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升山实践结束半个月以来,陆扬算是出尽了风头,现在莫说是寅组,便是整个人班五个组近两百来号人里,他也要算是最出挑的了。李春梅逢人便夸耀自己这学生天赋极佳,对他甚是喜爱。没过多久,院里便都盛传人班出了个资质极佳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云云。
“哼!这个姓陆的区区茶奴而已,哪有那么玄乎?少爷,我看其中必然有诈!”杜飞恼怒地对杜仲远说道:“我看,定是安秋那小娘皮在搞鬼。她们安家底蕴深厚,指不定搞了什么好东西倒贴汉子。”
“杜飞,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安家并非等闲,我们可不要招惹。”杜仲远摇了摇手上的扇子说道。
“是啊,杜飞。我看,你是记恨那安秋插班将你挤下来的事吧。”洪彩儿在边上的小桌旁边磕着瓜子边说道。
“洪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看从入学那天开始,安秋那小娘皮就天天黏在洞庭馆那边,成何体统。不说男女之防,便是她的身份去和陆扬这种人混在一起,哼!要我说,她家那位老爷子知道了得气死。”
“的确她这种做派实在太丢我们贵人的脸面,我也曾经好意提醒,奈何别人不领情啊。”杜仲远云淡风轻地说道。
“仲远哥,我觉得杜飞说得有点道理,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偷偷看看她们一天到晚混在一起干什么?说不定有什么花前柳下的,我们出去拿个正着那岂不是好?”屋里另一人说道。这人长得极其乖巧伶俐的样子,一看就知是个善于逢迎之辈。此人姓董,名唤董如讳,是洞南乡当地乡绅之子,这次也是走了门路分到了地班山组,如今是一心一意要抱着杜仲远的大腿,希图上到天班里去。
“真是无聊,你们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多修习一下茶术。”杜仲远说完起身踱出了屋子,洪彩儿连忙跟了上去。
“飞哥,你说我们去不去看看?”董如讳一看杜仲远走了,便抓住杜飞问道。那杜飞是个最好事的主,又极其厌恶陆扬和安秋,听了这提议怎么不去,当下两人便结伴往洞庭馆去了。
……
“陆扬,你什么时候把你这位小妹妹的事情和学院去说?”安秋此时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小腿架起来在那里一晃一晃的。他对面的陆扬靠在柱子上,正剔着牙,旁边是莫扶桑,正在给众人倒茶水。沈不同在屋里修习,不在一层。伍思拙本来是坐在陆扬对面的,安秋一进来便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如今臀部对着他,伍思拙咽了口口水是头也不敢抬起来。
“再等一阵吧,你看现在不也没事儿吗?万一到时候院里知道了这事那事的烦人怎么办?”陆扬将剔牙的草杆子往地上一吐,说道:“我看,不如就这么待着,兴许等我们卒业了都没人知道。”
“哟!看不出来你啊,陆扬。是不是最近出风头了?都开始学大人金屋藏娇了?”安秋眼神犀利地扫过莫扶桑。看得莫扶桑头皮发麻,脖子往里缩了缩。
“滚蛋!”陆扬老实不客气地拍了安秋小腿一下。安秋身子一颤,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来,脸上泛起一片潮红。
“你要死了!陆扬!”安秋紧紧地咬住下嘴唇,跳下桌子没头没脑地往陆扬头上拍打去。陆扬心中疑惑,一边遮拦一边大声叫道:“干什么了?不就拍了你一下吗?大惊小怪的。”安秋又羞又气,喝到:“你去死吧!”重重地踢了陆扬一脚就甩门而去。二楼的罗轻燕、黄承还有沈不同听到一楼闹起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都张着脑袋往一楼张望,正看到安秋正气冲冲地走出去。罗轻燕不禁叹了一口气,黄承看了看他,刚想说什么,罗轻燕点点头说道:“我懂,我才十七嘛。”
安秋自己心里有一股奇异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就突然生起气来,满脸憋着红一路往前冲,差点把迎面走来的杜飞和董如讳给撞到。
那两人贼眉鼠眼地看着安秋一路气哼哼地远去,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飞哥飞哥,你看见安秋没?脸红得像个柿子一样,看她来路应该是从洞庭馆刚刚出来。嘿嘿,难道是……”董如讳边说边发出猥琐的笑声。
“走,我们去洞庭馆看看去!”杜飞也是摩拳擦掌,一副捡到宝的模样。
两人兴匆匆地赶往洞庭馆,他们不敢从大门口进,就蹑手蹑脚地跑到围墙边上一猫。杜飞示意董如讳趴下,然后他自己一脚踩在他背上,勾着勾往院子里面张。他看了一圈发现院子里没人,便扒着墙往里翻了上去,他低头对董如讳说道:“院子里没人,你从大门口进。”然后便一跃而下。
杜飞在院子里一丛灌木里躲着,招呼董如讳和他汇合后,两人便低着身子一直潜到了馆舍的窗沿下,从窗户缝往里偷看,只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怪笑。
“哈哈哈,我说呢么,刚刚看到安秋气哼哼地跑了。啧啧啧,看不出啊,小陆同学,扮羊吃老虎。这安秋的脾气可是不比老虎小,你小子装着没事就上去动手动脚了,行啊!”罗轻燕眉飞色舞,搭着陆扬的肩膀用力地拍打着。
黄承说道:“小陆你也真是不够注意,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这么来一下难怪安秋着恼。”
陆扬挠挠头说道:“我……我哪知道啊,她每天那样子哪有点女人样?我都忘了她是个娘么了……”
“陆扬,莫要口吐粗言。”伍思拙说道。
“我本来就是粗人嘛。前面安秋在的时候怎么没看你这么有精神头说话?小伍同学?”陆扬怪笑道,说得伍思拙脸一红。此时莫扶桑正捡起陆扬之前吐在地上的草杆子,说道:“扬哥,你真是没轻重,你还是赶紧去给安姐姐道歉吧。”
“嗨,道啥歉,过两天就好了。安秋这家伙脾气大,忘记心更大。没事的没事的。”
沈不同说道:“扬哥我看你还是去的好,不然安秋不来,我们都没得茶吃了。”
“沈少爷没想到你还是个口腹之徒啊,行行行,待会我就去。现在她气头上,找她不划算。”陆扬挥挥手说道。然后看着衣服上老大一个脚印子,叹口气说道:“刚洗过的,真是的。”
莫扶桑笑着说:“我说啊,你这是活该。”说着帮他脱下外套,说道:“我帮你去洗吧。”说着便拿着衣服去了。
罗轻燕啧啧有声,大骂陆扬是个混蛋,为何不见有人给他洗衣服,夹缠不清。
屋里众人聊着,哪里料到窗外那一对贼眼看得正着。杜飞给董如讳打了个眼色,两人趁屋里众人没注意,悄悄地退出了院子,连忙向着他们人班的馆舍走去。
“小董,你可看见了?”杜飞边走边说道。
“看见了,飞哥。”董如讳点点头说道。
“刚刚那个女子分明不是学院里的人。学院里统共就几个女生,你我还不认识?这女的绝对是外人!看刚才那样子,肯定是陆扬那杂种带来的。哼!一个茶奴,倒先当起老爷来了,弄个姑娘进院里服侍?他也配!”杜飞重重地呸了一口,愤恨之情溢于言表,间或还夹杂着些许的嫉妒。
“那飞哥,我们怎么办?”
“先回去报告给少爷,听少爷的吩咐。”
“好嘞!”当下两人转向杜仲远的馆舍跑去。
杜仲远的馆舍位于学院的中间地带,左边是一片小竹林,右边傍着一座小池塘,风景格外别致。
杜飞和董如讳两人兴冲冲地往院里闯,前脚刚踏进院子,就见一团黑影砸将过来。两人闪避不及,被撞翻在地,团成一块好不窝囊。只见那黑影一跃而起,却是个大活人。这人身高近八尺,虎背熊腰,肩宽体壮,比那钟离牧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胸前的衣服上有一个碗口大的焦黑印记,只听他哈哈大笑,冲着对面一个极其高瘦的白衣少年行了个礼:“杜少果然厉害啊,我秦鹏举佩服!佩服!”
那白衣少年自然便是杜仲远,他微微一笑抱拳道:“秦兄有意相让,哪里敢当。”
杜飞和董如讳此时方才唧唧哼哼地从地上爬起来,认得这个秦鹏举是和杜仲远同住在这如意馆的天班生员,其父乃是湘江水道的统领大人,在江中都尤其是湘水一带可说是呼风唤雨。
那秦鹏举性子似乎极为豪迈,大笑道:“杜少你可就别谦虚啦,咱们一年级的有几个能如你这般使出离火之术的?须知离火一脉最是狂暴,要掌握可是极难的呢。今次可又输给你啦,哈哈哈哈!”
杜仲远微微一笑,也不作答,转向杜飞说道:“你二人有何事?”
杜飞连忙迎上去,说道:“少爷,我和小董有大发现。”说着看了秦鹏举一眼。
秦鹏举哈哈一笑:“你们先聊,我这衣服可得换换了。”说完便向馆舍内走去。
待他走进屋子,杜飞连忙说道:“少爷!大发现大发现!陆扬那狗崽子真是胆大包天!”当下将两人所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
杜仲远听完后,思忖了一番,说道:“呵,还有这等事?你们先别声张,让我想想怎么处理。”
董如讳立刻说道:“全听少爷您的,少爷的主意必是高明的。”杜飞似是不满董如讳抢先拍马,横了他一眼,但是在杜仲远面前也不便多说什么。
杜仲远一摆手,说道:“我已经知道怎么办了,你们先回去,明天中午过来一趟。”
“是!”两人对着杜仲远行了个大礼,倒退着出了院子才转身离去,杜仲远一人在院子里站着,脸上浮现出捉摸不透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