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半，
棉花地里的活干的差不多了，俞素素想带自己家的羊去河边吃草。
俞家的这只白色的山羊，体型健硕，肥而美，如果山羊中间也评美人的话，她绝对是绝色，就连饿了时候的叫声都是那么悦耳，俞素素很喜欢它，每次放假都会去放它，还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小一”。
“小一”已经五岁了，生过两次小羊了，这样的羊按说该卖了，可是爸爸妈妈几次决定卖掉，俞素素都拦着不让。
此时，不远处的“小一”欢快的吃着河边的青草，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主人，俞素素回以微笑，仿佛两者是分别已久的朋友，默契十足。
今天阳光不是很晒，躺在河边柳树底下的俞素素手里拿着放假前借的同学的诗集读着，累了就看看头顶上的蓝天白云，感觉心旷神怡，令人陶醉。
不远处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在水里嬉闹，素素捡起路边的石头朝水里一丢，”扑通“一声溅起一个大大的水花，大声喝道：“一边玩去！”
这群小孩就像跳到水里的大白鱼，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等看到再冒出头的时候，已经是十几米远了。
俞素素嘴角一笑，眼角弯起，嘴里嚼的青草又躺下继续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一”的肚子已经有了存货，鼓鼓的，肚子里像揣了两个包裹，素素刚要牵着羊回家，只听见
“救命，救命！”
不远处忽然传来求救的声音。。
俞素素把书一丢，急忙跑到那群小屁孩游泳的地方，几个站在岸上的小孩已经吓傻，光着屁股站在那里眨着惊恐的眼睛瑟瑟发抖，
一个7岁左右的小孩指着水里不远的方向说：“素素姐姐，小鹏好久了还没上来了，我下去也看不到！他是不是被水鬼抓去了？！“
“胡说，小高，你快去村里喊人，我先下去看看！”俞素素说完，纵身一跃跳进水里，没了影子。
从小在水边长大，村里的孩子几乎都会游泳，素素虽然水性不是很好，可是人命关天，由不得她多想。
她在水里游来游去，不时潜下去又游上来大口喘着气。
水越来越深，过了一会，她终于找到了小鹏。
只看见他脚上缠着一把厚厚的水草，闭着眼睛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俞素素潜下去解开小鹏脚上的水草，拉着小鹏露出头来，拖着他吃力的往岸边游去，
眼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近，可是手和脚像是注了铅似的，越来越沉，俞素素抓着男孩的手没有一点血色。
快要拖不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耳边“扑通‘一声，好像有人下了水。
紧接着自己和小鹏被一只大手拽着往岸边游。
到了岸边，俞素素浑身无力，一半身体趴在水里大口喘着粗气。
张绍华把小鹏放平给他又是按又是压，还掰开小鹏的嘴巴往里呼气，俞素素知道人工呼吸，她紧张的看着，希望小鹏平安无事。
不一会，只见小鹏“咳’的一声，吐出一摊水，发紫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
“啊，没事了，没事了。”蹲在小鹏的旁边几个小孩笑着说。
“看你小子还玩水不？以后没有大人你们不许下河，知道吗？下次真的有水鬼，这次是水鬼心情好放你们一马！”张绍华威严恐吓道。
“知道了，大生哥，我们不敢了！”大家小声的说道。
“小高，这件事情千万不要乱讲，大人问起来，就说是大生哥救得的他，千万不要提我，知不知道，还有你们几个，记住没？”
俞素素指着旁边几个孩子，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素素姐姐！”
几个孩子捡起草地上的衣服穿好离开了。
张绍华白色的棉布短袖贴在胸上，胸上的腱子肉若隐若现。
“干嘛啊，怕了？三脚猫的功夫还要救人？”
张绍华倒是一点不留情面。
“谁怕了？我是怕我爸知道我下水打我！”俞素素翻个白眼，
“嘴还挺硬，走吧！”张绍华嘴角一勾。
“......”
俞素素看着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白色的短袖贴在身上，里面的肉和内衣若隐若现，她环顾四周，把衣服往外装作若无其事的扯几下，可就是站着不动。
已经走出去几米远的张绍华回头看了看站在太阳底下的俞素素，她低着头扯着衣服，头发已经散开，随意的披在肩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梳子一样盖住了她迷人的双眼，白色的短袖贴着皮肤，趁出她曼妙的身材，红色的短裤滴着水显得她的胳膊和腿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咋了？还不走？等水鬼呢？”
听家里人说这条河里淹死过很多人，有胡家的老校长，还有临村的翠花，三爷爷家的婶婶，总之这条河虽然给村里的人带来便利，也是很很多人殒命的祸根。
自从九岁那年在河里差点被淹死，俞素素就没再下过水，因为那一次爸爸差点没把她打死，让她记住不要到水里去，如果回家爸爸知道她又下了水，会不会又是一顿毒打？对比一阵打，她更怕爸爸失望的眼神。
“我，我不敢回家.......”
“跟我来！”
“去哪？”
“我奶奶家的院子里没人，你去那里把衣服晾干再回家!”
张绍华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那，好吧！”俞素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牵着羊跟在张绍华的后面，穿过田野和树林到了河堤上的一处小院子。
“我奶奶现在我三叔家，这段时间都没人，你放心吧。”张绍华边开大门边说。
这里和村子隔着一道河堤，在村子外面，又有树林遮着，平时很少有人来这，俞素素放心多了。
她把羊拴在院子里的槐树上，把鞋和袜子脱下来放在篱笆墙上晾晒。
“快把你的湿衣服脱了吧，换上我奶奶的，等你的衣服干了你再换回来。”
张绍华从里屋拿出两件老太太的衣服给俞素素。
素素愣了愣，接过来说
“谢谢。”
趁俞素素去屋里换衣服，张绍华脱下白色的短袖，把水拧干又重新穿上。
不一会，俞素素打开斑驳的黑木门，张绍华顺着开门声循声望去，
黑色涤纶衫，一条褐色长裤，俞素素穿上有点大，半透明的衫子一走路还有点晃荡，不过就是这样老太太的衣服，她穿起来却别有一番韵致，就像是居家的少女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可爱，自然又美的不像话！
张绍华显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她为什么可以这么美？！
当俞素素抬起头，腼腆如水的眸光正好撞上张绍华那灼灼柔软的眼神，
“我......先走了，回头你换好衣服，锁上门就行！”
张绍华赶紧背过身去，感觉胸腔起伏的厉害，喉头发紧。
“好，大生哥。”
槐树荫下俞素素安静的看着小羊，想起刚才张绍华的表情，顿时脸上泛起一阵红霞，可是转念又觉得自己犯花痴，对自己说：呸呸，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翌日
俞素素皱着眉头在房间里一遍一遍的背英语单词，可是怎么背效果都不是很好。
她已经着手准备考英语六级了，她想自己没有什么优势，唯有依靠学习，多考几个证始终是有用的。
只是这英语让她感觉脑袋不听使唤，刚记住的转瞬间又忘了，她唉声叹气，心想如果是有一部电脑就好了!
可是农村哪来的电脑啊？
转念一想门口的海大研究生不就是个活电脑吗？
心里想着，素素拿着自己的英语题，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胡同口，可是看到那两扇半开的黑色大门，她始终不敢进去，一直在胡同口徘徊......
倚在张家的院墙外，仰头对着蓝天，看天上的天上几处极薄的云，有的白得像新摘的棉花，有的微红似美妇人脸上的醉酡的颜色......
“干嘛呢？这么热的天儿，不会是在这晒太阳吧？”恍惚间，张绍华已经站在她面前。
“不，不是，我在这，站一会儿。”素素一紧张，嘴巴也不听使唤，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
“手里是什么？英语？来请教我？”张绍华好像能看透她的心事一样。
素素被张绍华一连串的疑问戳穿，脸突然红起来，连结巴的话也说说不出了，站在那里不停的用脚踢着墙根。
“哎，我家的墙快让你踢倒了，要赔的哦！”张绍华一脸狡谐。
张绍华夺过素素手里的书，眉毛和眼睛弯的像个月牙，
“我倒是有一些考六级的资料，反正我都考过了，总结的一些考点可以送给你！”
“真的？”
“英语其实很简单，走，去我家我拿给你！”
“我还是在这等着你吧！”
张绍华虽然又高又帅，学习又好，可是有个大嗓门特别聒噪的妈，素素可不想撞见她，不知道又说什么让人难堪的话。
张绍华见素素难为情，也猜到一二，他回家把放在床底下书和资料翻了遍，终于找到那本笔记。
“给，这是我学习的精华，你要细细看，不懂的问我就好！”
“谢谢。”
“还有，上次我答应借你三毛的书，给，这两本都是！”
张绍华又塞过来两本书。
“哇，太好了，我以为你不愿意借给我了呢？”
素素如获至宝，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借给你，是因为你喜欢文学，但是你不要把精力都用来读小说，专业课才重要，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张绍华有点严肃的说。
“当然知道，我都是利用课外时间读的，再说我也没有多余的钱买，不会耽误学习的。”素素赶紧把那两本书放在笔记本的下面。
晚上夜深人静，院子里时不时传来蛐蛐的叫声，有拖拉机作业的声音“轰隆隆”传来。
素素用手电筒照着，趴在蚊帐里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有点发黄的扉页，素素凑过鼻子闻了闻，一股书香，
她一页一页的细细的读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3点，实在撑不住了，就这样抱着书睡着了。
同村的好友小青知道素素回来了，一大早就来找素素玩，等素素起床穿好衣服洗塑完毕，她们两个坐在床前聊起天来。
素素听到小青要嫁人的消息，喝到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她才18岁！
素素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两个字！
“这还有假的，男方就是东边村的，上个月见面了，也收了见面礼.......”
小青一面说着一面流泪，原来她哥哥结婚彩礼不够，要她订婚挣来彩礼钱给哥哥订婚！
素素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太不像话了，这不是卖女儿给儿子结婚吗？我帮你找你妈，给你退了！”素素情绪激动，拉着小青就要出门。
可是小青脚上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走啊，这么屈辱的事，你真的答应？你哥结婚关你什么事，让他自己去挣钱娶媳妇！”
素素瞪着小青，紧紧拽着她的手。
“我愿意！”
“你？”素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是长的还可以，关键是嫁过去我就有自己的家了，不用被我妈逼着到处相亲了！”
小青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素素苦笑。
素素心底一颤，农村重男轻女的事情她还是真真的第一次体验。
“我初中交不起学费才辍学的你不是不知道，家里觉得我上学花了太多钱，迟早要嫁人的。我哥又老是说不上媳妇，就只有打我的主意呗，我早就认命了。”
小青说这些就好像说别人的事情，突然变得无比平静。
“可是，......“素素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好友的心，她觉得自己特别的无能为力，心里一阵抽痛。
“好了，我只是在家一个人憋得慌，给你说出来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等我嫁人了，我还是会回来找你玩的，你以后考上大学可别忘了我。“
小青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可是看起来却是那么苦涩。
素素过去抓住小青的手，虽然这么热的天，她却感受到一阵冰凉。
小青走后，素素拿起书桌上张绍华的英语笔记翻看着。
虽然笔记本纸张已经微微泛黄，还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可是那俊逸的笔迹却是跃然纸上，笔记不仅整理的井井有条，有的难点语法还配上图片，让人一看就一目了然，重点步骤还用红笔标记，
素素如获至宝，拿起英语课本细细的研究起来。
可是想起小青要嫁人，素素总是心里感到一股气压在她的胸前。小青泪眼婆娑的样子一直浮现在素素眼前。
她知道上高中考大学一直都是小青的梦想，如果她没有辍学，她也能考上，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素素能感觉到小青的悲伤，唉，贫穷是一切悲剧的根源！
渐渐暗下来的暮色，星光点点，却没有月亮。
农村的夏天是静谧的，偶尔可以听到河里的蛙声，远处的拖拉机的声音，渔家赶鸭的声音.......
张绍华家的院子和素素家的院子只隔着一户人家。
胡同里一片漆黑，院子里的灯没有开，爸爸在看书，妈妈在厨房洗碗，只有俞素素在胡同口的槐树下石凳上发呆。
夜里，
看到妈妈房间的灯息了，素素也息了灯，透过房间的窗户看着外面深蓝色的天空，眼前却又浮现小青那哀伤的神情还有同村小黑那瘦小穿着与他身材不符的大外套奔跑的样子。
贫穷是多少人的宿命，因为贫穷，他们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不能不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素素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素素的思绪越飘越远，时而想到张绍华的笑容，时而想到自己以后做了大老板带领乡亲们致富......
真是个爱幻想的孩子！
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
俞素素一大早整理好书包，把张绍华的笔记和书单独放在书桌上，想一会还给他，
可是当她刚出胡同，就远远的看到张绍华坐着他爸的摩托已经走远了，他回学校了。
海大校园
夜凉如水，今晚没有月光，微黄的路灯下，两人并肩走着保持着一点距离。
“真希望时间从此停止，就我和你！”李子丹说
“......“
此刻的张绍华内心翻涌，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回应，所以只是默默的走着。
李子丹是海大的学生会主席，第一次见张绍华就彻底被他迷住了，所以倒追张绍华半年，终于有了进展，今天他们两个第一次正式约会。
“也许我太突然了，没有给你时间，我是不是脸皮太厚了？”李子丹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张绍华，心里忽然有点自责，觉得自己忘了女孩的矜持也许会让对方看低了自己，内心顿时矛盾起来。
“不！”
说完张绍华就捧住对方的脸，狠狠的吻了下去。
对于这突入起来的眩晕，李子丹站在原地就像木了一样，一定不动，身体过电似的，呆呆的，呼吸着他的呼吸......
尽管两人确定了关系，可是张绍华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少了点什么，是默契？是激情？还是共同的价值观？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不热不冷的相处着。
眼看还有一年研究生毕业了，张绍华忙着毕业论文还有学位英语，有时会冷落李子丹，这让李子丹非常的不满，两人时而为了这件事吵架。
到了毕业，张绍华干脆就玩失踪，几乎断绝了李子丹的纠缠，李子丹虽然还爱他，但是也不如以前积极的维护两人的关系了，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心照不宣结束了俩人的情侣关系。
这样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张绍华实习，李子丹仿佛也消失了。
张绍华学的是经济专业，毕业后如愿以偿到了J市的经济管理局，
按理说这工作也算是符合张绍华的专业，可是没有后台，谁也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这让张绍华心里多少有点落差。
纵使他有着才华，可是在这里，他的才华就像是重拳打在棉花上，无关紧要，
他这个高材生在这里也只是做打杂的工作，这和他的预期一点也不相符，他的梦想就像一枚硬币跌近了深渊，一点响声也没有。
寒门子弟要想出人头地是多么不容易，他不想去面对这些，只想好好睡一觉。
周末
“哎，华哥，家里那现在可以考村官，也就是公务员待遇，好歹是政府职员，比进企业当工人强啊，要不要试一试？”
高中同学兼大学校友孔令申说。
“我还是在这混日子把，我不比你，我知道你家有人，以后可以升迁，我就是考上了，大约也会在基层做一辈子。”
“别那么悲观嘛，就凭你的能力，做什么做不好啊，再说，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什么时候见我吃独食啊，有我的就有你的。”
见孔令申这么说，张绍华有点心动了，默了一会，躺在床上还是不动。
“等考上正式编制的村官，先积累下资源也行啊。“孔令辉看他动心继续怂恿道。
张绍华一个咕噜坐起来，亮着眼睛，仿佛死去的激情又重新燃烧起来。
“哎呀，看你激动的，可不像你啊？”
“唉，我寒门子弟，一无关系，二没钱，能有个临时工已经不错了，我是心灰意泠了。”
“兄弟我也是没办法，我把你的简历，递上去，求我舅舅才给你找了个这么职位，暂时干着，等咱考上正式公务员，这个就不干了。”
“你呢，你舅舅给你什么单位？”
“跟你一样啊，所以兄弟我们又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张绍华知道，这就是走个过场，考完试，一定会转正，而他如果考不上就只能继续做这个随时可能滚蛋的临时工。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走，兄弟请你喝酒去！”张绍华的心仿佛有了着落，搂着孔令申的肩膀出了寝室。
金九银十，秋高气爽，张绍华第一天报道，专门买了一身像样的西装。
到了经济局楼下，才知道，公务员的穿着根本不像他想的那么古板，而自己像是出入CBD的穿着跟大家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让人啼笑皆非。
“小张，这就是你的坐位，你在这打印资料，各个科室会把答应的资料告诉你，你打印好了，再给他们一一送过去！”
“好，知道了，刘科长！”
给他布置任务的是一个40岁带着眼镜，大腹便便的科长，像个矮冬瓜一样，在张绍华面前总是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不然说话就要仰着脖子。
素素大四分到了J市人民医院实习，一天到晚忙的脚不离地，真不知道护理这个工作有这么累！
几个月下来，素素整个人都瘦了两圈。
转眼就是春节
过年自然是热闹的，蒸包子，蒸馒头，过油“——炸丸子，炸耦合，炸带鱼，炸山药，炸带鱼......
这些虽然是和普通的食物，可是对于农村的人来说，过年能吃到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了，再说还有新衣服穿，放鞭炮是弟弟最喜欢的活动，摔炮，鞭炮，二觉登，嚓炮......他总是自己藏起来，怕自己忍不住一口气给放完了，留着慢慢的放整个腊月，只等除夕跟着爸爸贴对联，吃年夜饭的时候才一块放了。
过年的活动除了看电视，还有串门，吃着邻居家拿出来的炸食物，比较着，聊着，笑着，小孩则是堆在一起打扑克或者玩五子棋，或者跳绳，或者毽子。。。。。
再有几个人，说着笑着，一路镇上的电影院看电影......
每个大年初四，素素就会跟着父母去城里的姥姥家走亲戚，三个姨妈家的表姐，表妹都是穿的光鲜亮丽，只有素素和俞浩穿的朴素，
不过回来的时候，宗艳总会收一包各表姐不要了的衣服，厚的，薄的，从内衣到外套再到鞋子，虽然质量和款式很好，但是素素却不愿意穿，总感觉自己是去捡破烂的，自尊心受到打击，可是还要装作很高兴的样子。
全家老是接受亲戚的接济，素素心里总是不爽，实习期间是没有工资的，素素还琢磨着有什么兼职可以赚钱小钱，这样多少可以减轻一下父母的负担。
“老三家在乡下，没见过这些，给孩子拿去吃吧！”每每听到二姨虽然接济了她们，还要补上这一句，素素心里就不爽，真想甩手就走。
可是家里的电视，破沙发还有每季表姐穿剩下的衣服鞋子，都打包给了她，她也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妈妈在反复挑拣着那堆破衣服，素素就躲得远远的，看也不想看。
张绍华过年并没有回来，而是留在单位的宿舍备考，因为上次考试失利，他没有通过复试，这次他要一举拿下，更何况过年是拜访各位领导和积累资源的好时候，他不想错过。
整天跟着孔令申这个公安局长的外甥穿梭在政府家属院和各个高档小区之间，张绍华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寒酸。
一个月的薪水捉襟见肘，送礼根本不够，他向父母借了一些才勉强过完这个年。
刚过完春节没多久，
张绍华的爷爷去世，老人的灵堂设在张绍华家的堂屋，院子里站的都是一个宗亲的管事的，有负责写挽联的，有记账的，有负责纸人花圈人手的，还有负责孝服的，总之院子里熙熙攘攘，只有灵前一个狭窄的小路，老人遗体两边是孝子贤孙，儿媳，女儿，凡有来客吊唁，他们都负责哭两声以示回礼。
听哭声就知道来客多少，也是鲁西南一带的风俗吧。
出殡那一天，张绍华跟在送葬的队伍里，一身孝服，呆呆的走着，跟在父亲的后面，吆喝“跪“，他就跪，吆喝”起“他就起，虽然低着头，隐约看见眼睛红红的。
围在路两边的看热闹的，小孩，抱孩子的女人，村里的老人，送送这位村里活了80多年的老人。
晚上
张家三兄弟分账，老大和老二起了争执，为了1000多元，两人脸红脖子粗的，张绍华听着堂屋的争吵声，关上了门，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落了无数灰尘的蚊帐。
可是争吵声越来越大，他邹起眉头，爬起来，健步走到堂屋门口，看着老爹和二叔都拽着对方的衣领子，旁边的三叔在一旁拉架，一边的母亲拿着笤帚，这场面分分钟就是开战的节奏。
“丢人吗？爷爷刚走，你们就为了这么点钱闹，张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暴起的青筋，飞溅的吐沫，还有心碎，失望，惭愧的心。
贫穷，落后，粗鄙，无法改变的现状，像一座大山的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背着背包，就这样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离开了村子，走了一夜才走到宿舍，死一样的瘫倒在床上。
五月繁华落尽，初夏的热气随风从绿色的格子窗户里吹进来，张绍华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整洁的高低床，简陋的宿舍，还有一个铁柜子，还有一个掉了漆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他平时爱看的书和自己的饭盒，墙上的钉上还挂着他洗好不舍得穿的白衬衣。
“张绍华，电话！”
门房大爷，扯着嗓子喊道。
他慢吞吞的起身，不用猜是家里打来的，他气冲冲的出门，一夜没有给家里人联系，张大娘估计是担心坏了。
可是听着妈妈哭腔的张绍华却呆若木鸡，只简单了说了句“我到了，没事。”就挂了电话。
日复一日，张绍华越来越在自己的工作中迷失，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研究生毕业，却做着中专生做的工作，整天点头哈腰，皮笑肉不笑，恭维，拍马，少的可怜的那点工资连请同事吃饭的勇气都没有。
路呢？理想呢？
越想越让人绝望，他干脆不去想，被子一蒙，一睡就是一天。
外面鸟语花香，碧空万里，可是却改变不了他阴郁的心情，假期还没结束，他就去单位销假，像他这样的没钱没势的能多赚一分钱是一分钱，可不敢浪费时间。
到了单位，几个同事象征性的问候几句，张绍华每每看到那编的牵强的理由，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如果他也是某某局长的大侄子，估计随礼的早就排着队了。
孔令申随了200，可他坚决不让他跟着去，也许他能预想家里丧事会有百般丑态，
他死死藏起那玻璃一样的自尊，不想让别人窥探和怜悯，或者嘲讽。
“你这家伙，提前回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孔令申消息灵通，中午开着他表哥给他的二手桑塔纳来找张绍华。
“我这不刚回来，就没去打扰你！”张绍华笑笑，不想多说什么。
“最讨厌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走，今天有件好事告诉你！”
孔令申搂着张绍华的肩膀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他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
“什么事啊？”张绍华一脸懵逼，被孔令申连推带塞进了车里。
汽车开到本市比较有名的饭店，太白楼饭店，车子一停下，张绍华就更蒙了。
“你小子搞什么鬼？这地方我可请不起！”坐在副驾驶的张绍华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谁叫你请客了，看把你吓得！哎，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就在里面等着，哥们买单，够仗义吧？”
孔令申的舅舅和物资局的局长是好友，物资局长又是孔令申的顶头老板，老板的女儿长得那叫一个“闭月羞花”，不是很丑，只有很矮，估计不到1米5，如果和张绍华1.8的庞然大物站在一起估计像个中学生。
可是人家生的的好啊，老爹当过县里的二把手，现在是正局级，正经的官二代，自身条件再差，也只有挑别人的份，孔令申听舅舅提起这件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绍华，一方面如果他俩成了，他这个大媒人两头甜，既讨好了局长又帮助了农村出身的绍华，还得到舅舅的好感，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同学多年，他知道绍华性格执拗，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先斩后奏。
“什么？你搞什么？想把我卖了啊？不去不去！”张绍华一听，马上要下车逃走。
“来都来了，见见也无妨，对吧？”孔令申一把抓住他。
“见什么啊，我连对方是什么人不知道，我说什么啊，再说我现在一穷二白还不想找对象！”
“也许，你们成了一切都会有了！”孔眨眨眼睛，迷之微笑。
“什么意思？我不去！”张绍华总觉得孔令申没比憋着好屁，他打开车门就往回走。
“你等等，唉，实话告诉你吧，我让你见得是我们局长的女儿，我可是极力在我舅舅和局长面前推荐你的，他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我不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你现在走了，我可是两头不是人，你就当可怜可怜兄弟，看不上我们也不吃亏，对吧？”
孔令申极尽所能，吧嗒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拉着张绍华。
张绍华冷静一下，看着好友为难的表情，想着如果因此得罪两大领导实在是划不来，见就见吧，反正自己也不会看上。
两人并肩走过旋转门，上了二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穿着米色外套的长发女孩坐在那正喝着东西。
“子丹！”
李子丹回头看到张绍华和孔令申在一起很是吃惊。
“是你？”
张绍华顿住脚步
“是你！”
“哈，原来你们认识？哈，省了我这个媒人介绍了，你们聊吧，我走了！”
孔令申说完一溜烟的走了。
让张绍华吃惊的是孔令申介绍的女朋友竟然是李子丹！更让他吃惊的是李子丹竟然是局长的女儿！
李子丹脸小，眼睛细长，鼻子小，嘴巴小，好像没长开，但是好在皮肤白皙，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再说再加上这一身的名牌，顿时让出身贫寒，无钱无势的张绍华自惭形秽。
“真没想到是你！”张绍华先开口
“我也没想到是你！”
李子丹往张绍华的咖啡杯里加了一块糖。
张绍华心里暗暗骂孔令申那个多事的家伙，就这样把他扔在这里了，想到他和李子丹在学校的那段往事无疾而终，此时见面多少有点尴尬。
“我不知道今天来相亲，穿的有点简单，不好意思。”
“没事，自然了才好。”李子丹在张绍华身上上下扫视着，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好，挺好”
李子丹缓缓的端起杯子嘬了一口咖啡。
“那，既然是这样我就先走了，有时间我们再联系吧！”
“我就这么可怕吗？”
张绍华愕然，刚刚想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我现在没房没车，没存款，真的没有打算结婚，您是局长的女儿，我怕委屈了你，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了，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作为朋友我们还是可以常联系的！”
张绍华开门见山，拒绝的干脆，他不想坐在这里对着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吃饭，即使她是局长的女儿。
“吃顿饭总可以吧！”李子丹相当淡定。
“.......“
张绍华恨不得这顿饭马上就结束，等菜上来，他只低头吃饭，李子丹问一句他打一句，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李子丹也许觉得没趣儿，问了几个问题也就不问了。
这顿尴尬的约会就这样结束了，出了门，李子丹开着她的凯美瑞绝尘而去，张绍华看着远去的汽车，心底悬着的一口气终于落下了，打了一辆车回了宿舍。
没想到一进单位大门，就看到孔令申站在老槐树底下等着他。
“你小子行，你是不是想把我卖了换你的高官厚禄？”
张绍华红着脸想骂他却不知道怎么骂，气的直瞪眼。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看这不，我早就等在这里，候着您的批评嘛，再说我也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你平步青云，结束你这临时工的职业生涯！好在歪打正着，你俩居然认识，哎，快点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认不认识都无所谓，人家局长女儿能看上我？我一穷二白，无钱无势，无房无车，口袋比脸都干净，她图我什么？？
“这可不一定，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不对，一定对你有意思，再说她那长相和身高挑别人也有限，您老兄长得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单说自身条件还委屈你了呢，对吧？”
“不不，算了，这件事就此打住，我没有攀龙附凤的心，也没那个命，千万别再给我张罗这事了。”
张绍华摆摆手，进了宿舍楼。
孔令申站在原地，咂咂嘴也没说出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考公务员的日子又到了，有了上次的经验，张绍华这次准备的更充分了，初试复试过关斩将，一路绿灯。
正当他满面春风之际，报考的经济局有了新的情况。
一共一个名额，他虽然是第一名，可是第二名只和他相差0.5分，如果政审出了问题，他还是无望。
张绍华的心还是悬着，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漫长的等待犹如蚂蚁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每每有人小声议论，他总是忍不住侧过耳朵想听上几句，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晚上约了孔令申喝酒，他越喝越多，话也多了起来。
“你说我这是什么命，从商不甘心，从政没门路，结婚没钱没对象，唉，屌丝一枚！”
“老兄别那么灰心嘛，我看你的好运马上就来了。”孔令申神秘的说。
“胡说，也就是你老拿我打趣！”
“真的，你考公务员正式任命下来了，你被录取了！”
“还骗我，我都打听了，另外那个第二名人家有路子，早就铺好了关系了吧？我准备辞职下海了，到现在你还忽悠我？”
“骗你是小狗！”孔令申压低声音，一脸的猥琐笑。
“我不信！”
“骗你干嘛？！”
“真的？！”
看着孔令申信誓旦旦的样子，张绍华喜出望外。
“老张，要我说你就从了李子丹吧，她那天过后又跟我打听过你，看来对你真的有意思。长相有那么重要吗？关了灯还不是一样，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相信什么爱情？那都是童话里的故事，糊弄小孩的，只有钱和权才是真实的。”
的确，现在的人越来越现实，爱情？他还能拥有吗？那张俊俏甜美的脸又浮现在他眼前。
“哼，我不奢望什么，但真的不敢攀龙附凤，你替我谢谢她！”
“你小子别不识好歹，你如果娶了她，房子，车子，工作，什么都有了，你父母这辈子都敢想，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动心！不动心是假的，可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和一个和自己没感情的女人结婚，这和卖身有什么区别？是不是以后我的孩子还要改姓李啊？”张绍华自嘲，深闷一口酒。
“我知道你要强，你优秀，可是优秀不能当饭吃，现在在这个社会上一个男人没钱没势，只能永远活在社会的底层，看别人享受，如果只凭你自己奋斗，我想你这辈子未必能做到人上人！少奋斗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
孔令申说的话虽然是现实，可是张绍华还不能毫无顾忌的放下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最起码他要奋斗要努力，不能做命运的奴隶！”
“你呢先不要着急拒绝人家，好好的上班，以后也许你就想明白了。”
“......“张绍华眼圈忽然红了，又闷了一杯，辣心的酒入心，不是热，是凉，冰凉。
......
当他办理完保险，医保，公积金等手续，领到单身宿舍钥匙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真的找到了铁饭碗。
正式机关职工，十个九个有关系，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所以彼此之间不知道彼此的底，都是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人际关系，就连以前经常使唤张绍华的刘科长，看见转正的张绍华也满脸堆笑，不再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
当然他也不用打杂了，而是做了副局长的秘书，一朝得志，感觉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一切是那么美好。
张绍华凭借自己在大学的优秀成绩，处理工作井井有条，端茶倒水，言行举止也深得领导的器重。
一天，副局找他谈话。
一进办公室，副局一脸微笑，让张绍华坐在他对面，“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李局的亲戚，我和李局是多年的好友，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张绍华一头雾水，转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话不敢说，只好连连说：“谢谢谢谢！”
后来副局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才让他离开。
张绍华出了副局办公室赶紧给孔令申打电话；“你这家伙到底什么事瞒着我？”
“唉，李子丹托你们局长照顾你，不然你就算转正了也还是基层科员，哪那么容易近领导的身啊！”
“你，你怎么不早说？这，这算怎么回事？”
“你呢，就当不知道这回事不就得了？再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犯不着觉得欠了人家什么！不说了，我挂了！”
听见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张绍华脑袋一片空白。
他拉不下脸面去主动找李子丹，所以一直以来就当鸵鸟。
他天真的以为这件事情会不了了之，虽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是他想等他攒够了钱，一定会马上奉上，也许这个人情他也就还上了。
张绍华花了半个月的薪水，买了一套化妆品，七拼八凑，凑了两万块钱，想委托孔令申给李子丹，可是刚一开口就被孔令申给回绝了，理由很简单：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张绍华也知道这样没有诚意，可是人家帮助他的时候也没经过他，他现在贸然去送礼，是不是显得特别的低声下气，内心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又出来折磨他。
最后从孔令申那里要了李子丹的电话，约对方晚上在左岸吃牛排。
对于张绍华来说，跟着领导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山珍海味不是没吃过，可是让他请人吃一顿大饭店，他是请不起，钱已经花了一半了，左岸两杯咖啡加一顿双人牛排刚好300，还剩500是他这个月的口粮。
悠扬的音乐，萦绕在耳边，淡淡的柠檬水经过喉咙一直到胃部，甘甜清香。张绍华坐在座位里，看着楼下广场上华灯初上，挑广场舞的大妈们已经出动，只是隔着玻璃听得不是真切。
“你来了，等很久了吧？”
李子丹穿着一身紫色套裙，还是那么矮，那么小，小嘴张开说话是那么不明显，可是自然有种大小姐的威仪。
“啊，没多久，请坐！”
张绍华扭过头来，看着李子怡有点吃惊，转而客气的请对方坐下。
“想吃点什么？这里的套餐还行，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等着对方点，如果钱不够就难看了，也显不出他请客的诚意，所以张绍华首先推荐。
“好啊，什么都行！”
李子丹看着桌子上的一杯柠檬水，微微一笑说。
她笑的时候还是跟没笑一样，本来都小小的，什么也看不清。
面部表情变化不是那么明显。
两人用餐，耳边响起悠扬的音乐，可是张绍华紧张的，只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只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说起。
“谢谢你帮我，不过我受之有愧！”
“这个孔令申！不让他说的！你是第一名，这是你应得的工作，我只是顺便提醒了一下！”李子丹手里切着牛排，平静的说。
有个当官的爹，再有个当官的舅，说话办事就是不一样。
一句话已经决定张绍华的前途命运，张绍华顿了一下，嘴里的肉难以下咽。
“我们非亲非故，你没有理由帮我，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这两万块钱，这是我上班以来慢慢攒的，我知道这些钱是不够的，以后我会一点一点的还上。“
“呵呵......你大可不必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说过这份工作你应得的，不必感谢我，钱你留着，我可不是卖官的。”
李子丹看起来轻松又随意，把两万块钱推回去，继续押一小口咖啡。
看到李子丹毫无波澜的表情，张绍华暗暗吃惊，他想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太大的事，可是人家不要钱，这个事怎么了啊？
两人沉默了片刻，李子丹忽然开口
“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我要你跟我回家一趟充当我的男朋友！”
“这是你帮我的条件吗？”
“算是吧！”李子丹依然毫无表情的说。
“不行，我不会说谎，一说谎就紧张，更何况在李局长面前，这个我真的帮不了！”
张绍华急忙推迟。
“刚才还说谢我，现在就反悔了？你也太不地道了，孔令申还说你一定会答应的，我才来吃饭的!“
这姓孔的小子真是害人不浅，这是逼我就范啊。
张绍华想着，可是脑子里却搜索不到合适的词来拒绝这个姑奶奶，只低着头看着眼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牛排。
“真不是我不答应你，我，我真的做不来假装人家男友这种事，真的爱莫能助！”
张绍华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斩钉截铁的说。
“唉，没事，我不为难你了，反正我父母也会收罗更多的男的和我相亲，我就挨个相呗，只是如果我爸看上哪一个我也不清楚，万一看上了，以后肯定会对我的人际做一下梳理，他不喜欢的肯定不好过！”
好一个威逼利诱！
张绍华早就听出李子丹的意思，不去就会得罪她和她爸，那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说不定好不容易得来的饭碗还会丢掉，可是？张绍华真的如做针毡，进退两难。
“这样吧，李大小姐我考虑一下吧，问一下我女朋友的意见！”
张绍华心里憋气，突然想起找个理由搪塞，至少也撒撒这个盛气凌人的官二代。
“你有女朋友？”李子丹脸一黑，冷冷的盯着张绍华问。
“对啊，孔令申他并不知道，最近几天才交的！”
看到李子丹的表情，张绍华暗暗得意，决定继续演，希望她知难而退。
“哦，好啊！那你去问，要不然我请你俩吃个饭，我当面征求她的意见让她把你借我两个小时，怎么样？”
果然是个人精，跟她耍诈，张绍华还是捏了一把汗，如果拆穿不仅颜面尽失，而且真的彻底把她得罪了。
“不不，她不在本市，她......在济南，你放心说不定她会同意的，她向来是个热心的人，只是我还是要征求她的意见，希望你不要介意。”
李子丹看得出张绍华的紧张，明知道他在说谎但是却没有拆穿他。
张绍华回到宿舍，孔令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小子搞什么鬼，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你小子还说我？你怎么给李子丹说我一定同意假装她的男友，这不是逼良为娼吗？假装？恐怕是幌子吧？到时候我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真成了她李家案板上的肉了。”
张绍华白了孔令申一眼，开了门，把钥匙往桌子上一丢。
“唉，李家有什么不好，人家排队想当李天临的女婿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我没那么福气！让你跟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睡觉你喜欢啊？”
“你可别忘了，你的工作怎么来的，就算你自己考上的，没有关系以后就是在基层混吃等死，你甘心吗？”
“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张绍华一头倒在硬邦邦的木床上，双手抱胸说。
“你？你能去哪？创业？有钱吗？当工人？你去吗？”
孔令申冷哼一声说。
“那，我真的去了，就真的是她手里的玩偶了，还不是事事都要她牵着我的鼻子走啊？”
张绍华感到一丝绝望，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可是看着旁边额孔令申，他还是把眼泪咽了回去。
“绍华，我知道你委屈，可是谁叫咱胳膊拧不过大腿呢？去吧，试试，也许情况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
晚上，张绍华辗转难眠，时不时唉声叹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去是不行的，去，是不是也进退得益？
张绍华想只要这件事没人知道，过几天他再找个理由拒绝李子丹的邀请，本来她也说是去假装的。想到这里，似乎事情还没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第二天，天朗气清，张绍华约了李子丹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还像样的礼品，两人肩并肩，不，李子丹的头只能到他的肩膀下面，走向机关家属院。
开门的是，李子丹的妈妈，似乎早就严阵以待，屋里还有一位50岁上下的女人，也笑嘻嘻的走过来打招呼。
客厅里没有李天临，张绍华暗暗松了一口气。
“阿姨好，我是张绍华！”张绍华微微弯腰，笑着和两位阿姨打招呼。
水果已经切好摆在茶几上，李局长家和别的局长家并没有多大不同，最醒目的就是墙上的几幅字画，木地板，还有看起来很有年代的茶几，一切都很朴素，没有想象的奢华。
“小张啊，来吃水果！”
李天临的爱人张怀玉递过来一个橘子给张绍华，张绍华微笑点点头，接过来握在手里不敢吃。
“小张啊，多大了？”
另外一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阿姨凑过来问。
“26，阿姨。”
张绍华知道接下来肯定是一顿盘问，他虽然早已做好准备，可是还是有点紧张，而且自己还在思考吹着点好，还是是捂着点好，最后还是决定不卑不亢，实话实说。
“家在哪啊，几口人啊？”
两位中年妇女就像机关枪一样轮番轰炸，旁边的李子丹吃着水果看着电视，好像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张绍华几次假装咳嗽，想让她帮着解围，可是她都像没听见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
.........
桌子上的茶一口没喝，水果一口没咬，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盘问“完毕，张绍华放松下来，眼看到了饭点，
张怀玉象征性的礼让张绍华吃饭，张绍华吓得连连推迟，就想早点出去，现在就是有山珍海味他也吃不下啊，还是自己在路边吃一碗甏肉干饭。
“妈，我去送送绍华，你们先吃吧！”李子丹终于开口，和张绍华出了门。
“李大小姐，你的忙我也帮了，以后我们还是少联系为好！”
到了楼下张绍华缓过神来说。
“怎么了？生气了？实话告诉你，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李子丹毫不掩饰的说。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还真的让张绍华慌乱，不过他还是故作镇静的说：“别闹了！”
她小脸上微微泛红红晕，仰着头看着眼前气呼呼的张绍华，倒是觉得他可爱。
撒娇似的说：“我没闹！”
“唉，我跟你说过了，我有女朋友，今天就是纯粹的帮忙，你不要想多了！”
张绍华急的想跳脚，连连解释。
“我知道，你急什么？难道我还逼婚不成？喜欢你是我的自由，至于你的女朋友，跟我没关系！”
“你怎么不讲道理！”
切，讲道理，讲道理你就跑了，李子丹静静的看了眼前有点红脸的张绍华，难得好脾气的说：“好了，请你吃饭，去不去？”
“谢了，我总算完成任务了吧，走了！”
张绍华转身出了院子，在路边坐上公交车。
好不容易摆脱了李子丹的纠缠，张绍华只想回宿舍睡觉。
晚饭结束后，张绍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把案头放着的书，拿出来细细读着。
那本《稻草人》忽然闪现在他的眼前，他拿起来，盯着封面，思绪开始飘远.....
万福河的河水还是那么清吗？草还是那么绿吗？河边还有很多小孩玩闹吗？上次想起一起和素素救人的情景，张绍华不禁噗嗤笑出声来，这丫头也快毕业了吧？
可不是嘛，素素已经工作了。
素素生在农村既没钱又没关系，如果托父母，父母还是没有钱去打点，倒不如听从学校的安排算了，分到哪就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