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开得黄灿灿的,外婆在这不冷也不热的深秋悄悄的走了。
外婆知道我很喜欢花,但她不知我一直深爱秋天的野菊花,因为它是秋天最后的亮丽颜色。
后来每一个秋天,当野菊花开遍山野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外婆的面容,在心里感叹时光的易逝。
老公还在上班,我跟公公简单的讨论了一下丧葬礼仪之类的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在第二天清晨踏上回娘家的路。
人总有一死,外婆是寿终正寝,跪拜在外婆的灵柩前,我最终没有哭出来。两个孩子很懂事,虽然还不知生离死别的滋味,但看到灵柩后都按我事先吩咐的话去做,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就去找她们外婆了。
大姨母被我爸安排负责给来吊唁的亲人回礼,她见我出现在灵堂里,顿时声泪俱下的大哭起来。
看着外婆的遗像,我在心里默默地跟外婆说:“外婆,我回来了。”看着外婆漆黑的灵柩,我轻轻的绕到侧面,抚摸着灵柩再一次跪了下来,我将头紧挨着灵柩,就像小时候躺在外婆怀里听她讲古老的故事一样,想起外婆这么多年对我的爱和教诲,顿时眼泪就落下来。
大嫂母将我扶了起来,拉到旁边的小竹椅上坐了,我擦了擦眼泪,问起了外婆去世的经过。
外婆可能已经感觉到自己阳寿将近,一直睡在堂屋里头那间卧室的外婆居然搬到斜对面那间房子去睡觉。这间房是我在娘家带孩子时常睡的卧室。
也许外婆认为睡在我常睡的那间床上有安全感。也许她心里认为自己在离世的时候,她的魂魄能很快找到我。但我除了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外,我还真的没有感应到外婆的死亡。
我弟跟弟妹因孩子还小的缘故都在家里没有出去。外婆在要离世的当天入夜时分,她莫名其妙的突然觉得人很难过,好像被人揪住了心脏一样。我弟见外婆很难过,想用摩托车送外婆去医院,外婆已经没有扶稳身子的力气了,根本上不了车。
外婆大概猜到自己大限已到,就吩咐我妈扶她去床上躺下。村里的邻居见我外婆这副模样,在一旁小声跟我弟说:“你外婆大概不行了,快去请那边院子的大姨母过来。”
大姨母听说外婆不行了,忙着帮已经睡在床上的孙子跟孙女穿衣服。表哥表嫂已经外出打工多时,姨父跟姨母这个时候顿时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妈跟弟妹守在外婆的床边,看着外婆痛苦的样子,我妈一点主意都没有,只盼着自己大姐快点过来,也好帮自己分担一些。
眼看这外婆就要不行了,我妈心急如焚,就吩咐我弟妹守着,她走出去看自己大姐来了没。大姨母要是赶来了,说不定外婆会有事情交代。弟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很害怕,见自己婆婆走出去了,她也不敢待太久,也抱着孩子走到外屋去了。
在村道上等了一会儿的母亲见还没有消息,放心不下床上的外婆又折了回来。
一进门发现床上没有挣扎的声音,用手一探,外婆已没有了气息。
当我家的鞭炮声响起,村里的人大多数都闻声赶来了,能帮忙的都来帮忙,父亲知道他岳母大概要走了,已经喊了几个兄弟和侄子过来,在商量着买棺椁的事了。
大姨母赶来的时候,村里的一个大婶已经帮我外婆换好了寿衣,她除了放声大哭外,都不知该做什么了。
事情就有这么凑巧,清香姐姐这个时候生了个儿子还不到半岁,家里还有两个才几岁的女儿,要从东莞赶回来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姨母想到了我,我应该可以回来一趟,于是她拿起了电话。
外婆就只有我跟清香姐姐两个外孙女,总该回来一个才对。我却以为外婆去世,清香姐姐一定会回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她了,也一直没跟她有电话联系。
二姨母跟二姨父一家人在我回娘家的那天中午的时候赶来了,她们村里的亲朋好友,听说我外婆去世了,都想过来送一程,于是二姨父只好租台大巴把他们接来了。
二姨父的小儿子也来了,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以前大脑受伤留下了后遗症,居然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外套出现在奔丧的人群里。
二姨母一见堂屋里的灵柩,顿时哭得死去活来,她们村里一起来的婶婶们也跟着哭,我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大姨母知道自己这个二妹妹身体素质一直都不怎么样,自己就强忍着泪,劝二妹妹节哀顺变。
平时里,兄弟姐妹们相见都是开开心心的,在这丧礼中,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中,见面了都是点个头,一句话都没有说,都沉浸在悲伤中。
外婆在世的时候,对每一个孙子孙女都很关心和痛爱,她的突然离去让大家都没有防备。
我是第一个猜到外婆阳寿可能没有多长的人,外婆的离去,我觉得是一种解脱,是外婆本身解脱了,而不是我们这些人解脱了。外婆已经老到无力支撑瘦弱的身体,她已经很累了。
三表哥一改往日的笑容可掬,心情沉重的走到外婆生前住的卧室,眼光在缓缓移动,生怕忘了某个角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记不起来当初的样子。
我站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跟我说话,在这以前,我们兄妹相遇时常会有说不完的话。
其实我想告诉他,外婆不是在这个床咽气的,而是在我常睡的那张床,但我张了几次嘴,最终没有说出口。
二姨父村里来的人,有我年少的朋友,但图并不在人群里。我很想去车上看一下开车的是不是图,想到本身的晦气还没完全散去,最终打消了念头。
那个青年看着我笑,我觉得面熟,就是想不起他的小名叫什么来着。当年的小伙伴们差不多都结婚了,再像儿时一样相聚已经遥遥无期。
邵阳的堂舅听到消息也赶来了,但没有在我家过夜,只呆了一两个小时,就坐了我腊姨母大女儿的顺风车回城里去了。
家里很多人,有的是来送人情的,有的是来吊唁的,父亲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我虽然也在帮忙做些杂事,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得请示父亲。
我们这里有这样的风俗,谁家的老人要是去了,后辈都要拿自己穿过的贴身的纯棉纯色打底衣塞在遗体旁边。
空闲的时候我就问母亲有没有把我的衣服也放进棺椁里,我妈说早就放了,这我就放心了。
并不是为了什么保佑不保佑的,而是我相信外婆的在天之灵只有这样才能安息。
“你爸就一个大傻瓜,有些钱可以省的,他偏要用,又不是钱多。”外婆还没入土,我妈就抱怨开了。幸好是亲闺女不是儿媳妇,不然这话传出去不知又要落下多少把柄了。
“这个你不懂,你也不要过问,一切交给爸爸处理就好。”爷爷奶奶的葬礼都很隆重,外婆的葬礼虽然不可能办成那样,但要是太淡薄了,我爸还怕被人嚼舌根。
第二天是外婆出殡的日子,当天下午,一个戏曲班子来到我家,在娘家屋后邻居家的门前搭起了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