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泽白她一眼:“是个屁是,我自己一个人呆了一晚上,差点交代在里头……你呢?”
柳微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越泽在她胳膊上磨蹭了磨蹭,有点担心:“怎么回事?怎么还感冒了?”
柳微扶着有点懵的脑袋,语气愤恨:“我被那男的扔进浴缸里泡了一晚上冷水!灯都没给我开!半夜我冷得受不了想出去,他还把浴室门锁上了!直到刚才接了个电话才把我放出来!他就一直在门口站着,生怕我把他怎么样!这狗男人!老娘学校里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小伙子,哪个不比他标志,老娘犯得着费老劲把他那一身腱子肉扛到床上去?!”
越泽听她被折磨,直想笑,但又怕被她走,忍着笑问:“那你衣服怎么是干的啊?”
柳微咬牙:“老子自己在浴室里烘干的!”
“……真是辛苦了。”
“你怎么回事?”柳微看着她一身新衣服:“你的衣服呢?”
越泽毫不迟疑,眼睛都不眨的张口就来:“我爬进浴缸里躺了半夜,起来上床睡了一觉,今早拜托保洁阿姨送了衣服来。”
电梯到达一层,她二人迈出电梯,柳微看着外面的太阳:“几点了啊?”
越泽拿出手机:“十二点了……你手机呢?”
柳微将手机在她眼前晃晃:“进水了,开不了机,要不我早给你打电话了。”
越泽心想幸亏你手机进水了,你要是给我打电话,保不准就是宫呈接的。
“找个修手机的地方把我手机修修吧,然后咱俩找个地方吃饭?”
越泽点点头:“也行……”她脑子里盘算了一下:“我今晚回叶家住,十方已经同意我入职了,他们有员工宿舍,我明天就搬过去,不在宿舍住了。”
越泽观察着柳微的脸色,为了不让柳微起疑心,她还专门说明天再去十方的宿舍,要是今晚就去,时间上未免太紧张,容易被看出来。
还好柳微受了一晚上凉,脑子不是很清楚,没起什么疑心,拉着越泽去找火锅店。
下午六点,越泽准时在校门口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车,她戴着帽子,快步向那车走去。
宫呈在车里等她,越泽没想到他会来接自己,短暂的一愣之后迅速微笑:“宫先生好。”
宫呈觉得她小时候上蹿下跳捣乱被老师撞见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宫呈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说了句:“走吧。”
一路无言。
也不是越泽沉默寡言,实在她也是个爱说话的人,可眼下她能跟谁说呢?
车上算上她一共就仨人,司机,宫呈,和她。
不闭嘴难道要跟宫呈讨论一下天气如何吗,越泽盯着窗外飞速变化的街道,头一次觉得外面的街道如此丰富多彩令人心向往之。
越泽有个毛病,凡一坐车必睡觉,要是有人陪着聊天,她还能多支撑一会儿,要是没人陪她,她坐公交都能睡过去。
于是车停在固安公关门前时,她就稳稳当当地睡着了。
宫呈抬腕看了看表,不过七点而已。
不过越泽昨晚缠着他不放,翻来覆去几次都不尽兴,后半夜才哼哼唧唧地睡了,困也是应该的。
宫呈将她抱起来,一踏进大门,就有几个人迎上来,见他怀里抱着个女子,皆是一愣。
宫呈没有停留,说了句晚饭一会儿再用,便上了三楼,将越泽放在他的床上。
然后皱了皱眉。
办事的人实在不通透,下午他说让人准备一些女人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结果他们给越泽在二楼重新收拾了一间屋子,并没有将越泽的东西放在三楼——他的领域里。
固安公馆的三楼被他整个打通,从外面看还是一间一间的屋子,但里面是相通的,整个三楼就是他的私人空间,除了他和万川,再没什么人能踏足。
也不怪佣人把越泽安排在二楼,没人觉得宫呈带回来个女人是要住进他的房间。
宫呈出门跟佣人交代了两句,让他们把越泽的东西放到三楼来,然后又转身回了房间。
他正想着是将越泽叫醒吃饭,还是让她再睡一会儿。就看见像只猫一样躺在他的床上的越泽哼唧了一声,伸手揉揉眼睛,醒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越泽看见个黑影坐在自己床前吓了一跳,心想怎么有人能这样坐在上铺的床沿上,伸腿就想把那身影踢下去。
那个“不合常理”的黑影开口:“醒了?下去吃饭。”
哦,是宫呈。
宫呈的声音很好辨认,低沉清冷,还带着一点点磁性。
想越泽高中是个小丫头片子的时候,还深深迷恋过动漫里声音低沉的角色。那时候她还是个声控……当然她现在可能还是。
宫呈并未等她,先下了楼,越泽觉得这屋子里暖气开的真足,睡了一觉她颈间出了不少汗,于是将外套和厚棉裤脱掉,才磨磨蹭蹭地下了楼。
她其实是有点不太情愿看见宫呈的,但她还未曾细细想过这种不情愿究竟来自于什么地方,所以她只当自己倔脾气上来,单纯的看宫呈不顺眼而已。
宫呈坐在餐桌前等她,见她下来,说:“尝尝菜色,有什么忌口喜好,可以跟吴妈说。”
越泽三两步奔到桌前,对站在一旁唤作吴妈的妇人微微点头,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其实她挺挑食的,一样一样说出来,恐怕吴妈会觉得她屁事多。
再者她在这里最多住两个月,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喜恶和盘托出。
越泽时刻谨记自己现在是个快毕业准备工作的模特,为了符合人设,所以不敢多吃,只挑了两口清爽的小菜,吃完了事。
饭毕后,有人带着她在固安公馆里转了转,了解固安公馆每个房间的用途,以及她有什么需要时,该向谁知会。
越泽虽然有个曾经很风光的爹,但很早就被这爹送走,这种生活在她外公眼里,着实算得上是“奢靡之极”,当年她舅舅发家致富后,想买个大一点的房子把她外公外婆接过去,都被他二老拎着耳朵训诫了许久的富从简中来。
越泽微笑着听完管家的说明,礼貌的向他告辞,然后回了三楼卧室。
她不用知道固安公馆每一间都是干什么的,她只需要搞清楚宫呈的书房究竟是怎么布置的,有没有什么密码箱保险柜,以及密码是什么,然后将她需要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出去,这些才是她需要做的。
三楼没有人会向她介绍,她还不知道整个三楼都是相通的,所以当宫呈从侧门进来时,越泽着实吓了一跳。
宫呈并未理会她,自顾自从沙发上放着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又原路出去,临关门前跟越泽说了一句:“我还有工作,你困了就睡。”
然后留给了越泽一片安宁。
越泽坐在床前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想通宫呈要她搬进固安公馆的原因是什么,她拍拍脑门,转身进了浴室。
她在浴缸里吐泡泡吐到九点多,等来了柳微的问候也没等来宫呈的动静,于是她抱着手机跟自己的小姐妹吐槽自己惨淡且奢靡的生活,类似“我想不通为什么浴室里要放个投影仪,电影没看完水都凉了。”“我今晚吃饭的时候都没得人说话没得剧看我好惨。”“我外公要是知道我这么奢靡,回去能让我默写三天八荣八耻。”
于是柳微回她“浴室里放投影仪大概是咱们这等穷人此生都享受不到的生活了,你在你老爹家抓紧享受,哪天把我也带过去享受一把。”“你爹这么奢侈当时是怎么让你外公把你妈嫁给他的?”
于是越泽才反应过来她今天扯谎说她在叶家住,吓得她往上翻看了好久以确定自己有没有把住在宫呈家这件事说漏嘴。
有秘密的感觉真不好,越泽怕自己真的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赶紧寻了个借口跟柳微拜拜。
浴缸里的水凉的差不多了,越泽从浴缸里出来收拾好自己,然后穿上睡衣缩进被窝。
她本来是想看看剧再睡,可无奈这床实在太软,被子实在太暖,她只在睡还是玩之间挣扎了一小下下,就立刻扔了手机睡了。
当然也没留意这床上的枕头也好被也好,怎么看都不是单服侍一个人。
是以宫呈忙完了合上电脑又跟万川通了个电话准备睡觉时,一推门就看见越泽正正躺在大床中间,黑色的头发缱绻的偎着她的脸和脖颈,挡住了一点点睡颜。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不想吵醒她,可谁知他刚坐上床还没来得及躺下,越泽就“噌”地坐起身用被子挡着自己。
她这个姿势……宫呈皱眉:“你没穿衣服?”
“穿了!”夜黑风高,越泽岂能承认自己在他的床上没穿衣服。
“那你抱着被子干什么?”
其实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越泽咬唇看了看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被子硬着腰:“我想抱不行吗?!你干嘛上来?回你的地方睡去!”
宫呈觉得越泽的脑子可能不是个好脑子,自己可能看错了人。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越泽:“你觉得……我让你搬进固安公馆,是为了让你跟我分房睡的?”
“……”
这固然不可能,越泽进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自己要面对什么了,但想好是一回事,直面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她之前早就做好了要面对死亡的准备,但当死亡真的摆在她眼前,她觉得自己将自己高估了不止一丁点。
现在……可能比死亡要好一些。
越泽慢慢放下手里的被,像是有些视死如归:“宫先生……我只有一个……”她本来想说要求,但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没立场再提要求,于是换了个词:“请求。”说完了又觉得这个词太过卑微,还不如要求,被人质疑没立场总比被人看轻要好。
不过宫呈并未在这些事上咬文嚼字:“什么请求?”
越泽张了张嘴,做了好几次自我鼓励才将自己盘算好的话说出口:“我才21岁,我不想……怀孕。”
气氛瞬间凝滞。
越泽抿抿唇,错误是她自己铸成的,是她的失误导致宫呈和她有了不该有的关系,又因为这不该有的关系,不得不屈于他之下。
但是生命不可以,虽说折在她手里的生命也不在少数,甚至也有尚未来这人世看过一眼的孩子,但她不能知错犯错,这怕是她为数不多的底线了。
所以不管宫呈作何反应,她都要提前将这个条件说定。
宫呈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仗着这一室昏暗,他声色如常:“我也没想与你有个孩子。”
越泽松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宫呈又开了口:“不过昨晚我们并没有……你今天吃药了吗?”
越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登时脸红了个透。
宫呈看了她一眼:“明天让吴妈去买。”
“我我我自己去!”越泽一想到这事儿要让别人代劳就觉得尴尬无比,不过宫呈接着说:“我去吧,平时要用的也要买一些。”
平时要用的东西……越泽拿手挡住自己的脸,不想看他。
宫呈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躺下睡觉。”
越泽对他很是防备,梗着脖子不肯往他身边挪。
宫呈一下没扯动她,于是翻身起来一把捞过她的腰,挟着她一起跌进柔软的床:“老老实实睡觉,很晚了。”
越泽从未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过,她的后背紧贴的他的胸膛,几乎都能感受的他腰腹间分明的肌肉。
越泽紧绷了好久,想着只要宫呈有什么举动,她就……她想到这儿发现自己就不出来些什么,于是只好暗暗在心里将宫呈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
等听到宫呈渐渐平稳的呼吸,不能再对她做点什么了之后,她才允许自己的神经放松下来,缓缓进入梦乡。
奈何两个人都不是习惯与人相拥而眠的人,各自从梦中惊醒了好几次,又一语不发的睡过去之后,两个人各自占据大床的两边,越泽卷走了所有的被子,睡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