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玉摸了摸下巴，目光在兄长和赵佑之间打了个来回，心里涌现出一丝无措。
这……这是怎么了？
“唐金玉。”唐金鸣转眼间已经走到了酒楼门口，见后面没人跟上，便回身看向还在原地的妹妹，冷声开口。
“过来，跟我走。”
言辞间尽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去吧。”看唐金玉还没反应过来，赵佑心里叹了口气，当下微微躬身，靠近对方的耳朵，低声提醒道：“你哥在叫你。”
唐金鸣危险地眯起眼。
他的妹妹今年刚满十六，但双颊丰润，面相稚嫩，兼有身量较同龄人矮小的原因，站在常年习武的赵佑身边，就好似生长于高大树荫下的一棵小树苗。
虽与一旁作为遮挡的高树没有半分相似，但一硬朗一柔软，一强壮一娇小，看上去竟有说不出的和谐。
他的心情在一瞬间更糟糕了。好像辛辛苦苦养大的花骨朵，在马上要开花的前夕，被一个毛贼连盆一起端走了一般。
“啊？哦哦哦……”虽然赵佑弯下腰之后，离她的距离不算远，但念及他们二人有师徒之名，也不能当成是越矩。
唐金玉明明这样想着，却还是有些敏感地摸了一下耳垂，依稀感觉到赵佑说话间的气息吹到了耳朵上。
再看唐金鸣黑成锅底的脸色，她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来了来了，你干嘛板着脸啊。”
连忙拎裙跑过去，也顾不上唐金鸣在外头不太喜欢做太过亲昵的举动，径直抱住他一条手臂，仰着脸讨好的直笑。
“笑一笑嘛？你怎么这么生气，刚才没吃好吗？”
唐金鸣没说话，抿起薄而色浅的唇，带着唐金玉走出了大门。
马车
“哎呦！你打我干嘛！”
唐金鸣没上自己的车，反而是跟着唐金玉坐上了她那辆精致的小香车，刚一坐定，就立刻抬手重重的在人额头上敲了个响栗。
见对方无比委屈地捂住额头，一溜烟窝在车厢角落里，满脸都写着“兄长不可理喻”这几个字。
唐金鸣冷笑一声，“你说呢？”
“我说你是坏蛋！”唐金玉被唐金鸣这一出阴阳怪气的行为搞得气鼓鼓的，捞起手边的抱枕就丢过去。
“你和赵佑怎么回事？”唐金鸣面不改色地探手接住，开门见山道：“别给我说什么师徒之情和救命之恩，说点其他的。”
“我不想告诉你，我要回家。”
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唐金玉眼泪汪汪地鼓起腮帮不断吹气。虽然吹不到发疼的额头上，也好歹让她出一出兄长发疯，却是她来挨打的恶气。
见妹妹一副娇滴滴的娇气模样，疼得一双杏眼流动着盈盈水色，却不肯往自己身边靠近。唐金鸣板着的脸只坚持了几息，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放缓了脸色道
“过来，我给你看看。”
“屁！我看你就是想再打一下！”唐金玉气势汹汹地喊道。
“姑娘家说话文雅些。”唐金鸣声音平稳，又招了招手，“我保证不打你，过来。”
唐金玉皱起秀美的双眉，磨磨蹭蹭地挪到唐金鸣身边，对方稍微抬了下手，她就立刻捂住自己的额头，警惕地瞪大双眼。
“放下，让我看看。”
唐金鸣无奈地笑了一下，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确实无害。
“……你到底干嘛呀，刚才吓到我好几次了。”唐金玉眯眼仔细瞧了瞧对方的神情，感觉这回的承诺还有些可信，就默默放下自己的手，露出红了小半边的额头。
“抱歉。”唐金鸣沉默了一阵，指腹轻轻摩挲着妹妹光洁的皮肤，“吓到你了，抱歉。”
他反应过来方才的言行没有半分道理，唐金玉感觉害怕也是应该的。谁能理解自己的亲哥突然恶言恶语呢，换作自己也理解不了。
这回是他做得不对。
“没……也没多大事……”
没想到唐金鸣突如其来的道歉，唐金玉一时间呆愣地睁大双眼，过了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回道。
他们之间很少出现道歉，毕竟都是你惹我一下，我惹你一下的，也没什么需要如此説话的地方。
“那个……你刚才怎么啦？”小心翼翼地拉住自家兄长的袖子，唐金玉这一刻显得异常乖巧，“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唐金鸣抿了抿嘴，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其实……妹妹春心萌动也没什么错，他不应该反应如此之大的。
他垂眼打量起唐金玉的眉眼，他的妹妹继承了父母长相中所有的优点，肤白眉秀，琼鼻朱唇，明眸璨璨如有星火，端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哪怕单从男子看女子的角度来说，唐金玉即使长得显小，也是非常貌美的年轻姑娘。
她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又遇上一个符合审美的未婚男子，恰好两人之间渊源颇深，她的心动实属合乎情理。
……他一直知道妹妹迟早会嫁出去，成为某一家的女主人。从此便不能像在家里一般自由自在，吃穿用度皆属最上乘，而要克己勤俭，以博得贤名。
他其实……并不是对赵佑本人有什么意见。只是一时间猛然意识到，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随时有可能成为别人家的女眷。
这让他十分舍不得。
“你没做错什么。”唐金鸣摇了摇头，眼中一直盘踞的不悦逐渐散去，声音也变得柔和。
“是我方才想差了一些事，迁怒到你了，抱歉。”
“哦这样……那没事了。”唐金玉眨了眨眼，见对方面色转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我原谅你了。”
“但是！”
她又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细眉不满地扬了起来，压低声音飞快地问道
“你给我解释一下，你给京兆尹的东西是不是……那个什么散？还有，为什么要当着韩祁的面给他？”
唐金鸣勾了下嘴角，“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
“不行！”唐金玉轻喝一声，“太祖本纪咱们是一起学的。这东西一旦事发，牵连范围有多大，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你怎么还敢把自己撂进去搅和？”
“我可警告你，这件事必须给爹报备，我才不帮你瞒着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