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誉又惊叹一句:“真香。”
徐长不得不提醒他:“郭老师,郭老师!”
“是呀,好歹也是个大学教师。”周墨说。
“这个时候真不想让人知道是老师。”郭誉说。
“慎独。”徐长说。
“君子慎独。”周墨说。
“好吧,”小郭说,“继续我们枯燥的探讨吧?”
三人举杯共饮。
徐长说:“我在想,我们为什么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或许,我们无法正确的判断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因为我们割裂了历史,西方文明是一座美丽的彩虹桥,新文化是我们的船,我们毅然决然地离开大陆,离开五千年的文明,扬帆而去,从此我们走进了历史的虚无。但是,从我们原来的土地上,在一百年前,我们是可以预知自己的位置的,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的历史之中。因为有历史,所以,行莫丑于辱先,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操守,修身者,智之符也;爱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义之表也;耻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极也。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列于君子之林矣。”
“历史是回不去的。”郭誉说。
“没有新文化,就没有中国的今天,”周墨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从一个历史的虚无走进另一个历史的虚无。”
“一个错误不能再犯一次。”郭誉说。
“从大的历史观来说,历史虚无也是历史,”徐长说,“任何时候,割裂历史的风险都是巨大的,中华文明作为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中断的文明,就是因为我们这块土地上坚信历史。几千的文明证明,历史的信仰比宗教的信仰具有更强大的生命力,这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源泉。所以,我们今天应该立足历史,从历史审视我们的现在,重新找到我们可以在历史上得到的位置。好东西的终究还是好的,不好的东西终究还是不好的。我们要有站在百年之后回首的自觉,不要把自己的毕生精力放在没有历史价值的事情上,要做一些伟大的事情,做一些可以在历史上传承的事情,这才是使我们的人生有意义。”
周墨说:“每个时代的人都是这么想,每个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这么想,但结果很多人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对呀,问题是怎么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有历史价值的呢?”郭誉说,“怎么能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会被证明是错误的或者是没有价值的呢?”
“站在历史的高度,”徐长说,“站在百年之后审视现在的自己。”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郭誉说。
“如何站在百年之后审视现在,这是一个问题,”周墨说,“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可以考虑做成一个课题来研究。”
“迂腐。”徐长说。
“那叫职业病。”周墨自嘲。
“如果可以穿越未来时空,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郭誉说。
“不没有发生的事情,你穿越也没有用吧?”周墨说。
“不管怎么样,不能割断历史,更不能割断大历史,”徐长说,“只有重新回到自己的大历史,才能够明白自己应该做些写什么,比如说,我们的国学应该学什么,应该怎么学,怎么教,都应该放在大历史里去考虑。”
“我还是认为复古是没有价值。”郭誉说,“如说吧,读诗歌,人们宁愿读唐诗宋词,也不会读你现在写的古诗。”
“对呀,你要考虑厚古薄今的问题。”周墨说。
“我没有说要复古,再说了,我们说的是传承,”徐长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历史是发展的,我们不是要恢复古诗,而是要站在古典文学的基础上,比如,汉赋站在是诗经的基础上,唐诗站在诗经和汉赋乐基础上,宋词站在前人的基础上,到了明清的小说,像《红楼梦》,小说里面诗词歌赋,不拘一格,好的好传承,不好的当然不要。”
“问题就来了,”周墨说,“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这些标准谁来定?”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标准呢?为什么要定一个标准呢?”徐长说。
“没有标准你怎么编教材呢?科举考试也要统一的教材大纲,四书五经也得谁注释的问题,不然你怎么考试呢?”周墨说。
“可以考试呀,可以写文章呀。”徐长说。
“那谁批改呢?没有标准答案,怎么知道打分呢?”周墨说。
“文章好坏是可以读得出来的。”徐长说。
“读不出来,”周墨说,“没有标准读不出来。”
“那我们的论文不是也没有标准答案,不是也可以评出来吗?”徐长说。
“其实我们的论文也是标准答案的,”周墨说,“在你读你的学生论文的时候,你心里是有一个预设的答案的,你给他提出修改意见的时候,你就是在运用你心里的答案。”
“这有点可怕,”徐长说,“这有点可怕。”
“这是事实,”周墨说,“我们发表文章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道理,编辑觉得你的文章不好,就是不好,没有办法。”
“长江后浪推前浪,推到墙角全完蛋。”郭誉说。
“所以很多没有经过正规教育的人却非常成功,台湾的南怀瑾,最近他的书很火,小学还拿的是肄业证书,后面的学问全靠自修,经纶三大教,出入百家言。”
“听说他武术了得。”郭誉说。
“王阳明武术也了得,”徐长说,“我看他们两个学的东西有点相似。”
“君子之学,大抵如此。”周墨说。
“对呀,”徐长说,“我们要不要提倡一上君子之学呢?”
“个人玩玩就行,”周墨说,“提倡或推行都不现实。”
徐长摇摇头。
“兄弟,这是现实,我比你现实。”周墨说。
“做官的思想层次就是不一样。”郭誉说。
“小郭,你自己罚一杯。”周墨说。
“我说的是你想的东西周全,现实,”小郭辩解,“老徐是理想主义者。”
“喝吧。”周墨说。
小郭讪讪然自罚一杯。
“我们确实应该考虑,文学进化到了今天,我们应该怎么写文章,写什么样的文章?”周墨说。
“我觉得港台的文化发展是值得借鉴的,他们的文艺作品里能够比较清晰地看出中华文化演化的痕迹。”徐长说。
“台湾不仅国文方面有很多传人,新诗也做得好,流行歌曲发展得也很好,小说,琼瑶的小说更火得不行。”
“南怀瑾的路径,其实是有一点像王阳明的路径,”徐长说,“他学的是圣人之道,君子之学,他做事的方式也是这样,包括促和谈,修金温铁路,他的成功,说明圣人之学,君子之道,有强大的生命力,是我们文化的核心。”
“所以你想教学生打坐?”小郭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