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血人类中真是不缺蠢货呢，”斗篷刺客发出浅浅的叹息，说道：“或许你理解不了，但是钱权之上……还有一些更伟大的事情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手中的镍币隐约发出了清脆的嗡鸣。
伟大的事情？
看着斗篷刺客手里灵活翻转的镍币，渔弦似乎抓住了一丝重点。
“你非要杀我吗？”周司南退到渔弦身后，“我给你钱还不行吗？你杀了我不怕镇长的报复吗？”
显然，他害怕了。
“不不不，你错了，没有谁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这不公平，死亡是件大事。”斗篷刺客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
街道两旁的烛台闪烁了两下，陷入了浓重的黑暗。
他的兜帽忽然微微扬起，里面传出了粗重的吸气声：“你的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可惜……既然你和他们站在了一起，你的结局就注定了，出于仁慈，我可以考虑把你放到最后一个。”
熟悉的味道？
尽管看不见斗篷下的脸，但渔弦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渔弦果断退开一步，让出了身后的周司南，然后彬彬有礼的道：“感激不尽，请。”
周司南：“……”
斗篷刺客也被渔弦的操作整懵了，他愣了一下，闷闷的道：“好的，谢谢啊……”
渔弦摆了摆手：“客气啥，传统美德而已，不值一提。”
大约过了几秒，斗篷刺客才重新酝酿好情绪说道：
“我曾经在北芦屿的雪原上看到纯血人类贵族为了活下去，杀死了一群活生生的半人马妖怪，钻进他们温暖的尸体里，用鲜滑的内脏充饥，喝滚烫的妖血止渴，那可是活生生的妖怪啊……他们有亲人，有孩子，却因为这个人类的避寒需要而全族横死……”
斗篷刺客的兜帽骤然贴在了周司南脸上：
“你觉得，他是坏人吗？”
周司南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斗篷刺客继续说道：
“可是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寻找一种只有在雪原上才会生长的药材，给他濒死的幼子治病，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周司南点了点头：“应该算吧……”
斗篷刺客忽然发出轻轻的笑声：
“他很爱他的孩子，所以对他要求严格，可是他的幼子是一个天赋平庸的普通人，连本源序列的仪式都没法通过，他失望了，从此对这个孩子非打即骂，甚至多次想要亲手了结这个令他丢尽了脸面的废物。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周司南摇了摇头。
斗篷刺客一把抓住他的下巴，镍币锋利的边缘紧贴他的脖颈，声音仿佛金属划过毛玻璃，尖锐的令人毛骨悚然：
“后来他的幼子终于忍无可忍，在一天晚上喝多了朗姆酒，借着酒劲杀死了父亲，一刀一刀切成了肉块！”
斗篷刺客身上弥漫出恐怖的压力——那是一种强大的、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第二天，他所居住的镇子里多了一个肉匠，他的肉卖的很便宜，甚至可以说是白送，镇子里的人都爱吃。”
雨淅沥沥的，渐渐大了起来。
他的手收回了胸前，似乎在祈祷。
宛如黑暗与疯狂的信徒。
寒意渐渐弥漫上渔弦的脊柱，汗毛耸立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这极端扭曲的“雨后小故事”，一旁的周司南裤子湿了。
“没过多久他不见了，镇上的人在雪原上找到了他的尸体，最有趣的事情出现了……他是骑马摔死的，找到他的时候尸体已经被啃的不像样子了，他的黑马忠实的守卫在主人身边，只是太饿了……”
斗篷刺客轻轻的摇了摇头：“是不是很有意思，命运为每一个生命赋予了最公平的死法，只有它是绝对公正的不是吗？”
镍币在他手中宛如听话的活物，随心所欲的绕着指尖旋转：“不同于纯血人类，轻而易举的决定别人的生死，将你的生命交给命运来决定，这就是我能给你的绝对公正。”
嗡。
镍币被抛向空中，划出一道银白弧光。
“死亡是伟大的公平，也是伟大的自由，而这一切，都将由你的运气所决定……正面是人头花纹，它会将你的四颗子弹还给你，至于背面的印花……恭喜你，你的运气不错。”
在周司南惊恐的眼神中，斗篷刺客双手合十接住了镍币。
“让我们揭晓命运的抉择吧……”他张开手掌，露出了镶嵌四枚子弹凹痕的人头花纹，“啊呀……看来你的运气并不好呢。”
镍币疯狂颤动，随即悬浮在了空中。
某一刻，四道清脆的响声宛如涟漪般回荡。
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蜂鸣，射向周司南！
紧接着是硬物凿入柔软肉块的闷响。
四枚子弹先后穿透了周司南的胸口，血花喷了出来。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周司南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身为镇长之子的自己居然会在无人知晓的码头被轻而易举的杀掉。
啪嗒。
他倒在血泊中。
斗篷刺客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朝蒸汽机车旁趴在地上说不出话的公羊转轮走去。
“轮到你了，让我想想……正面在上的话，你会被自己的影子勒死，反面在上的话你逃过一劫，可以吗？”
公羊转轮捏着自己带血的喉骨，使劲摇头。
“很好，看到你这么赞同我就放心了。”斗篷刺客再次抛掷镍币。
公羊转轮：“……”
硬币落在手心，是反面印花。
斗篷刺客叹道：“啧，不得不承认你的运气很好……”
听到他这么一说，公羊转轮漆黑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充满了希冀。
“但是虽然你逃过一劫，我们还可以有第二劫……”斗篷刺客的声音里充满了恶趣味。
公羊转轮：“……”
渔弦嘴角抽了抽，这刺客咋还耍赖皮……
是不是玩不起？
“这一次的赌注是你身旁的蒸汽机车会不会爆炸，意外总会有人丧生的对吗？”说着，硬币再次升上空中。
只不过，这一次还是反面朝上。
渔弦投来羡慕的眼光。
公羊转轮眼中希望死灰复燃，有再一再二总不会有再三再四吧……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刺客的下限……
斗篷下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不管！这把不算，再来！”
公羊转轮：“……”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夜晚有些惆怅……
斗篷刺客的情绪明显没有之前连贯了：“……如果你输了，你会很饿，能填补空虚胃袋的只有你自己的肉！”
硬币闪过，落在手中，依然是背面朝上。
渔弦酸了。
真欧皇，不肝不氪。
想当年在地球上过年微信抢红包，几千块十个的大红包他从来抢不到超过四毛五以上，几毛几块的小红包把把手气最佳，然后被狗管理要求运气王继续……
完了群里面的人还不停地艾特他出来说是非要感谢他。
原因是和他抢红包，发家致富不是梦……
接下来，斗篷刺客的操作让渔弦瞬间惊呆了。
他迅速的双手合十，然后反过来再次张开……
在公羊转轮绝望的眼神中，他悲叹道：“命运对你并不友好，但我们要遵守它所给予的绝对公正。”
公羊转轮：“？”
绝对公正？
堂堂正正当面出千？
但没等他开口质疑，镍币迅速漂浮起来，高频振荡出点点微光，某种诡异的精神力随着硬币的运动扩散开来。
距离最近的公羊转轮首当其冲，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他的面颊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瘦下来，青黑的血管犹如骷髅中生长出的爬墙虎。
饥饿！
仿佛有无数不可见之生灵在耳边指引，脑海里突兀的涌出想要吞咽生肉的冲动，然后愈演愈烈！
他的目光有些发红。
下一刻，他举起了右手。
渔弦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怪异扭曲的行为——公羊转轮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他的眼神里混合着大量复杂情绪：饥渴、迫不及待、恐惧、无助、欲呕……
咔嚓。
咔嚓。
然后是吞咽声。
血液溢满了嘴角和手臂，如同鲜艳的冥府之花！
即使是远处的渔弦也被这奇怪的精神力波及到，产生了蠢蠢欲动的食欲。
还好，因为距离较远，所以并不强烈。
与此同时，他也再次感受到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毋庸置疑，斗篷刺客的超凡能力很强大，至少达到了完整的学徒级，甚至有可能远远超出，触及到学者级也未可知！
但是，他的精神力却极端混乱，控制子弹的能力看似与火焰炼金序列的机械体系有关，可渔弦却敏锐的察觉到，这两者精神力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另一方面，他在面对公羊转轮时所使用的超凡能力，更是不属于渔弦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序列！
渔弦猜测，这是一种依托与硬币正反面概率的、未知的异端序列！
硬币？
电光火石间，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中。
怪不得他们两个对彼此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那是酒鬼因子的味道！
二十三号实验体！
幽暗的光影中，斗篷刺客缓缓走到渔弦身前。
“轮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