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院的时光多半只在我独自的身影之中消磨,或者偶尔加上我弟的跃动一同虚度。但随着与街坊孩童关系的缓和,寸院日落中的影子也逐渐热闹起来。
某日的黄昏,我与街坊里的一男孩在寸院嬉戏,斑斓的弹珠在我们之间轻跃地跳动,指甲盖那处于频繁地弹射中开始隐隐作痛。嬉戏中,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也逐渐堆积起来,它让我与男孩间本应显见的某些东西模糊起来,或许这也能成为友情的粘合剂,但这次它无疑淹没了我的理性,让那一瞬的我成了街巷闲话中人人摇头的冲动魔鬼。
扭打之后,听到男孩的哭声,母亲匆忙从厨房赶来。余气未消的我仍瞪着那男孩,心和口都喘着气,未有任何言语。那男孩亦哭得不知所措,呆愣地站在原地。母亲见此,用一种愤怒与卑微的目光责备着我,随后轻言细语地为男孩披上笨拙的安慰将他哄回家。
至此,在男孩奶奶的碎语下,我与街坊孩童们的关系又再次结上了冰霜。所幸的是,一向和男孩亲近的我弟并未因此而与我有所隔阂,一切只不过又回到了从前。
夏日来临,小镇虽在人们口中被称为城市,但街巷里仍保留着在傍晚于自家门前乘凉这一我认为是与土地同呼吸的行为。它让我想起了记事后在老家欢快的日子以及记事前额头便有的土地印记。
因着与街坊之间的种种,即便夏日,我也不常出门,将街巷与寸院彻底隔成两个世界。
在街巷之中,某日的傍晚,一群孩童在大人们的谈笑之下嬉戏。而在此时一个不知从那冒出的小孩吹着泡泡晃入了大人与孩童的视线之中。先前那男孩的奶奶在嚼甘蔗的间隙冲孩子们教唆:“这是你们的地盘,莫让外来的野孩子占了。”如此满脸堆笑地教唆之后,她却一把拉住自家的孙儿,一任之后那外来小孩在同是小孩的围攻下哭着离去以及那小孩的母亲仗着小孩至微的伤口咄咄逼人地向各家问责——揪红了几双本盈溢笑语的耳朵。
而寸院之中,酷暑难耐,井天之下无一丝风吹,仅有的一本小人书在翻来覆去后又已如乘法表般枯燥。在这难熬的日子里,无事可做时盯着墙角的蚂蚁一盯便是半天。想来此间唯一算有色彩的消遣或许还是离了寸院在姑外婆家趁着看我弟的电视。
后来想起这段日子,想起曾在此中写下的第一首诗——那首早被遗失的稚嫩词句,我冥冥地感觉也许这寸时光本就属于诗,是尘世用岁月向我述说的一首苦涩朦胧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