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发生什么事了,还要关着门。”李若心用木盘盛着几碟菜和一小锅饭走进门来,边走边奇怪的问道。
“哦,没什么,少爷问了我一些关于家族的一些事情,二小姐您亲自送来呀,为何不吩咐春竹和冬梅一声,叫她们送这些饭菜来呢。”阿福忙去接过李若心手上的饭菜,小心的放在那小圆桌上。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哥病体初愈,阿福你是该多给哥多说说我们家的情况。”李若心看向刘耀又道:“哥,阿福是黄管家的儿子,从小便跟这他爹在咱们家做事,连娘亲都夸他人虽小却办事老成呢,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他便是。”
李若心走到圆桌前,拿了个带花的精致小瓷碗边盛着饭边道:“哥,饿了吧,尝尝这些小菜,是我吩咐厨房做的,还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按你以前吃的菜式做了几份,若是不满意,我再叫他们做过便是了。”
青葱根般的手端着饭,另一只手拿了筷子送到刚到桌前坐下的刘耀面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香气飘来,反倒弄的刘耀不自在了“额,我自己来吧,”刘耀接过碗,夹起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然后还不忘含糊道“这饭菜好吃。”
李若心站在一旁看着吃的正起兴的刘耀,又想起以前刘耀‘傻’的时候,连筷子都不会用,经常吃的满脸的饭菜,所以他吃饭的时候总是需要她和娘亲在身边伺候着,甚至连洗澡都是需要她娘俩操心,如今可好了,这样的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李若心满脸幸福憧憬的想着。
“吃慢些,哥,这没人跟你抢。”这一句倒提醒了正在专心吃饭的刘耀,此时旁边还有个盯着,这吃法可不能太难看了。
“唔……唔”刘耀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碗筷,然后道:“饱了。”
“来,喝口水。”李若心周到的递过一杯水。
“别把我当外人了。”刘耀不好意思道,不过这话刚出口,就觉着别扭,自己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可不正是个外人吗。
“娘亲,我真没骗你,哥真的正常了,不信,你问管家。对吧,管家。”李若心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听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那风风火火的刘清秀的嗓音。
“三小姐,我刚从咱们家的布料店铺回来踏进家门,你就拽着我说,少爷恢复正常了。吩咐我去庙里告诉夫人,我只是听你这么说,并不曾见过少爷。”这黄管家老成稳重,自然不敢随便下定论,倘若只是空欢喜一场,岂不要被夫人怪罪。
“娘亲(夫人)。”李若心和阿福,看着跨进门槛的夫人同时喊了一声。
在庙里刚礼佛完毕,便听的管家前来报讯说少爷回复正常了,这杨氏起初还以为是少爷醒了,后来才听清是恢复正常了,哪里还有心思呆下去了,匆忙上了马车急匆匆的便往家里赶,哪怕是空欢喜一场也要看个究竟。此刻,这杨氏哪里还听到别人的叫唤,眼睛只注视着那正端坐在桌前正喝水刘耀。
刘耀听着下人们和他的妹妹对眼前这头戴金钗,盘着发髻,身穿蓝绿条纹绫罗外袍的中年妇女的称呼,自然知道这便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了,他缓缓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她,却见她眉似新月,眼如明星,红唇一点,眼角虽有些许鱼尾纹,却依然能想到这中年妇女年轻之时应当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子。看来也无怪乎这刘耀长的跟我一样帅了,刘耀讪讪的想道。
面对眼前这陌生人,刘耀实在无法像她的两个妹妹那般习惯的唤出一声‘娘亲’。他本来心里还想,自己是不是该先上前,问些‘你好,你就是我的娘亲呀,以后多多照顾’之类的话语。却是那杨氏看到刘耀清澈睿智的眼神先道“耀儿,”看着杨氏眼睛温柔中夹杂着兴奋与激动,脸上写满了慈祥。刘耀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本来就差点蹦出一句‘妈’。不过随即又想到这古人可不习惯这般称呼,于是也学着他那两妹妹般的唤了句“娘……”
这刘耀刚说完,便被喜极而泣的杨氏拥入怀中,这李若心和刘清秀看着哭泣的娘亲,似乎也被那气氛感染似的,也加入了哭泣的阵容。这古语有云,女人是水做的,还真是至理名言呀,眼泪想流就流出来了。
“娘,我快透不过气来了。”刘耀欲打破这气氛。
“哎呀,你看娘只顾着自己高兴了,”杨氏忙松开了刘耀,又道:“定是那满天神佛被我的诚心感动了,把我儿的主魂还给我了,以后,我定要早晚一炷香的感谢各位天神。”
现代人经常都把不可解释的现象归结为鬼神,何况生长在科技不发达环境下的的古人呢。刘耀自然不好说明事情的真相,只得由的杨氏这么说了。
杨氏哭完一会,温柔的整理着她儿子凌乱的发型和衣冠,看着儿子还穿着素白色的睡衣,便马上对跟在旁边的管家吩咐:“管家,你去叫春竹,冬梅搬桶温水进来,让少爷好好沐浴一番,”接着又对阿福道:“阿福,你去把我以前给少爷买的一些衣物都拿来,让少爷挑选,他喜欢哪套便穿哪套。”
那管家父子俩应了一声便去了。
只是这刘耀,哪里过过这种生活,这分明是纨绔子弟的腐朽生活,也难怪富家子弟会出那么多败类,刘耀愤愤的想着,随即忽觉不对,自己现在不正过着这样的生活吗,恩,要警惕,切勿也沦为那样的败类了。
不一会春竹和冬梅便扛着木桶放到房间屏风后面,又把水倒在桶中,刘耀走了进去,正准备脱下衣裳好好沐浴一番。却见得这两个娇美的丫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刘耀有些不好意思道:“两位姑娘,能离开下吗,在下要洗澡了。”
春竹和冬梅听的刘耀自称‘在下’又唤她们做‘姑娘’还道这刚恢复正常的少爷天生便是个幽默的胚子,她们哪里知道这刘耀是学着古人的样子却闹了笑话的,两人抿唇笑了笑说道:“少爷以往都是婢子或者二小姐给你洗的澡,这可是夫人吩咐的。”
刘耀听的一阵恶寒,当着两个娇小的丫鬟还有那美丽的二妹脱的精光,以前‘傻’了不知道也罢,现在如何使得。
“呵呵,那个,以前,我不是不清醒吗,现在不用了。去吧,去吧。”
“这……”两个丫头被莫名其妙的推出了外面,其实她们并不是不会害羞,只是这些年来一直伺候着刘耀洗澡,这刘耀的身体早已经被她们看过多次了,在她们心里这刘耀就像是一个患了病的病人而不是个男人。
一个俊伟的少年头扎金黄色的发带,身着黄色绫罗丝袍,脚踏金龙靴从后面的宫殿走了出来,浑身充满华贵的气息,那后面的宫殿正中央挂着个镶了金色边框的牌匾,上面写着‘长生殿’。
只见这少年穿过走廊进了扇园门,门顶上写着‘西内苑’,不远处一个身着深蓝色官袍的人迎了过来,只见这人长的面色白净,红润满面。见了那少年便躬身行礼道“奴才参见陛下!”
“是承休呀,我不是封你做了秦州节度使了吗,怎么有空回来看朕了。”
“奴才本来就是伺候陛下的,承蒙圣恩才做了这节度使,自该时时想着陛下。奴才把秦州的事物安排完毕后,交给了重霸便回来了。 陛下,奴才先前曾说过要在秦州多找些美人充实陛下的后宫,这事情我也吩咐下去了,我相信重霸能够做好的。”
本来按规矩这官员要见皇帝是不能进皇帝的內苑的,只是,这王承休是个宦官,因为极尽谄媚于王衍,所以圣恩正隆,被封为龙武军马步都指挥使,秦州节度使,外加封爵鲁国公,这龙武军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秦州节度使府上的牙兵。
王承休和他的裨将安重霸仗着王衍的宠爱,为所欲为,用尽各种方式来博得王衍的欢喜。然,王衍虽长的相貌堂堂,治国能力却是远不如他的父亲王建。所以他们在秦州势必又要折腾一番才肯罢休。
“恩,朕整天呆在宫中都快闷死了,听说秦州风土人情俱佳,找个时间朕要北巡一番,沿途还可以在梓州,利州等地停留一番”他顿了顿继续道:“就这么说定了,这事我交给你去安排了,事情办的越快越好。”王衍兴奋的憧憬道。
“陛下,这北巡可是大事,朝中大臣们势必要苦谏的。”
“哼,朕把该给的权利都给了他们,难不成连朕的皇位也要给他们,他们才满意吗,朕干些什么都要劝谏,老把朕跟父皇比,此时你也看见了,朕这蜀国不比别的国家安定吗,你别担心,只管去安排便是了,到时候,朕看谁还敢拦朕不成。”王衍气道。
“对,对,现在别的国家都是兵灾连连的,你看咱们蜀国在陛下英明的治理下,那是一片安定,多少文人士族为了躲避中原的****都来到我蜀国呀,陛下,尽管放心奴才一定让您北巡游玩的舒舒服服。”王承休奉承道。
一个文雅的中年男子身着绿色官袍(注:唐代规定,三品以上官服紫,四品、五品服绯(朱红),六品、七品服绿,八品、九品服青。同时,唐代高级官员都有一个表示其身份的鱼符,以袋盛之,称为“鱼袋”。三品以上官的鱼袋以金饰之,称为金鱼袋。五品以上官的鱼袋以银饰之,称为银鱼袋。这蜀国大体是沿袭唐的制度,录事和掌书记均为从七品)踏进了刘府,一个家丁见了躬身叫了声‘老爷’然后把宅门关上了。
被家丁唤作老爷的人便是刘耀的父亲,节度使府的幕僚刘昇。他有些烦闷的走到厅堂中,管家忙迎了上来,“老爷回来了。”接过他脱下的官帽。
“夫人呢。”刘昇问道“哦,对了。老爷,告诉你个好消息,少爷恢复正常了,夫人正在少爷那边。”黄管家有些兴奋地道。
“你说什么!”刘昇还道自己老了,耳朵不听使唤了,多少次抱着这个儿子去求医都是失望而归,听到这消息自然不相信。
“老爷是真的。”
“走,去后院看看。”刘昇连官袍都来不及脱,赶忙向刘耀的房间走去。这一消息似乎冲淡了他在节度使府中遇到的不愉快的事情。
如今的节度使府名义上是宦官王承休做主子,实际上他把权利都交给了他的裨将安重霸,这安重霸今天居然把府拆了说要重建一座行宫(暂供皇帝出游时居住的地方)。还居然叫各个官吏注意搜罗一些民间,送到行宫练习舞步,到时便献给蜀主王衍。秦州城中百姓还要出一丁去造行宫,没人的要出一份丁役钱(叫做雇佣别人服役的钱)。想来那行宫又不知得造成什么样的规模,当真劳民伤财。
刘昇从小酷爱书法,虽跟着父亲经商,却也不忘时时习字,在节度使府中刚好这录事和掌书记都是需要抄抄写写的职务,这幕僚自然没有多少实权。刘昇初始的念头便是通过自己也在仕途更为有利的发展自己商行。再说,刘昇也知道现在的世道,想做一个有所作为的好官那可难了,只要自己行得正便是了。
刘昇想到这层也只得摇头叹气,感慨世道变迁。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刘耀的房门口了,刘昇刚踏进门便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沐浴过了。
只听的“老爷(爹爹),”杨氏,小姐,丫鬟们喊了声。大伙看刘昇后面跟着的黄管家,又见那老爷官帽摘了,官袍却未脱,也知道这老爷赶来看他那刚恢复正常的儿子了,本来那性子最急的刘清秀还有凑到刘昇跟前唧唧喳喳一番,却被他那呆头呆脑的哥哥吸引住了。
刘昇应了声,见到自己儿子那副德行,想道:“莫不是管家诳我,瞧这儿子的模样哪里正常了。”
却是听的刘耀讪讪的道:“非常 抱歉,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不太顺手,娘来帮帮忙。”这刘耀第一次穿这样的衣物自然不熟悉,又不好意思乱穿一通,只得衣衫不整的出来求救,哪里想到,这一幕让他未见面的父亲误以为他还是老样子了。
“扑哧……”听的刘耀的话小姐们,丫头们均抿唇偷笑。
刘耀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浓眉八字须的中年男子,一对带有沧桑感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看那身官袍,八成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未见面的父亲了。
只见那名中年男子满脸激动的走了过来握住刘耀的手,刘耀这会变聪明了,有了‘认母亲的经验’便学妹子二人般唤了声:“爹。”
“耀儿,你病好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刘昇然后麻利的帮刘耀把衣衫穿好,双手拍拍刘耀的肩膀:“恩,恩,这才是我刘昇的儿子。”
“老爷,今天怎的这般早就回来了,莫不是你有预感吗,恩,这菩萨果然灵验,今天早上我去那灵隐寺礼佛,出来便听到耀儿康复的好消息。以后,我在家定要设立个房间,日日早晚一炷香,诚心祈祷。佑我全家一辈子平平安安。”杨氏满脸虔诚感激道。
“唉!夫人有所不知,”刘昇叹了口气道:“今天州府被拆了,恐怕这几个月都不用我去做事了。”
“这是为何?何人如此大胆连州府都敢拆。”却是天真的刘清秀抢着道。
“定是拆府重建了,这官家的东西自然是官家拆了,还有何人敢动。”兰质慧心的李若心一语道破。宠溺的对自己的那天真的妹子笑了笑接着道:“爹,只是若心不明,莫不是府署过于陈旧,不能再做办公之处。”
“哪里是,那王承休为了讨好圣上,说要把州署改做行宫,以便圣上北巡出游时居住,还要城州百姓服力役,又要选进那行宫练习舞步,好取悦于圣上。哼!这些个官只会阿谀奉承,可就苦了咱蜀国的百姓了。”刘昇气愤的道。
“王承休?”刘耀有些惊奇问道。
“耀儿,怎么了,莫非你认识他?”杨氏奇怪的问道,其他人也均用惊讶的目光询问着这位在他们眼里还什么都不懂的刘府大少爷。
“呃……不是不是,只是好像在哪听过,有些耳熟。”刘耀极力的搜索脑海里的记忆。
“这怎么可能,莫说是你,连为父也不曾见过他几面,他原先在成都是侍奉陛下的宦官,极尽谄媚陛下,才封作节度使的。平时不曾出过宫,虽在秦州有他的房产,也是偶尔过来瞧瞧,多数事物都交给他的裨将安重霸。”刘昇不解道。
“啊,对了!”刘耀忽然灵光一闪,原来自己曾经饶有兴致看过一则关于‘太监娶妻的故事’,里面写了高力士,其中就包括了这个王承休娶美妻媚惑君主。莫不是他的官职便是这么来的。
“耀儿,别胡思乱想了,来跟爹来。”刘昇拉着刘耀出了门……
一连几日,刘耀被这个刚认识的父亲,拉着去了解那刘家的发展史,大致和阿福说的差不多,又请了几个商行店的老资格老板前来教刘耀经营之道,更为离奇的是,刘昇还让家里的护院纪云做刘耀的武术师傅,刘昇见自己的儿子恢复正常似乎想把那落下的18年的时间给补回来。这刘耀在大学的时候曾经也学过些关于经营的理论,只是这个时代的经营环境和条件都完全不同,根本没多大用处,而如今他被逼的便像是回到高考时期那般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