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唐金鸣可受不了别人睁眼瞎似的夸自家那个鬼丫头，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一想到对方也许是当着自己的面不好说，也就没有强逼。
他屈指轻敲桌面，淡声提起另一个话题。
“三殿下一向气量不大，赵大人此番掺和进来，可不是一点后果都能不担的。”
毕竟打了小的，后面还有老的呢。而且那老的这两年一贯是不太讲理。
上梁一旦歪了，下梁只会歪得更厉害。
想到这个，他嘴角挑起略微讽刺的弧度，笑容一时间有些微妙。
赵佑心中一动，终于睁开眼看向唐金鸣。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淡笑回道：“无妨。”
唐家这兄妹俩性格各异，但共同点是胆子都挺大。念及昨日接到的那封亲笔信，行文韵律十足，字迹也是隽永潇洒，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过分的通俗直白。
“我们明天去搞韩祁，我妹妹闹着要叫上你，所以你去吗？”
单他一人来说，这种为了出气而得罪显赫的事，是断断不会做的。但此番是唐金玉给他提的，背后亦有唐家安排，他确实没什么理由拒绝。
至于唐金鸣说的后果……左右就是被三皇子针对。他不过是个兵部坐闲职的，最大的针对不过是补官的折子被压在吏部，但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棘手的事。
这些年来他也攒下来不少能用的人脉，真想挪挪地方，只要联系一声便可。所以此事一出，他也没太担心这方面的事。
但唐金鸣特地事先点明此隐患，还避开了中间牵线的唐金玉，就算他最后决定退出，也能保全双方的面子。这一点上，赵佑是领情的。
“……如此便好。”见对方不再开口，更没有表露担忧，打算就此退出，想必是来之前已经想明白了。
唐金鸣素来不爱给外人把自己要做的事掰扯清楚，于是再没有提，只淡淡道：“只是先前我对赵大人说过的……”
“若有麻烦，大可来唐府知会一声。日后依然有效。”
“……如此，便多谢了。”
先前唐金鸣也说过这话，但赵佑没有回应。这次他答应下来，心底却徒然失笑。
该说他们果真是将门出身么？
哪怕从父辈开始转而从文，在处事为人上，也依旧留着武将之间才多讲究的义气。
唐老太爷也给他说过好几次。
也不好说这句话到底是客套还是承诺，但这般直白的袒护，的确让人心里一宽，印象好了不少。
见赵佑承了这份情，唐金鸣勾起嘴角。
对方于唐府明明有恩，却什么谢礼都不要，他虽然不做太多怀疑，但心里始终不踏实。今日这般接受了他的好意，日后双方交往才会更坦然些。
赵佑是明白人，唐金鸣是聪明人，他们的对大都只需要一两句，简单交流间就对彼此的底线和性情有了更多的了解，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值得心情愉快的事。
因此，等到了风栖楼，唐金玉率先一步跳下马车，跑到唐金鸣车前等人出来时，就看见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比上车前明显轻松许多的表情，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踩下马车。
恩？
莫名奇妙地踮起脚向车厢里看，唐金玉的小动作被唐金鸣看得正着。
“你干嘛呢？我车里没藏吃的。”唐金鸣没好气地说道，抬手轻轻敲了唐金玉一记响栗。
“你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难不成真藏了？”不服气地努了努鼻子，唐金玉捂住额头，实在好奇得紧，“你们是说什么了吗？”
“什么意思？”唐金鸣微微皱眉。说倒是说了，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你们……”唐金玉指了指已经走了两步，却听见他们对话，结果站定回身看过来的赵佑，又指了指唐金鸣的脸。
两人之前即使走在一起，也有一种特别微妙的隔阂之感，现在倒是平平如常，甚至有点关系还算不错的样子。
“……不好形容。反正就是和上马车前不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在外头丢人了。办正事去。”唐金鸣摇了摇头，听不懂自家这妹妹又在作什么妖，招呼一声便抬脚越过了赵佑，往楼里去了。
“哎！”唐金玉一跺脚，却没去追人。而是拉住了赵佑，悄声问道：“你们聊什么了？怎么感觉关系都变好了？”
赵佑认真地想了想，诚恳地摇了头。
“没聊什么，他只对我说，今日之事过后，三皇子恐会报复。”
“才不会。”唐金玉的注意力跟着赵佑的话跑偏，十分嘲讽地笑了一下，用两只手做出一个抹眼泪的动作。
“他连差事都没有，能怎么报复人？找陛下哭闹吗？”
三皇子在她嘴里从来没有个好模样。
赵佑笑了笑，趁着唐金鸣走远，飞快抬手轻轻戳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人多眼杂，少说两句。”
唐金玉眨了眨眼，没想到赵佑敢在外头和她亲近，一时间耳根都泛起粉色。
明明说的是无关紧要的话，动作却这样……
赵将军啊……简直甜死个人。
羞答答地牵住赵佑的袖口，唐金玉压低了声音。
“……我不说就是了。快走啦。”
目光柔和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少女葱白的指尖被深色衣料衬得白皙似玉雕，十分秀气好看。
赵佑目光一动，当即转过头抬腿往前走，手掌极自然地翻过半圈，牢牢握住了对方的手。
在哥哥眼皮底下亲昵接触，好像有点刺激？
唐金玉咬着唇笑起来，露出自己洁白的小牙，乖巧的跟上男子刻意放缓的步伐。
包厢内
“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唐金玉和赵佑一进包厢就松开了手，面色如常的分别坐到唐金鸣两侧，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茶水呢？怎么还不上？以为我付不起钱吗！”
用下拍下手上写着菜名的木牌，唐金玉不满地嚷着。
虽然事先说好了要闹事，要把京兆府的人招来。但具体怎么把事儿闹起来，她还丝毫没什么头绪。唐金鸣也是一脸的高深莫测，一句提醒都没有。
于是，她就干脆处处找麻烦，再随机应变，闹出个大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