回应,却被另一人前跨一步抬手拦下,他向云天易冷冷道:“你啰嗦什么?若不让开,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凌波仙冷哼一声,道:“你们擅闯谷中,还如此理直气壮,当真是......”
“哎......这姑娘水灵,我怎么在平居谷中没见过?”凌波仙话未说完,起初搭话那人不禁好奇道。
云天易脸色一黑,厉声道:“放肆!你们以为人多势众,便可以抢走这清灵草吗?老头子近些日倒还真没好好动过手了,就拿你们开个荤吧!”说罢他双手浑圆张开,土元之力大盛,周遭霎时飞沙走石向那四人席卷而去,凌波仙大叱一声,御气成冰也向其中一人攻了过去。
起初搭话那人轻轻叫了声“来得好”,突然周身气势大变,火元腾然爆发,一条紫色火蛇鬼魅一般缠往云天易和凌波仙身形处,那人火元施展狂乱之姿仿佛疯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口中嗷嗷嗥叫之声凄厉异常,加之清灵草受到惊吓,异光乍起,历啸长久不衰,整个崖谷间顿时回荡着炼狱般的凄惨叫声。
云天易和凌波仙还未攻到四人身边之时,见此异状都大惊失色,纵身向后,落地后云天易眼中满是惊诧道:“这是......修罗之火?”
凌波仙虽曾是无界峰弟子,修罗之火自然知道,但却从未见过有人可操纵修罗之火,听云天易这般发问,心中大是疑惑,问道:“前辈,你确定吗?”
云天易点点头道:“此人只怕是被修罗之火反噬,火元之力究竟如何我也看不出,需小心为上!”
“前辈小心!”凌波仙大叫一声闪退数丈之外,只见修罗之火火势已然扑向云天易,云天易反应也快,立即换用水元之力,以冰盾护在身前,修罗之火火势被生生阻在云天易身前三尺。
操纵修罗之火那人似乎狂性大发,见火元攻势被挡下,口中又是一声嗥叫,修罗之火攻势愈加猛烈,凌波仙见状腾身而起,空中顿时冰冷异常,漫天冰晶将其身影笼罩其中,接着冰晶回旋转动,渐成一道锥形利箭之势,簌簌冲向那操纵修罗之火的狂人面门。
可那人心性已癫狂,一门心思只顾对抗云天易,根本不曾在意一旁凌波仙的攻势,眼看凌波仙的“雪光万顷”便要将那人吞噬,另外三人立即纵身在前,共运木元之力,一道道青木聚合而成坚固的木盾将“雪光万顷”攻势抵挡在外,凌波仙眉头轻蹙,水元之力再盛,雪光化为一道道冰柱刺向木盾,可不知怎的,那冰柱凌厉之势到了木盾面前反而立刻软绵下来,反倒是木盾愈来愈厚,凌波仙甚至感到浑身水元之力在狂泻不止,但她一心为云天易分忧,只当对手强大,反而愈加催动体内水元之力,从不同方向攻向那施展火元的狂人。
一旁云天易见状暗叫不好,高声道:“凌波仙!快卸去水元之力,他们这是水生木之法!”
凌波仙骤然醒悟,此前云天易讲过这等五行相生法的修炼方式,难怪水元之力无法起到作用,于是她立刻转为施展金元之力,肃杀之意四起,凌波仙虽金元之力修为在五行中最弱,可周遭山体环绕,土生金之势最为强盛,借以外部金元凝集,当初无界峰任小明长老自创的一式“金戈铁马”正好施为,宛如沙场万人之力直冲入木盾之中,未消片刻,木盾全然瓦解。
那边云天易也以深厚的水元功力克制住了修罗之火攻势,适才只说过一句话的人似是四人中带头的,见此情形,他双手搭在还在疯狂输出火元之力那人肩上,修罗之火攻势渐渐敛起,那狂人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带头之人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低声道:“姜林枫,莫要缠斗,我们三人在此拖住他们二人,你速速去取清灵草!”
云天易仔细听着那人说话,突然眼中精光一闪,问道:“云清波!是不是你?”凌波仙听到云天易如此一问,心中一凛,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
那带头之人不置可否,只示意另外两人聚在身旁,作警戒之势。
云天易苦笑一声道:“难怪你们可以轻易潜入,我早该想到是你个兔崽子!当年我就应该一掌杀了你!”
那带头之人还是未作回应,突然手轻轻一挥,三人同时发难,带头之人和其中一人攻向云天易,另一人则朝凌波仙处倾注了一道木元之力,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沙石狂风将凌波仙团团困住,而云天易则面临两人不断变换的力元攻势,显然那带头之人对云天易的道法异常熟悉,不论云天易如何化解攻势,他总能刹那间转化克制云天易的力元,一时间云天易确已无法顾及那正向清灵草所在山洞靠近的姜林枫。
姜林枫见云天易和凌波仙皆脱不开身,邪魅一笑,双手微运金元之力,云天易当初对洞口封印时为了清灵草吸收天地生发元气,故只施以木元道法,云天易又恐封印之力过强引起清灵草惊觉,所以封印之力甚是微弱,姜林枫只消眨眼功夫就将封印解除,清灵草仿佛感知到危险近在眼前,缩在半空中三片绿叶如蝉翼般振动不已,姜林枫右手白光大盛抓向清灵草,清灵草一闪便从原处消失了,姜林枫口中不禁“噫”了一声,但却不急于寻找,双脚不离原处,眼光仔细扫过四周洞壁,口中轻声道:“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果然,清灵草未及许久便又现身,三片叶子振动了几下便失去动力一般,整株清灵草缓缓向地面飘落,姜林枫冷哼一声道:“就这点儿能耐么?”右掌张开,清灵草便静静躺在了掌心中。
“弟子擅闯,师父赎罪。”莫松声和幽水的声音突然同时响起,莫松声也不多言,“满目山河”出手向围攻云天易的两人咆哮而去,幽水则飘然置身凌波仙一侧,她出手虽不凌厉但也为凌波仙缓解了压力,场面顿时好转。
云天易道:“事急从权,师父不怪你们,其他人还好吧?”云天易本已轻敌,深知风隐、佳期、云香岚三人若被胁迫,此处境地立刻就会不利,但他也不便直接问出口,只好如此询问。
莫松声在来此处前便叮嘱后一步赶到的云香岚和佳期回石屋中等待,因此听师父如此一问,自知深意,点点头道:“师父放心!”
远处躲在暗处的风隐在看到两位长辈被围以及姜林枫拿到清灵草后,本心急如焚,差一点就跳将出去,然而莫松声和幽水的出现,加上云天易的一问,他虽似懂非懂,却也稍稍冷静下来,不禁长舒一口气。
就在此时,风隐惊觉背后一阵疾风袭来,一串阴森的“嘿嘿嘿”笑声传来,仿佛很远却又好像就在耳边,他急忙回头,身体却被什么牢牢钳住一样,猛地一轻,悬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