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后,玄齐径直走向院门。当他走到那棵檀树下,他仿佛听见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仰起头,痴痴地望着这些繁茂的枝叶。树叶间透出的点点阳光在他的脑中呈现出波光粼粼的画面:葱郁的竹林,一条清澈的溪流还有潺潺的水声……
他皱了皱眉,立刻停止往下细想,若再追下去,恐怕又要失去控制。文家人依然在歇斯底里地哭喊,他吃惊地按住自己的耳朵,为何他听不见他们的哭喊声?
一阵凉风拂过,撩起他鬓角的碎发……
突然,他感到心口有一股暖流上涌,猛地吐出大口的鲜血后,便渐渐失去了知觉……
三日后。
玄齐在迷蒙中醒来,他见到青远站在床边,脸色有些难看。
他动了动身子,发觉全身乏力。
他支撑着起身,轻声喊:“兄长……”
青远用食指缠绕着自己的发梢,他见玄齐醒了,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在床前来回走了几圈,说:“文宅出事了。”
玄齐一听,立刻反应过来是文弘璟的死。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可惜表弟正值青春年少,竟然……”
青远定住脚步,打断他说:“我去看了他的尸体,内外都看不出死因。”
玄齐掀开被子,一脚站到青远的面前。青远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玄齐看着他,认真地说:“兄长的意思是,表弟的死另有隐情?”
玄齐一口一个表弟,喊得青远心里觉得怪怪的。自从两家关系渐渐疏远,他对文家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淡,反倒是被他糊弄的梦玄齐,真的认了这门亲戚。
他背过身,淡淡地说:“现在还不清楚。”
玄齐立刻想到送文弘璟回来的那三个黛衣人,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他转到青远的面前,急切地说:“我那日在文宅门外见到有人送表弟的棺椁回来,要是能找到他们,说不定能问出死因。”
青远听了他的话,不仅不觉得有了线索,反而瞪了他一眼,疾步走出了房间。
玄齐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双手叉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坐下,噘着嘴小声地嘀咕:“这天下,唯我兄长与女子难养也……女子!”他突然想起那名失踪的女子还未找到。
哎呀!他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他竟把这事给忘了。
他赶忙起身穿戴整齐,他要先找到她,确保她是安全的,再去查找文弘璟的死因。毕竟这名女子的失踪与他有直接的关系。
他匆匆地行走在街市上,主路和街巷他都细细的查找了一番,都没有见到那名女子。大半日过去,他已经精疲力竭,口干舌燥。于是他脱下隐衣,走到路边的茶铺坐下,问老板要了茶水。
老板热情地给他端来一壶茶水,一盏茶杯和一碟点心。玄齐迅速地倒满一杯茶满口饮下,接着又连灌了几杯下肚,终于觉得身上舒畅了些。
他看着面前的点心,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他正要伸手去拿,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带钱。他立刻缩回了手,纠结地看着面前已经喝了许多的茶水和点心。
他抿了抿嘴,心想:这可如何是好,刚才应该先忍一忍,待回到青宅再喝水的,哎!
玄齐捂住自己的脸,悄悄地从指缝中观察老板的一举一动。他趁老板转身帮别人送茶水的空档蹲下身,蹑手蹑脚地离开座位。
他计划先溜走,回头再来付账。
他刚挪了几步,眼前出现一件黛色的衣角,一双精致的靴子藏在里面若隐若现。玄齐猛地站起身,果然是文宅门口的那位男子。
好呀,他正愁不知道该去哪找他,却在这里遇见了,真是老天开眼。
玄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深怕他要逃走。
忆欢尘愣了一下。玄齐大声说:“我正想找你呢,你倒自己出现了!”
“你……找我?”听他这样说,忆欢尘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玄齐没有在意他情绪的变化,接着说:“是啊!你送我表弟回来……”话刚说一半,他发现这里闲杂人太多,大家都竖着耳朵,想听些八卦趣事。
于是他话锋一转,突然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你身上带钱了吗?”
玄齐靠近他的那一刻,忆欢尘的脑中浮现出束离岛的画面,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没错了,他确实是梦玄齐,真真实实的梦玄齐。
玄齐见他不说话,又补上一句:“我喝了茶,没带钱。这里说话不方便,你先帮我付一下,待我回去还给你。”他说着松开了自己的手。
忆欢尘回过神,走过去帮他给了茶钱。
玄齐如释重负,笑嘻嘻地看着他。心想这人不仅样貌讨喜,为人也很仗义嘛!待他走近之后,玄齐轻声说:“跟我来。”
玄齐将他带到一条僻静的小巷,认真地问:“你可知我表弟是怎么死的?”
玄齐这变脸的速度,加上他莫名其妙的话,真是令忆欢尘哭笑不得。文弘璟是他表弟?真是笑话。不过他倒想听听,玄齐怎么介绍他现在的身份。
于是他客气地行了礼,说:“这位公子,文少爷是您的表弟。请问您是?”
“哦。”玄齐反应过来,忙回礼说:“在下青遇寻,家住不远处的青宅。”
忆欢尘心中一惊,他竟住在青宅,难道是青远救了他?
青远竟有可以起死回生的本事?
忆欢尘顿时感到后背一股凉意,当年师尊灭了清泉山,未把青远放在眼里。这几年也无人关心他的行踪。若真是他救了梦玄齐,那会是何等的修为!
“忆欢尘,好久不见……”玄齐顺着声音的方向,见到神态与往常不同的兄长。他今天看上去神情中有些邪魅之气。刚才听他喊“忆欢尘”,难道他们认识?
他愣愣地说:“兄长……”
忆欢尘看着青远,转身又看着玄齐。这几年,青远竟成了他的兄长!
青远望着两人错愕的样子,不屑地说:“要来的,总是会来。”
玄齐走到他的面前,问他:“兄长,你这话是何意,你认识他?”玄齐看了一眼忆欢尘。
青远撇嘴一笑,说:“忆欢尘,我们都好奇文弘璟为何会活人去死尸回,而且是被你空云山大弟子亲自送回来,这其中的缘由,应该不简单吧!”
忆欢尘沉默半晌,没有回话。玄齐在一旁痴愣地看着他:“空云山大弟子……”
忆欢尘想了想,平静地说:“文少爷的死与空云山无关,师尊惋惜亡者,特命我护送遗体回到文宅。”
“你说一句无关就撇清了?”青远挑衅地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看来大家的平静日子,即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