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离开后,青远突然想起梦玄齐还在文宅。当时他察觉到青宅有人闯入,才将他独自留下。
他匆匆赶回文宅。文宅十几口人全部七窍流血,全身青灰倒在檀树旁。死状与管家一模一样。
他检查了每个人,又去检查了文宅的每个角落。都没有看见梦玄齐的尸体。他绷紧的神经暂时得到放松。一天之内文宅的人都死了,青天白日,是谁下的毒手?
他突然想到什么,再次查看檀树下的尸体。
文玥遥果然不在其中。
青远锁紧眉头,仔细回忆今日文宅中发生的事情。
管家是第一个遇害的人,颈骨断裂,七窍流血,皮肤青灰。第二个是玥遥的贴身丫头绮儿,她死在屋里,却自行走了出来。看来他们死后可以被控制方向和行为,并且最终都会走到这棵檀树下。
青远仰头看着这棵檀树。这棵树自他记事起便在这里,夏日里更是撑起整个院子的清凉。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他和玥遥在此捉迷藏玩耍的场景,孩提时稚嫩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放在文父的脸上,并未感受到有魔气溢出。他又将手放在檀树的树干上,也无任何异常。
不是妖邪所为,难道是空云山的人?可是于情于理,这都不像是空云山的作风。无与相虽然行事好用手段,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此时天气渐晚,管家的尸体早已被官府抬走,其他人还未被人发现。他们的死状和当年林筝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若被传出去天下人又将人心惶惶。
眼下青远也顾不得那么多。他要尽快找到梦玄齐的下落,还有玥遥,她和梦玄齐在一起,还是去了别处?
他们会去哪儿?
青远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尸体,他从指尖弹出火种将他们点燃。
院外开始有人大喊:“文宅着火啦!”顿时外面一阵嘈杂。
青远隔空将院门封住,直到尸体烧为灰烬,他才离开。
众人撞开院门,文宅内空无一人,只见到院中檀树下一片漆黑的灰烬。众人面面相觑,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大伙儿愣了半晌,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大家惊慌失措,一起跟着涌出去。
文宅自此和青宅一样,众人避之不及。也无人敢关心文宅到底出了什么事。
忆欢尘和忆陌云离开青宅后,忆欢尘在中途拦住她,说:“师妹,今日我来到青宅之事,你可否不要告诉师尊,我不想他老人家担心。”
忆陌云低头想了想,回他:“师兄,青远突然出现在青宅,是不是又有事发生?”
忆欢尘神色凝重,他虽不为青远的出现而担心,却担心旭洛筝在他的手上。他沉思片刻后说:“师妹,你速回去禀告师尊青远已出现,切记勿要提起我。”
忆陌云看着他点点头,二人一个前往霖以海,一个返回空云山,分道而去。
青远离开文宅后,没有去找梦玄齐,而是回到了青宅。
他在等一个人。
果然不出一会儿,他等得人出现了。他捋了捋自己的发梢,笑着走上前说:“忆欢尘,这么快就把师妹送回去了?”
忆欢尘本就对他之前的言行有些不满,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竟然还是没个正形。他白了青远一眼,没好气地回他:“你倒是说得轻松,全然不顾后果。你明知道我来青宅是有急事找你,却故意刁难我。”
“哟哟哟!忆大师兄,你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对我说了这么多话,我没有听错吧!”青远表情夸张,上下打量忆欢尘,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你找我能有什么急事,无非是问我梦玄齐的事情罢了。”他撇撇嘴,满是不屑。
忆欢尘转过身,看着他说:“确实与他有关,但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想问你,旭洛筝在何处?”
话音刚落,青远的表情一怔,似乎有些意外。
“旭洛筝?我未曾见到旭洛筝。”忆欢尘与他四目相对,青远的反应不像是在说谎。可是……
“梦玄齐被你所救,他现在仙法全无,一副血肉之躯如何隐藏旭洛筝?”忆欢尘急切地追问。
青远突然有些不耐烦,他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拿了旭洛筝?”
忆欢尘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收敛自己的情绪,沉默不语。
青远最见不得他这副话到嘴边就是不说的姿态,时时端着自己的样子。他走到石凳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品。
忆欢尘见他突然坐下来饮茶,有些急了。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他的身边说:“青远,旭洛筝若不在你手上,会在哪里?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梦玄齐还活着?”
“忆欢尘!”青远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磕在石桌上。他瞪着忆欢尘,咬牙切齿地说:“我说没有见到旭洛筝,就是没有见到!你休要用你的推理来诬陷于我!你难道不知,旭洛筝只认有缘人?若是它可以随意为旁人所用,你师尊又何须费尽心思非要除掉梦玄齐不可!”
忆欢尘一时语塞。他确实过于心急了。竟没想到旭洛筝是上古神器,非一般人可以驾驭。他有些尴尬地轻声说:“抱歉,打扰了。”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青远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梦玄齐失踪了!”
忆欢尘震惊地转身看着他。青远认真地说:“我确实不知他现在在哪。”
玄齐被带出文宅后一直昏睡,数日后才苏醒。
他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房间。这里装饰清雅,简单却不单调。他小心地下床,推开房门,迎面吹来一股清新的竹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立马觉得浑身舒爽。
这是哪儿?玄齐踏出房门,慢慢地走出去。他的眼前云烟缭绕,浓雾重重。翠绿的山竹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梦铃儿的房门前,他在门外呆立了片刻,又继续往前走。
“泉沁殿?”玄齐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看看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哎呦!”扎心的疼痛让他确定自己此时是清醒的。他揉揉自己的胳膊,俯身捡起地上的匾额。
他抓起衣袖拂去上面的灰尘,孤身站在空旷的殿门外,一时脑中空白。他记得自己在文宅危在旦夕,醒来却在梦中的场景。
“梦玄齐。”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喊他。
他愣愣地转过身,见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家满脸慈爱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关爱。
玄齐连忙作揖,他抱着手中的匾额,尴尬地笑了笑说:“老人家,我不是梦玄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人家呵呵笑起来,闭口不语。
玄齐见他不再说话,赶忙问:“老人家,您知道这是哪儿吗?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何人带我来的。”
老人家冲他点点头,缓缓地开口说:“小伙子,你与这里有缘,所以你会来到这儿。”
“老人家,还未请问您的尊号?您是住在这里吗?”玄齐呆呆地看着他,他好希望他也住在这里,这样就会有个人陪着他,否则他一个人待在这么空旷的地方,还真的有些受不了。
“我叫梦围,曾经住在这里。”老人家笑着说。
玄齐听他说“曾经住在这里”,顿时觉得有些失望。他想离开这儿去找兄长,或者找到忆公子也行,反正他不想一个人留在这,这里虽然景色秀丽,可他既觉得孤单又有些害怕。
老人家似乎看出了玄齐的心思,他走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说:“孩子,我知道你失去了从前的记忆,现在虽然仍有帮助他人的善心,却力不从心。还会时常感到恐慌。”
玄齐瞪大了眼睛,这位老人家竟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您是神仙吗?梦围仙人?”
老人家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他说:“你可以叫我梦围仙人。你身上有修仙的根基,我虽不能帮你恢复记忆,却可以教你心法修习,让你变得强大。”
玄齐抱着匾额,激动地要跳起来。他一直羡慕兄长有法力护体,来无影去无踪。而他只能靠隐衣躲躲藏藏。
他也曾想和文弘璟一起去空云山修仙,却被兄长无情地拒绝,还训了他一顿,想想就觉得委屈。
“我真的可以修仙吗?梦围仙人,您说得是真的吗?”玄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梦围仙人微笑着点点头。
他从玄齐的怀中拿过匾额,将它立于殿门之上。“泉沁殿”三个字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