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多久没见昭琼,再见时却觉得昭琼高了许多,往她胳膊上一捏,肉确实更多更实诚了,看来逃出益州城以来并没吃什么苦。从收养她到现在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自己考了举人,任了县令,当了游击将军,只是当县令时差点冤枉好人,当将军时虽立下功劳益州城还是丢了,自己半年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个妹妹。
马布政的女儿一袭白衣,身材苗条,胸脯高高的隆起,举止也曼妙,只是一个黑头巾把脸都遮了起来,话也特别少。
“你来了,你是昭琼的哥哥吧。”这是她第一句话。
李京泽介绍了自己之后。“我叫马安如”这是第二句话。
再没有话了,似乎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李京泽转念一想她或许是因为已得知父亲死讯,一时也跟着心感悲戚。
昭琼和马安如特别亲,只认识不多时日,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甜,玩累了后靠在马安如怀中睡觉。
“安如姑娘,多谢你对我妹妹的细心照顾,我一会要带妹妹回客栈了。”李京泽觉得马这个姓氏用在姑娘家身上不好听,直接叫她安如。
昭琼一听李京泽要带她走哭了起来:“哥我不走,我要和马姐姐一起。”
可能是马安如姑娘对她实在太好,也可能是在姐姐身上找到了母爱,昭琼说什么也不走,李京泽尽心尽力当了半年哥哥,却落得这样下场,心里不是滋味,却不舍得把妹妹硬抢走,道了声过几天再来看悻悻然的离开。
客栈也没放什么东西,李京泽没再回客栈,直接到了城外军中,士兵们见他回来迎上来问大都督是否会增援益州。
已经议和了,当然不会增援,却没法和士兵说,他告诉老黄谢绝来访,一头钻进帐篷里闷头睡了一觉。
终是不能一直不说,晚上他叫来部队中的将官,告知他们从大都督那得来的消息。
“怎么能和王八议和!”老黄和李京泽熟悉,口无遮拦,第一个表达愤慨。
其他几个将官没人说话,大家都挤在李京泽的小帐篷里,人挨着人,却都沉默着。
这是朝廷的决定,没有人敢妄议朝廷,他们觉得李京泽喊大家到这么小一个帐篷里,本来就有保密和安抚的意味。
表面上什么都没说,李京泽却看出他们不高兴,离开帐篷时,那些往日骁勇的将领一个个腿上没劲,肩膀也耸搭下来,一人撞在门边的布上,撞倒了李京泽的佩刀,还有一个踩在佩刀上居然滑了一跤。
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李京泽没嘱咐隐瞒,半夜的时候全营的士兵都嚷嚷起来要回老家,士兵们常年和毛羽国打仗,提起王八两个字睡梦中都能蹦起来抄刀,对戎卢国却没有什么概念,剿匪也提不起兴趣。
“还不知毛羽军是否撤退,等他们撤退了,我自会让你们回去。”靠这句话,李京泽压住了士兵们的骚乱。
送饭的士兵不再来了,议和这个朝廷的决定,致使李京泽威信全无,哪怕他曾立下火烧敌军粮草的功劳。
益州城被烧了,娘们孩子可能都死了,却不能再和王八杀一场,士兵们无处发泄火气,用不送饭抗议,李京泽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也不爱出帐篷,但人有三急,他每次不得不出去都能看见士兵眼睛瞪得老大。
老黄代替送饭的士兵按时为他送饭,有时会和他聊几句,他家在益州城以南的乡下,毛羽军占了益州城,但是也损失不少士兵,应该无力再往南攻。
“王八们不会往南攻吧?”老黄每日叨叨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他们不会向南攻,没有那么多兵力,他们还怕秦州发兵增援呢,另外他们占益州城不久就议和了......”李京泽听的不耐烦,但是会耐心的劝导。一是因为自己也担心,二是没人和自己说话。
“到底哪天议和的?”老黄问。
每每到这时候,聊天就停止了,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知道确切日期。
有一天两人又互相瞪了一阵眼,老黄情知在李京泽眼里瞪不出什么,从身后拿出一坛酒,两人闷头喝酒。
“还能和王八打仗不?”老黄灌了口酒,口太大顶住了,黄酒顺着嘴角流出来。
李京泽没回答,心知恐怕是不能了,幸好不能确准,确准了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有一天我要杀到毛羽国去,烧粮草那次弄死五个王八,守城战我结果四个王八,还差一个王八,我军中有九个好兄弟我帮他们报仇了,还有一个没能报血海深仇。”
两人都灌,安静了一阵,老黄忽然啊一声哭出来,一下子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没报那个是我弟弟的仇,亲弟弟。”
“过几天我给你报仇,我杀十个大王八,专挑大的杀,扎木儿那种。”李京泽有点高了,开始顺着老黄说胡话。
老黄眼泪流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身体跟着抽泣颤抖:“李将军,我谢谢你,我来世,,,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老黄更高,话不知飘到哪了。
再高也没失去多年战争养成的警觉,帐篷被掀开一角,李京泽仍低头灌酒,老黄察觉有人进来,转头流着泪看。
是王黑农,王黑农眼睛红着,语气中无悲无喜:“益州的毛羽军撤了。”
王黑农组织士兵整队离开,士兵们终于盼到回益州了,步子却都迈的很小,往常行军中的一步变成了现在的两步,好似前方不远处就有不可战胜的敌人大军。
士兵们不知道在益州城中的娘们孩子是否活着。
李京泽看着士兵们离开,眼泪也开始哗哗的流,泪眼朦胧中,看见老黄又站在自己面前。
老黄跑回来又走了,把战刀举在头上,撂下一句话。
“李将军,和你一起杀王八,真他妈痛快!”
李京泽又变成孤家寡人了,到城中寻了个大客栈,大客栈有院子,清晨院子中没人,他每日早起在院子中练拳,兴起时每每提气跃起,想跃到二楼,却跃不上去。
这日他在院子里闭幕冥想,感悟杨扶辰教自己时的话,忽觉体内真气翻涌、聚而不散,猛的一跃,手抓住了二楼回廊栏杆,脑袋往上一探想翻上去。
手上劲力一松,脑袋一扬,李京泽探在半空,惊见一女子正侧身两眼瞧向自己,女子啊一声手中盆掉了下来,李京泽啊一声摔在院子里,实实诚诚摔了个屁蹲儿。
定是吓到人家了,也怪自己跃的不是时候,李京泽摸着脑袋思索女子样貌,约莫是三十五六岁的女子,瓜子脸,长发,毕竟就那么一瞬间,再就记不得了。
走上二楼寻女子,女子早不知道钻进哪个屋了,只见二楼回廊上有一条晾衣服的长绳,上面不少晾晒的外衣,心下一思知道女子是出来晾衣服的。
总不能挨个门敲敲出女子道歉,李京泽回到客房。
客房门口有一个衙役正在等他。
“李大人,征西大都督宣你登门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