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好心的先生。”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小脑袋从女生衣领里钻出。
是妖精小姐。
她探出小脑袋，朝外看了一眼，额前坠饰闪闪发亮。一瞬间，与在雾间对上眼神，她晶莹的尖尖耳朵一颤，脸上顿时洋溢出可爱的笑容。
女生在听到声音怔了一怔，然后稍微侧过身子，让门扉刚好掩住半边身体，妖精小姐就被藏到阴影里去了。
她往一侧拉扯衣襟，再抬起头神色有点慌张，“啊，是、是……”舌头像是被打了结，“那个好心的先生……”，她僵硬地抬起右手，像是招财猫似的前后晃了晃，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
她似是想要遮掩什么似的。
这是在表演什么吗？雾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唔……”
这时，黑暗里传出轻轻的呜呜声。
女生胸口处眼看着鼓起来一个小包，压抑着发出来“呜呀”的声响。“啊哈哈~”却又被她干笑着单手按压下去。
“呜呜”声便更强烈了，同时那里出现了淡淡的浅绿光芒。
光芒从女生指尖渗透出来，又打到门扉玻璃上，令四周绿莹莹一片。然而并不刺眼，在这片稍显阴暗的小店门前，只像是宝石泄露了光芒。
女生按压的手掌轻轻颤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而她那打招呼的左手一直没有收回，停在空中。
是妖精小姐吧？她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雾间不明白，于是问道：
“你们、这是？”
“我们？呃啊，今晚的月色真美！”
还是不懂。雾间静静注视着女生。
然而下一刻，一道浅绿色忽然闪烁，妖精小姐晃动着羽翼，从女生衣衫下摆飞出，穿过门扉间的空隙，最后停在雾间与女生二人之间。
“啊！”女生惊呼一声，认输了一般低头叹了口气。
“白雪，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妖精小姐背对雾间，发出生气抱怨的声音。
“芙露露……”女生弱弱应答。
“失礼，真是太失礼了！”
如此说完，她转身面向雾间，一个可爱的笑容绽放开来，妖精小姐轻轻晃动羽翼，悬停到雾间晓齐肩的位置，浅绿色光粒萦绕在四周。
“这位先生就是早上偶遇的好心先生。”
她扬起小脑袋，伸出小手介绍道。
“啊？诶！”女生先是一愣，低头表情恍惚，然后小嘴微张轻轻叫了一声。
她惊讶又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雾间，眼神明亮。
雾间不知此时该如何应对，只能点头。
“所以——”
妖精小姐话未说完却又被女生打断。
女生小碎步出了店门，左右街道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路人后松了口气，“不好意思，请进请进。”如此说着，女生向前推着雾间，将他推进了店门。
“芙露露，快进来。”
接着转身向妖精小姐招手。
随着风铃再一次脆响，店门关闭。不一会儿，女生又探出身子，在店门前挂上一块牌子。
暂停营业。
……
“失礼失礼……”
妖精小姐飞在前面，不满地喃喃着。
雾间跟着进店同时朝四周打量。店面不大，共有五张四人桌，店内风格偏素淡，靠近里面是一张吧台，前面放置着一个书架，里面靠墙是一些雾间不认识的箱柜。更往里现出一扇门以及一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是咖啡店吗？雾间心想。
“这边，好心先生。”
妖精小姐落在桌面上，挥舞小手向他示意。
“请坐。”
落座。妖精小姐俏生生立在桌上，仰起小脸问道：
“温开水还是热牛奶？推荐是果子酒哦。”
“温开水。”
“稍等片刻。”
话落，妖精小姐就起身向着吧台飞去。
这时候女生推门入内，在风铃的余韵中，来到雾间身前站立。雾间仰头看去。
由于晨雾的关系，雾间在早上并没有注意到女生年龄其实和他相差无几。身上穿着应该是未来得及换下的学园制服，黑红色样式和洸星的暗蓝色底调制服各有不同魅力，及膝长裙下现出一对白袜细腿。
直长柔滑，如绸缎般闪耀动人的白银色秀发披肩，以及在细长睫毛底下同样色彩的一双大眼，现出那白雪般的美貌，宛如玻璃雕刻般纤细精美。
是个冰雪一样的剔透少女。但联想起清晨的行为，给人感觉更多的是那冰雪融化后的柔缓暖意。
她小手抓着裙子，神色莫名，低头看着雾间。
雾间不知如何开口。
沉默像是冰雪飘零在原野。
无论如何要再次道谢。雾间想着。
“非常抱歉——”
“非常、感谢。”
结果却同时开口。
却完全没有同步的气氛，只像是雾间快一步做出抢答。
对视，沉默。
为什么要道歉呢？雾间不明白。那就再一次道谢吧。
“非常抱歉——”
“非常、感谢。”
却又一次重演。
再对视。
对方在想什么呢？或许都在这般猜测。
雾间略一思索，伸手示意她先来。
女生看着雾间，脸上泛起微笑。
“白雪小姐，请问你又在那里耍什么呆？”
这时候，妖精小姐的声音响起，用着敬语毫不留情地吐槽。她怀抱着一个足有她一半大小，快要超过她眼睛的纸杯，晃晃悠悠地飞来。
雾间连忙起身去接，却被妖精小姐灵敏避过，将纸杯放在桌面，她后退几步，仰头望着雾间欢笑起来。
“请用。”
“谢谢。”低头致谢，雾间喝水。
不断碰壁的物理疲倦感被妖精小姐治愈。
这时女生已经在对面落座，妖精小姐也飞起落在她肩膀坐下，等到雾间放下水杯，缓和一阵，她笑着开口：
“已经不是初次见面了，我叫白雪。”
“芙露露。”妖精小姐跟着举手。
“雾间晓。”雾间先向低头示意，然后看向妖精小姐换成妖精语，“雾间晓。”
“啊~”白雪稍显惊讶，问道，“雾间同学，难道你也懂妖精语吗？”
“是的是的。”妖精小姐替雾间回答。
她欢快地摆动小腿，侧身看着白雪，一脸开心道：“他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好心的先生哦。”
说完，她扇动羽翼，飞到雾间近前，仰起脸蛋问道：“好心先生，那件制服真的没问题吗？”
雾间指向校服给妖精小姐看，“没关系。已经、换了。”
妖精小姐飞来凑近瞧一瞧，露出安心的表情，又飞回去落在桌面，提起裙裾微微行礼，“谢谢您。”
“雾间同学，我家芙露露给你添麻烦了。”白雪跟着低头。
“诶？笨蛋白雪你在说什么呐。”妖精小姐似是不满白雪的称呼，小声抱怨道。
“不。”
雾间起身离开座位，向着白雪小姐鞠躬。
“今天、早上，非常、感谢。”
“啊啊，那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请不要这样……”白雪显得手无足措，慌张地拉起雾间。
“笨蛋白雪害羞啦！”妖精小姐在一旁叫道。
“芙露露……”
结果被白雪羞恼地弹了脑袋。
“呜呜。”妖精小姐呜咽着讨饶。
很快，再次坐下时，妖精小姐又活泼起来，好奇地盯着雾间，转头看向白雪举起小手，问道：“白雪也认识好心先生吗？”
“嗯……”然后白雪轻声诉说起早上的经历。
“哦，我明白了。”妖精小姐笑兮兮地飞起，绕着雾间打转儿，“没想到和好心先生分开后，就遇见笨蛋白雪了呢。”
忽然，停在空中。
“那些不见的白雪团子是给了好心先生？”她问道。
“是。”
“我还以为是白雪偷偷吃掉了呢。”
“诶？！好过分，我才不会那样吧。”
“笨蛋白雪就有可能。”
然后又被白雪抓起制裁。
雾间安静看着这一幕。
“好心先生。”从白雪小姐的毒手下逃生的妖精小姐落在雾间肩膀上，扭头问道，“这么晚了，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不。”
“那就是笨蛋白雪咯。”她哼了一声。
“不。”
雾间直视向白雪，开口问道，“请问、这里、店长？”
“店长？是芙露露。”妖精小姐抢先回答。
“雾间同学，我就是店长，怎么了？”不理会她，白雪轻声问道。
店长是白雪小姐？雾间一停顿，还是问道：
“请问、这里、招聘吗？我、想要、打工。”
“唔~”白雪沉吟着。
“打工？好心先生吗？”妖精小姐扭头确认。
雾间点头。
“有啊。”她毫不思索就下了结论。
白雪注视过来。
然而妖精小姐毫不示弱，举起一根手指，说道：“这里正缺少一位服务员。”
“芙露露。”却被白雪出声制止。
“怎么了？真是失礼呢。好心先生哪里不合适吗？”
“不……只是……”白雪犹豫着，显然不知如何开口。
“没关系，白雪同学。”
雾间只是询问，无意给人添麻烦。
“我、只是、问一下。”
“不，雾间同学……”白雪避开雾间视线，神色纠结。
“笨蛋白雪，店里缺少服务员不是你说的吗？”
妖精小姐走到二人中间，看向两人，如同小个子调停者。
“可是……”白雪闭上了眼睛。
雾间敲敲桌面，示意妖精小姐，然后摇手说道。
“芙露露、小姐，请、不要、这样。”
“不行。好心先生，这是礼仪的问题，请不要拒绝我。”然而妖精小姐同样伸手表示阻止。
“雾间同学。”白雪调整坐姿，直视过来，缓慢出声。
“你知道……一些特殊存在吗？”
“特殊、存在？”雾间表示不解。
她双手平放桌面，身体前倾，小舒一口气，眼神里闪烁异样的神采。
“比如……”
“笨蛋白雪！”
然而似是受不了这般气氛，妖精小姐如同将要跳起来般，抢先说道。
“幽灵、鬼，还有——”
“芙露露。”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被打断，白雪小姐眼神的压迫力不容小觑。
“干什么？笨蛋白雪。”
于是，白雪小姐和妖精小姐陷入对峙。
幽灵？鬼？雾间思索着特殊存在的含义，是类似妖精小姐吗？火焰魔女呢？死亡游戏呢？嗯？！他忽然想起荒之助公园河畔休息区的意气鬼，尝试着问出口：
“荒之助、公园。”
白雪和妖精小姐注意力被他吸引。
“我、认识、一只鬼。”
闻言，二人相顾无言。
“是微笑鬼面先生。”很快，白雪首先提出一个奇怪的名字。
“哦，是那只无礼至极的恶作剧鬼。”接着，妖精小姐发出愤愤然的声音。
是认识吗？
“不是、微笑。长舌头、短尾巴，但是，胆小。”
从特征来看，并不是微笑鬼面。
“胆小吗？那就是微笑鬼面先生。”白雪很快得到结论。
胆小和微笑有什么联系吗？雾间不明白。
“哼！”妖精小姐也是嘟起嘴唇，“他已经在这里欠下2300米拉了。”
看起来是熟识。
“这样、可以吗？”雾间询问。
“嗯……”白雪闭目思索。
很快，她睁开白银色的眸子。
“工作时间是0点到4点，这么晚，不要紧吗？”
“没关系。”
“时薪很低，只有300米拉，怎么样？”
“可以。”
“那么——”白雪一停顿，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向着雾间伸过手来，“恭喜你，雾间同学，你被聘用了。”
雾间注视那笑容，如白雪般剔透明净，却又如白雪初融。
他想起清晨的团子，以及初春般的笑容。
莫名开了口。
“我、可以、实习、一天。”
“不，没有那个必要。”
手被轻轻握住，然后晃动。
雾间晓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说不清。
“哼哼，笨蛋白雪。最后还不是这个结果？”妖精小姐落在两人手掌上面。
“这可是为了雾间同学的安全着想。”
“我也要，好心先生。”
“也请和芙露露握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