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一幢两层的独立别墅。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周绍靠在沙发上休憩。
一路上,念沈几乎不说话,察觉不对劲的Simon讲了好几个笑话,可念沈丝毫没有反应。
周绍时不时瞟后视镜,她盯着窗外发呆。
他将后座的车窗关上,“会加重感冒的。”
她体质不好。
“开着吧。”她重新降下车窗。
呼啸而过的冷风迎面打在她脸上,空气被肆意掠夺,连呼吸都不能自如。
这唤醒她的认知,一切不是梦境,一切尚在发生。
一切糟糕得要命。
水声停了,念沈裹着浴巾走出来,发丝上还淌着未干的水珠。
“头发怎么不擦擦?”
说着,周绍进去拿了一张毛巾,仔细为她擦拭。
她安静的站着。
“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做。”
念沈爱偷懒,每次做饭打下手的时候打着打着不见踪影。
一回头找她的时候,她端着水果,笑盈盈的跑来喂他。
是个聪明小鬼。
“粥。”
“那你乖乖的把头发吹了好吗?”他捧着她的脸,不忘嘱咐。
他的模样温柔极了。
她恍然回神,嘴角努力上扬。
等周绍把粥和药一起端上来时,却发现她已经睡着。
床上蜷缩的人儿,裹着浴巾,头发还是湿的。
怎么连头发也不吹?
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用干发帽把她的头发包好,动作轻柔。
这一觉,她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眼角处残有泪痕。
他寸步不离,用大掌轻抚她的背:“别怕,别怕,我在呢。”
他附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呢喃。
像是听到了安魂曲一般,渐渐的,怀中的念沈眉头一点点舒展。
终于,在他温暖的胸膛里沉沉睡去。
谁的过去应该是张白纸?就连他也不能。
只要她还在身边,就算她做过再令人不齿的事,他也不会怪她。
他永远不会怪她,他只是,心疼。
心疼在那段无边黑暗里孤苦无依的她,更心疼她现在失去光彩的样子。
他怜爱的在她额头轻吻。
春天来的迟一些又何妨呢?
只要你还在身边。
程念沈从梦中悠悠醒来,没有预想的头痛,湿漉漉的头发竟然全干了,连衣服也已经换好了。
她走到客厅,听到阳台有声音。
阿绍背对着她,和电话里的人正激烈地争执些什么。
他很少这样。
她叫了他一声,原本黑沉着脸的周绍余光瞥见她,怒火不由得消了一半。
匆匆挂了电话,他大步走到她身边。
“睡得好吗?”一如平时。
和刚才大发雷霆的样子大相径庭,是对她独特的温柔,只属于她一人。
她点头。
周绍突然想起什么,牵着她来到客厅,那里堆满了新奇玩意。
“对了,前几天买的乐高到了,就在这个箱子里,真沉!吃完晚饭我们一起拼。这些是你上次你想买没有买到的书,都在这儿了,噢对了,还有几本食谱,你不是想学做菜吗?红烧狮子头,可乐鸡翅,糖醋排骨,以前没有时间教你,现在有了。”
他又捣鼓了些别的出来,水粉颜料,画纸,象棋,围棋……
都是她感兴趣的。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程念沈发愣的看着他忙里忙外。
她想过他所有的反应,暴跳如雷,冷漠疏离,绝望透顶。
可没有一种,是眼前的若无其事。
她站着他身后的一片阴影里:“为什么问都不问我,连声责备都没有,如果我就是那样不堪呢?”
纸箱被开了一半,蹲在地上周绍回头,目光如水,轻柔的落下。
“我的念沈,是最好的念沈。”
他相信她,别人说一千句一万句都不及她一句。
她不解:“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怀疑不追问?”
“我爱你。”
程念沈一瞬间怔住。
他一步步走近:“因为我爱你。”
那双深邃的,布满红血丝的眼里,全都是她。
湿热的液体慢慢充盈着眼眶,她第一次听到他说他爱她。
我爱你,所以我相信你,无论对与错,阴暗或光明,都阻挡不了我爱你。
那天晚上他们做了很久。
事后,她交给她一个茶色文件袋。
“这是你一直查不到的东西,你不是想知道我在英国做过什么吗?都在里面。”
然后她走到阳台,利落的点上一根烟。
那是她的旧伤疤,现在,全部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