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散。
日升,日落。
这一天,就快要结束了。
但是没有人能松一口气,笑着说要不要去喝一杯,更多的只是计划着换班,然后等待着退人的下一次进攻。
虽然夕阳还剩余在大地上,B-42城的边塞上还是早早地亮起了巨大的远光灯。
每一处灯光直射到天上,仿佛利剑穿空。
这预示着已经可以开始休息了。
然而,汤杭是没资格休息的,他作为市长,自然是最应该与B-42城共存亡的那个人。
这是枷锁,也是责任。
待到夜幕降临,退人的袭击又一次打响,先是海面上的巨大火光。
有退人的战舰,也有阵山基地的战舰。
仿佛草原上意外相遇的两队狮群,一旦遇见,就是最激烈的战斗。
而天空之上的部队也迅速集结,在夜色的帮助下,他们真的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不得不说,海洋上的材料还是那么丰富,他们用地球的资源去毁灭人类,或许,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攻击。
汤杭仍然正襟危坐于边塞处,说实话,今天夜里能用上的拥有战斗力的人员恐怕也就四千人,再多,那就是拖累了。
好在B-42城虽然没了军队,但是弹药这样的东西还在,加上这么多年都没打过仗。导致现在每几名军人都能组成一处火炮点,十多位军人都可以操控一套防空要塞了。
一时间,地面上百处轰鸣之声朝天开火,而退人的飞行机器则是疯狂地进攻。
似乎它们真的是无穷无尽一样。
但最让人担忧的还是机器里面偷偷混杂着有退人驾驶的飞行器。
那些飞行机器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个会飞的靶子,远程攻击手段都没有,就是一个大圆铁球加上几个挂在下面的刺。
而飞行器就不一样了,不但配有比起B-42城强得多的火炮,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速度往往超过了大多数的人类飞机。
像是战场幽灵一样漂浮不止,又让人一时间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不知道为什么,汤杭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么一句诗。
花谢花开,B-42城似乎就是那牡丹夺眼,但过往如烟。
真的就是这样吗?
他没敢告诉其他人航空母舰的事情,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信心已经一点点的消逝,所有人都信念已经一次次被摧毁。
“诸位……”
所有人瞬间将目光注射到了汤杭身上,有红着眼的,也有黑着眼的。
汤杭顿了一下,慢慢起身拉开椅子。
“我出去走走。”
离门口只有几步,真的只有这几步,但是汤杭却差点没有走出去,那些眼神太狠了,像是寒箭一样想要刺穿他的浑身上下。
等到他真正出了办公室,才勉强能好好走两步。
抬头向远处眺望,城东北处正是一片激战,灯光照耀在一个个退人飞行机器上,火光冲天。
但是另一边就全然不是这样,本来热闹无比的新年在此时此刻静谧无物,街上,路上,没有哪一处可以见到居民。只有昏黄且亮的灯光告知着这里还有生命。
工业化带来了一个在人们眼中无所谓的后果,那就是抬头,再也看不见星星了。
但是到了今天,四百年后,汤杭抬头,却是看见了满天繁星。
这样一来,自己似乎也并没有生在一个多坏的时代,汤杭自嘲般笑了笑,又朝着远处的黑暗走去。
与此同时,在B-42城的一处酒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正趴在床上半睡半醒,还不忘将毛巾挂在脸上以此来遮挡灯光。
要不是曲寒清楚他的个性,恐怕已经开始嘲讽他的心大了。
原来的酒店已经不能再住了,恐怕还有退人存在的可能,因而曲寒早已在遭遇退人那一夜就已经订到了周围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酒店。
而此刻,酒店老板早都已经躲得远远,根本不会知道来者会是寒舟里上了通缉令的人。
“我问你,你说他们没有下飞机,那飞机不是已经出问题了吗?”
男人隔着毛巾揉了揉鼻梁,瓮声瓮气地说道:“反正我坐着附机偷懒去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还不了解他嘛,肯定能活下来啊。”
曲寒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顺着窗户看向外面的世界。
“我担心的不是他。”
男人:“哦,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个高普陇吧?”
“……”
曲寒黑着脸站了起来,由于男人此刻被毛巾遮着眼睛,只能凭声音感觉有点不妙。
“曲寒?”
嗵!
“哎哎哎哎——我C!”
曲寒拿着手里的桶,里面是从冰箱内侧扣下来的冰块。
此刻,它们去陪了男人的脖子。
本着偷懒至上原则的男人此刻也不得不起身收拾了一番,毕竟大冷天的你放冰块,简直魔鬼好嘛!
即使如此,男人仍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划船不用浆靠浪。
“哎,喜欢怎么了?爱情是多么的伟大啊!万一你跟他还是青梅竹马呢?”
不说还好,一说呵呵,这句话仿佛突然刺痛了曲寒一样让她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直接小跑到了门口打开门冲着外面大喊道:“这里有寒舟的人啊!还上了通缉令啊!大家快来人啊!”
“我C!无情!”
曲寒回头呵呵一笑。
没错,老娘就是这么无情。
然后曲寒就目送着偷懒至上的男人被伟大的英雄人民追杀了许久,不过等他冲出酒店就没人搭理他了。
毕竟命跟钱比,这两者的位置大家心里都有专属于自己的ACD数。
不过之所以能让曲寒这么生气,那也是有原因的。
青梅竹马。
这应该是一个浪漫温情的词汇。
但是绝不属于曲寒。
她的人生,没有所谓的童年。
但跟高普陇比起来,或多或少,她觉得自己也还算是拥有了一个童年。
高普陇忘记了许许多多的过去,但是曲寒没有。
从二十多年的所有开始,她从来没有忘记一丝一毫。
她至今都还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是谁。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而她背上某处若有若无的痕迹,还记载着有关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