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那边站着的那个美女是谁啊?我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呢。”
叫妙妙的女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屑道:“你忘了?越泽啊。”
“越泽?”沈乔压着声音:“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她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罗娇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屑道:“前两天刚回来的,他爸就迫不及待的把她推出来了,啧啧,真是……”
沈乔看着罗娇的神色,明知故问:“怎么听你话里有话呢?快说。”
罗娇这才施施然开口:“越泽和她哥越汕是她爸叶海辰前妻生的女儿,她妈死后,她爸就把她和她哥送出国了,给了一笔钱,再也没管过。谁知道叶氏现在不行了,她爸就开始卖女儿了。你可小心点,别卖给你家了。”
沈乔捂嘴笑道:“不可能,现在谁不知道叶海辰就指望这个女儿能卖个好价钱,大家都避着他们家呢。”
罗娇也笑:“你看看她今天穿的这个样子,一看啊,就是来捞人的。”
越泽今天穿了一条玫红色的印花长裙,无袖V领,束腰的设计勾勒出她的腰俏,不盈一握。她皮肤很白白,五官精致夺目,今天又着重了唇妆,这才堪堪压住了这条裙子的颜色。
越泽早就听到了罗娇和沈乔的私语,都是一个城市的人,谁不认识谁,这两人分明就是一唱一和,嘴欠罢了。她冷冷的斜了那两人一眼,不想节外生枝。
她又往自己今天的目标那儿看了一眼,袁启天还在跟人说话。
倒真是给她选了个好人,袁启天虽然比越泽大了不少,但也只是三十出头。离过一次婚,有个三四岁的儿子。
袁氏如今蒸蒸日上,要是能攀上袁启天,叶氏眼下的困境又就有了一丝破局的希望。
越泽拿起酒杯,堆起已经练过了无数遍的笑容,向袁启天走去。她瞅准空隙,娇声凑上前去:“袁总?您……”
袁启天回头看到她,狐疑道:“你是?”
越泽不急不缓地自我介绍:“我是叶海辰的女儿。您叫我小越就好了。”
“哦……叶海辰的女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袁启天自然知道叶氏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他对叶氏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越泽……。
越泽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没什么事儿,我父亲说跟您曾经有特殊的交情,让我来见见您,问候您一声。我刚从国外回来,父亲说让我多出来认认人。”
袁启天的笑容不变:“是啊,我就说怎么没见过你呢……你父亲这些天出来的少了,原来是把家里的‘重担‘交给你了啊。”
越泽听出来他特意咬重的“重担”两个字,她只装作没听懂:“父亲年纪大了,做女儿的还能不孝顺吗?自然得帮着家里分担啊。”
袁启天笑了笑说:“小越也不容易啊,行了,你父亲跟我说了你今天会来见我。”他拿出一张卡片:“拿着吧。”
越泽没接那卡,因为目光被卡片上金灿灿的六个大字“渊海国际酒店”吸引,于是那个‘谢’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了。
越泽觉得自己真是自取其辱,家道中落,被父亲明晃晃的推出来钓个有钱的傻子,而自己现在站在这儿,被一个陌生男人递了房卡。
周围的人看着叶氏千金如今上杆子给人续弦,话会说的多难听她心里早就有数。
若越泽年轻几岁,只怕要羞愤离场了。
只是越泽如今也算个厉害角色,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碍于情面,她今天不打算让袁启天在这么多人面前没面子。
越泽陪着笑,道:“袁总,我还……真不是这个意思。”
袁启天一挑眉,似是有些不解:“不是这个意思?哪有什么意思,你父亲让我把这东西给你,我怎么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意思。”他在她手心里重重拍了两下:“哥哥我能有什么意思?”
越泽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就算叶氏如今潦倒,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叶海辰打得一手好算盘,袁启天虽然年纪比她大不少,但华城里,也只有他能一口气将叶氏从现在的囹圄中解救出来。
但若要让她为了叶氏牺牲至此……叶海辰想得倒挺美。
袁启天面色冷下来,看了越泽一眼,转身离开。
越泽低眉顺眼,并未跟上去。
呼……她长出一口气,笑意还尴尬的挂在脸上,她收敛了谄媚的姿态,装作无事发生。
她随便找了个角落,看着宴会的觥筹交错,她面色无常,就好像她还是鼎盛时期叶氏的千金。但恐怕不等时针指向十二点“叶氏今晚在固安公馆卖女儿”的消息就会在这个城市里疯狂流窜。
不知过了多久,从楼梯上下来一个人。他与宴会的气氛格格不入,越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这人长得很冷冽,五官轮廓极为锋利,寸头,一丝不苟的黑西装,他若是从大门口进来,越泽简直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但他从二楼下来,想必是主家的人。
越泽本来只是看他不像是平常人多瞧了两眼,但却发现这人似乎是……朝自己的方向而来。她四下瞅了瞅,这里也没有别人了,心里登时紧张起来,脑中急速搜索着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眼看着那人走近,越泽挺直了脊背,又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面上便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还未等她娇滴滴的张口,那人裹着一身的冷气,没有任何语气说了一句:“越小姐,请您上楼。”
越泽面上的笑容一僵:“上楼?”
那人不做声,似乎在等她起身,越泽捏着手里的小包包,又问了一句:“谁要见我?”
那人道:“宫先生。”
“宫先生?”越泽念叨了一遍这个称呼,发现自己似乎不认识姓宫的人,她警惕的看着身旁的男人,道:“如果我不去呢?”
那人也没有犹豫:“您会的。”
越泽不知怎么就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管是她自己上去,还是旁边这人用什么手段“送”她上去,她都会像盘菜一样出现在那位“宫先生”的眼前。
行吧,越泽站起身,道:“劳您带路。”
她是第一次来固安公馆,一晚上都只在一楼大厅里,没想到会被带上二楼。
二楼的地板上铺了地毯,踩上去软软的。
越泽小心翼翼的开口:“请问……宫先生……是哪位宫先生啊?”
那人走在前面,冷冷道:“您进去就知道了。”
越泽闭了嘴。
脚步停下,那人帮她开了门,向里面的人说了句:“宫先生,越小姐到了。”
越泽并没有看到里面的人,迟疑的抬脚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轻轻关上,越泽站在原地半天没敢动弹。
一个男人站在落地窗前。
他很高,身材很好,越泽心想。
她捏着嗓子发出极其娇媚柔和的声音,道:“宫先生?您找我?”
宫呈并未回头,道:“过来。”
过来?
越泽心里七上八下,捏紧了自己的小包包亦步亦趋的靠近他。
走近了才知道,宫呈面前的落地窗正对着一楼大厅,将楼下大厅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暴露在身旁这个男人的眼前,一览无余。
那自己刚才种种行为这个男人岂不是都看到了?!
越泽下意识转过头,正巧对上宫呈深沉的目光,宫呈的眼睛狭长,是极漂亮的丹凤眼,嘴唇薄如刀锋,但眉眼轮廓极深,鼻梁高挺,整张脸看上去,是极为冷峻凶狠的组合。
她心道这人不管是照片还是真人,都很凶。随后她扬起笑容,娇声道:“宫先生怎么这么看着我?好凶的。”
宫呈神色不变:“你一点都不害怕。”
越泽心提到嗓子眼,面上仍笑着:“可巧,我从小就不怕生人。”
宫呈拿过一杯酒递给她:“喝吗?”
越泽没接:“宫先生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她抬腕看了看表:“晚了我可不好打车回家。”
宫呈道:“你今晚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你回不了家吗?”
他这句话的重音放在“家”上,越泽迟迟没有落下的心又被往上拎了拎,她表现出一点慌张:“宫先生是什么意思?”
宫呈走到沙发前坐下,敲了敲面前的茶几,越泽从进门就发现那儿放着一部手机,原本以为是宫呈的。
越泽走上前,手机的界面停在一段视频上,她点开,看到了叶海辰和袁启天的脸。
视频的声音很小,一看就是偷录的,越泽蹲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看着视频,周身越来越冰冷。
无非就是这两人暗度陈仓要用她来做交易,一个要钱,一个要她。
不过她还真有点奇怪,自己是有什么能耐,能让袁启天因为她解救叶氏。
宫呈似乎是瞧出了她的疑惑,又递给了她一份文件。
越泽翻开,是袁启天的诊断证明,袁启天患有弱精症。
越泽自语:“弱精症?”她没明白,抬头看着宫呈:“要干嘛?”
宫呈道:“袁启天有弱精症,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要选一个合适的能保守秘密又心甘情愿的人,帮他生孩子。”
越泽道:“怎么生?人工授精?”
宫呈点头,伸手从茶几下方拿出一盒烟,那烟盒很精致,越泽大概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门道。
越泽低头看着那份诊断证明咬牙:“人工授精对女性的折磨可不小。”
宫呈附和:“叶海辰对你足够狠心。”
“不对啊。“越泽突然想起:“袁启天不是有个儿子吗?”
宫呈看着她,越泽瞪大眼睛虚虚掩唇:“不是亲生的啊?”
“他怕被人说生不出孩子,领养的。”宫呈手里的烟燃起,他靠在沙发背上,俯视着越泽:“他也不是离婚,是丧偶。”
越泽被一个个信息冲击的半天没缓过来,纳闷的说:“可是弱精症的话,即便怀上了,保不住的可能性也很大。就算保住了,生的孩子也不一定健康。”
宫呈眯了眯眼,吐出口烟气:“你懂得倒多。”
越泽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娇媚的笑:“不然也不能得宫先生的青睐不是吗?”
宫呈阅人无数,看着越泽这样的笑容,立刻反应过来越泽是故意在模仿别人的笑容,“别人”——指的是楼下大厅里被四十多岁的男人带来的与越泽年纪差不多的女人。
“谁告诉你,你得了我的青睐?”
越泽左手肘撑在茶几上,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然宫先生叫我来干嘛呢?”
烟气缭绕,宫呈隐在烟雾之后,让越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良久,宫呈道:“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