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孔雀王还真问对人了。
我跟着他来的路上就打听好了,这山上的寨子,名唤黑风寨。嗳,这年头,遍地都是黑风寨。说起黑风寨来,不得不提一下寨子大门口挂的匾。当地民风彪悍,连写个字都是龙飞凤舞。后来我离开时,盯着那牌匾上的字认了半晌才认是“黑风寨”仨字。
山寨的地理优势甚好,坐落在一处陡崖上,寨子后方有个三十来米的悬崖,四周绿树成荫,还特第挖了条河横在门口,大有学梁山泊的意蕴。
那群土匪仗着后面有悬崖,防备肯定比别处少,从那儿上去方为上策。
我把孔雀王引到悬崖处,兴致勃勃地给他讲了我想的,这厮却挑了挑眉毛道:“我没问题,你行吗?”
我:“……”
罢了,不同这眼皮子浅的凡夫俗子计较。且让行动证明一切。
想我蜀地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的景象,直戳天际的山我都爬过,这区区三十来米高的悬崖算什么。
孔雀王双手抱剑看着我一口气爬了一丈高,忍不住道:“你这样爬,想爬到什么时候?”
我巴拉在崖壁上道:“这已经够快了好吧!”
“下来。”
“啊?”都已经爬了这么高了,让我下去?!
“下来。”
“为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他纵身一跃就上来把我带了下去。
“你这速度,得爬多久。怕是顶没攀到,先给人家看见了。”
我忿忿不平道:“你要有个好法子我也不爬了?”
事实证明,他还真有更好的办法。
北池云水阔,华馆辟秋风。
独鹤元依渚,衰荷且映空。
我趴在悬崖边上望着下面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脑子卡顿了。
刚才我怎么上来来着?
先是孔雀王纡尊降贵地蹲下,叫我上去,然后他背着我又几番跳跃,然后我们就上来了?!
“走吧。”孔雀王道。
我瘫在地上:“等等,我腿软。”起初我死活不学轻功就是怕现在这样。突然离开地面飞起来,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简直浑身发软。
我道:“殿下您这身手,练成这样,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他就地坐了下来:“长安暗流汹涌,皇宫更是危机四伏,只有自己强大了,那些抱负才不会成为空谈。”
我道:“殿下的抱负该是朝野清明,天下太平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大老远奔赴蜀地了。”
他莞尔道:“怎么说?”
我道:“莫名其妙地被拉过来,我总得打听下去蜀地干嘛吧。虽然没打听到干嘛,但我打听到了另外一件,肯定也与此行有关——定蜀候拥兵自重,不肯亲自进京朝贡,满朝上下群情激奋,皆主战,唯殿下独树一帜,主和。朝堂上弯弯绕绕的那些我不懂,但我知道,一旦开战,遭殃的是百姓。那些朝官说起打仗来也不过是动动嘴皮,真正开战了他们又不会上战场,还能捞个忠义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只是苦了殿下您这些真正为百姓着想的,还要被扣上软弱的帽子。”
大千世界,万事万物,错综复杂,俗世的人们往往被表象迷了眼,真正能看透其中玄机的又有几个?
孔雀王怅然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忠义也好,软弱也罢,生而为人,当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是非黑白就让人世人说去吧。说起来,本王还当真没看错你。”
我道:“没看错我?”
他道:“司徒国师肯带你入京,说明你身上肯定有可取之处,尽管不明显。”
鸟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分明是鸟眼看人低好吧!贫道的优点还是很多的,很显眼的好不啦。
“玄武,知道么?神兽里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那个。看上去迟钝,确实四大神兽里最精明的。你也一样。”
所以,这是在夸我精明……还是骂我像王八?
我故弄玄虚的高深一笑:“傻人未必傻,人不可貌相嘛。”
我自认为我当时的表情还是很正经的,大有高人之风范,可孔雀王回头看见了,却又破天荒地笑了两声。那容颜,让人看着大有春风拂过桃花林的感觉,酥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以至于后面我都没敢看他的脸。
同他在一处,真是哪哪儿都不爽。
总容易上火,脸红地像猴儿屁股不谈,还总是心慌。我合计着哪天一定要打听好他的生辰八字,好好分析分析我俩到底怎么犯克的,省的哪天再跟着他办事的时候,心慌引发心疾,把我的小命儿赔上就不好了。
黑风寨从外头看就气势磅礴的,翻了进去,我深切地体会到了它的大。遂,我很明智地提议分头找人。
孔雀王去搜查土牢,我去搜查柴房之类的地方。
可能今天逢上什么大日子吧。前面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后面门可罗雀,人影没有。我东窜西钻,搜罗了半晌除了只黑毛犬,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说起这黑毛犬我就来火,我好心地从厨房顺了只鸡腿给他,他还冲我叫个不停,成功地引来了俩人。情急之下,我寻了间屋子就闪进去了。要死不死的是,这黑灯瞎火的,里面竟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