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都收了聘礼了？那你爹呢？俺明贵叔能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么着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家俺奶说了算！”山桃沮丧的说道。
“那这咋办啊？那就让山竹姐这样嫁过去？”春枝着急的问道。
“那不嫁过去还能咋样？哎！”说着说着，山竹和山桃就掉下了眼泪。
“哎，你们别哭啊，别哭！你们一哭我也想哭了！呜呜。”
三个人的哭声很快就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二奶奶放下手里的柴火，起身说道：“你们先忙活着，我去瞧瞧去。”说着就进了屋子。
“春枝，山竹，山桃，你们这是咋了？闹矛盾了？咋都哭了？”二奶奶汪氏看着屋里的三个小人，也不像是闹矛盾的样子，只能着急的问道。
“奶奶，山竹姐说亲了，是下河村的赵家。”春枝抽抽噎噎的说道。
“说亲了？这是好事啊，哭啥啊？赵家，哪个赵家？”汪氏搂着春枝，奇怪的问道。
“不是，奶奶，山桃说那个人是个二流子，孙奶奶为了三两银子的聘礼，非要把山竹姐嫁过去！”
“啥？二流子？不会是那个气死他爹，卖了自己亲妹妹的那个赵家吧！山竹，春枝说的是真的么？你奶奶真的把你许配给他了？”汪氏大惊失色，急忙问道。
“嗯。奶说年后就让俺嫁过去。日子都定了，正月十六。”山竹脸上还挂着泪珠子。饶是她再贤惠，再善良，她也只是一个孩子！这终身大事，就为了那三两银子的聘礼，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奶奶给定下了！她的心里委屈的要命。可是，可是，纵然自己不愿，纵然自己再委屈，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自古以来，女人的命都不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哎！你奶这是老糊涂了吧！这白花花的大闺女，咋就能配给那样的人呢！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劝劝她！哪能这么糟践自己的孙女！”汪氏听了山竹的话，惊讶的合不上嘴！她实在是不明白这孙家老太太是咋回事。就是再不喜欢自己的孙女，那也不能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啊！人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这老太太做的这事，真是太不地道了！
“嗯！谢谢二奶奶了。”山竹感激的道谢。
“啥谢不谢的，你们姊妹俩都是和春枝从小玩到大的，咱们两家又是邻居，我咋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火坑啊！行了，我走了，你们玩吧。”汪氏起身看了看山竹两姐妹，试了试眼角的泪水，出了门。
山竹两姐妹快速的吃完了手里的沾豆包，来不及歇歇，就到院子里摊煎饼去了。两大桶的糊子，饶是快手，也得摊个大半天，何况这两姐妹都还是个孩子，臂力什么的都不及成人，摊煎饼这样的活计，做起来是无比的吃力的。
几个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倒也让这俩姊妹心里好受了不少。摊了一会儿，二奶奶家的二堂婶钱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动接过了山竹手里的刮板，接替她摊起了煎饼。
话说汪氏一路心事重重的进了孙家的门。正看见山竹娘田氏吃力的提着两大木桶的猪食，到后院喂猪。那么单薄的身子，却整天做比牛还要重的活计，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还不如人家做了婆婆的人的脸色好看。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着补丁，说是穿着袄子的，可是那袄子却是还不比一件单衣厚！这样的人，让人看见都心疼。汪氏在心里暗暗说道：“他孙婶子这不是瞎了眼么，这么好的儿媳妇还要整天作践！”
“他大婶子，你在家么。我找你有事。”汪氏进了门，向堂屋里喊道。
“在，在呢，他二大娘，你咋来了，快，进来坐。”堂屋里，张氏听到汪氏的喊声，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迎出了门口。
“这不在家闲着难受，找你唠唠嗑。”边说，汪氏边随着张氏进了门。
“二嫂子，这话说的是，人上了年纪，就得多出来走动走动。要不然还真是要闷坏了！只不过俺没嫂子的命好，家里两个媳妇都给嫂子争气。哪像俺们家里这两个，啥啥都干不好，看着就来气。”张氏领着汪氏坐上了炕沿上，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别不知足，你瞧山竹娘，那多能干啊！那在咱们村，那还不是数一数二的啊！你呀，就是不知足！”
“哼！能干有啥用啊，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倒宁愿找个懒一点，会给俺们家老大生个儿子的媳妇！”
“你呀！山竹娘他们不是还年轻么，还能生！你急什么？再说了，山竹娘又不是不能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唉，对了，这次来我就是来问问你家山竹可是有人家了没有？”
“啊，那个啊，不瞒老嫂子，有了，是下河村的赵家！家里就这一个儿子！他爹去的早，家里还有一个婆婆。人少，好伺候！山竹一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提起这门亲事，张氏的心里就好受了一点。心想：“这山竹娘也不是没有用处，起码给孙家生了那几个闺女！这一个闺女就是五两银子的聘礼，五个就是二十五两！自家就是再干十年，也存不上这么多银子啊！这买卖合算！”
“赵家？可是那赵大河家？我说，你可别犯糊涂啊！那赵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我娘家的侄女就是下河村，听我侄女说，那孩子整天不务正业，吃喝嫖赌，那是样样俱全。咱山竹这么好的闺女，嫁了他那可是跳了火坑了！”
“嗨！老嫂子，你可别听人胡说，那孩子我见了，挺老实的！这不，就看中俺家山竹漂亮能干，才托人来求的亲。光聘礼就这个数！”张氏说着伸出了五个手指，朝着汪氏晃了晃。
“啥，五两？你这不是把山竹卖了吧？”汪氏吃惊的问道。
“老嫂子，我说你说这话可难听了啊！这我咋的也不能卖了我孙女啊！这是人家看中山竹，给的聘礼自然就多一点！”张氏得意洋洋的说道。
“我说他婶子啊，赵家那孩子那就是个二流子，莫说是五两，就是十两，咱也不能把山竹嫁过去！赵家那真不是个好去处！咱不能害了孩子的一辈子啊！”汪氏听张氏这意思，是铁了心的想把山竹嫁去赵家了，这时候，汪氏也顾不得兜圈子了，赶紧苦口婆心的劝道！
“老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是看在俺家老头子的面子上，咋的，你还想拿大是咋的！俺家的事，俺说了不算是咋的！还要你来瞎操心？”张氏这算是看出来了，这汪氏根本就是来当说客的。笑话，那可是五两银子，五两！普通的人家，全家人省吃减喝的，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你。。你这人咋就这么狠心！那可是你亲孙女！”
“是，那是我亲孙女，这要是别人的孙女，我还不操这个心呢！哼！您老慢走，我可不送了！”
“你。你呀你，你就等着孩子埋怨你一辈子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奶奶！”汪氏听张氏说的难听，气的浑身颤抖！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家了。
山竹是最紧张的人了。时不时的就要抬头看一看周家的院门。就盼着汪氏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可是当山竹看到汪氏那么难看的脸色，山竹就明白，自己的这门亲事是推不掉了！那一刻，山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破碎，鲜血四溢！
山桃本来也是抱有希望的。现在看到汪氏和大姐的脸色，哪里还能猜不到结果！山桃一边烧火，一边在衣袖的的遮掩下，悄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这一切满枝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看山竹两姐妹的脸色，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人家不说，满枝也不好上赶着去问。再说，满枝还真没这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嗜好！
冬日的天总是很短，还没干着活，这天就黑了。满枝家的两桶糊子，在钱氏和其他的几个婶子的帮助下，摊了厚厚的两大摞煎饼！满枝瞧着，光是这些煎饼，就够自家吃到明年三月了。拒绝了二奶奶汪氏的留饭，满枝和长平两个人抬着煎饼，春枝在后面抱着青枝，长安在后面紧紧的跟着，兄妹几个趁着还有一点亮光就回了家。天黑了，春枝也不敢多留，放下青枝就赶紧的回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