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玉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柳玉递来的红枣茶。指挥来来往往的下人，将赵启抬上铺好的床，打水擦洗窗门房梁，再搬进一件件摆件，布置屋内。
“我要回正房！娘子！我要回正房睡！”赵启拍着床嚷道。他养尊处优惯了，就算出去喝酒，也是住天字一号的房间。九思院的侧厢房平时只用来摆放杂物，就算现在唐金玉叫人来收拾，在他眼里也完全称不上能住人。
唐金玉笑了笑，敷衍的安抚道：“侧厢房安静些，更适合养伤。厨房还备了甜汤，夫君喝完药，记得用些解苦。”
赵启不满的嘟囔几句，唐金玉全当没听见，吩咐赵启的小厮常安，“去把世子书房那些杂书全收起来。青碧，去拿私库钥匙，把我那两个镶墨玉的红木箱子搬到这里。”
“什么？常安！不许去！谁也不准动我的书！”赵启顾不得其他，当即大喊出声，扭动身体抗议。
“把世子摁住，都干什么吃的！”唐金玉冷喝一声，秀眉高高扬起。
众人还从未见过世子夫人发火，一时满屋寂静，连呼吸都放的极轻。
唐金玉见状勾起嘴角。她要教导赵启，就注定无法把原先的唐金玉装得尽善尽美。
方才在前厅对老夫人的一跪，就在为她行事风格大变做铺垫，反正待她离开之时，系统会生成数据，延续她留下的一切。
唐金玉美目微眯，走到赵启床边，帮他掩好起皱的被角，脸上收了笑意，“世子书房那些杂书，我是收不得？不如，我去请一道母亲的许可再来，世子意下如何？”
“……不、不用了。这种事，就别打扰娘了吧。”赵启在外头惹是生非，在家里可是乖如鹌鹑。老夫人教训他的手段多如牛毛，今天叫全府人来围观，就是一出。
唐金玉见赵启缩回被子，还抿住嘴，眨了眨眼以示乖巧。
赵启长的极好，俊秀白净，又不失棱角。如果不是行事太过纨绔，光凭这张脸，得个京城四大美男子之类的诨名，应该不难。
就算做出这搞怪的表情，也顶多是令人哭笑不得，并不讨人嫌。
唐金玉见状，摸了摸他的额头，“既然相公不愿母亲知晓……常山，去吧，都搬到我的私库里。”
“诶……娘子，留一本，一本行不行？”赵启拉了拉突然凶了许多的妻子，小声商量。
唐金玉毫无怜惜的笑道，“那我去问问母亲？”今天这个坏人，她是要做到底的。
赵启瘪了瘪嘴，不敢出声。
老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嬷嬷为她拍背顺气，道：“老夫人，等会儿叫给世子看伤的大夫来一趟？也好知道世子到底如何了。”
“人家才走了一趟，不麻烦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温茶，缓缓饮下，“启儿有她媳妇看着，出不了大事。”
林嬷嬷想起那张明艳夺目的脸，不由点头“世子夫人为人稳妥，倒是难得的妙人。”
老夫人听见有人夸唐金玉就来了兴头，笑道：“怎么？我这儿媳如此招人喜欢，你一向谨慎，竟都出言称赞了她。”
林嬷嬷连称不敢，见老夫人脸上并无厌烦之意，才继续说道：“世子夫人是您挑选的儿媳，您才最有资格夸她，老奴是逾越了。”
“玉儿人好，是该多夸的。”老夫人叹了气，眉宇间流露无奈，“只是她再好，启儿也不知道学一学。”
林嬷嬷轻声安慰，“世子夫人刚在前厅，不是也跟您保证，要多与世子讲理交心。”
老夫人长嘘一声，“场面话我还见得少么？我是那混账的亲娘，养了二十多年都没养好，哪能指望他媳妇去做。”
“老夫人，世子夫人来了，正在门外。”
林嬷嬷还想说什么，被进门的侍女打断。连忙止了话头，看向老夫人。
“怎么现在来了？叫她进来吧。”老夫人有些惊讶，一边应下一边叫人端些果干淡茶上来。
“母亲。”
唐金玉向老夫人屈膝行礼。她换下了见客的长裙，现在身上是一条雅青家居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轻纱衫，长发用珍珠簪挽起，配上同套的耳饰，素净又不失体面。
老夫人唤唐金玉到身边，和善的说：“好孩子，你怎么来了？”
唐金玉微微垂首，温声答道，“儿媳安顿好世子，担心您等久了心忧，就连忙过来了。”
老夫人笑了一下，似乎并不在意。“他啊，除了屁股遭殃，还是什么问题么？”
唐金玉稳稳的应道：“世子精神尚好，大夫开了药，说仔细养着，半月就能下床。儿媳……便擅自作主，让他挪到了侧厢房，那里清静，适合养伤。”
老夫人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养病就该深居浅出，挪就挪吧。也省的他打扰你休息。”
从来都是夫妻不和才会分房，老夫人与国公恩爱，按理说，该难以接受才对。
唐金玉没料到老夫人对儿子被搬出正房一事如此好说话，准备好的话没用上，愣了一下才继续，“还有一事，母亲，这段时间，儿媳想找些书，让世子无事翻看。”
老夫人皱眉，反问道：“你指望他读书明理？不成的，这混小子一读书就打瞌睡，他爹为这事把他从小训到大。”
……这么直白的说自己儿子读书废，不太妥吧，老夫人？
唐金玉心里吐槽，表面上摇了摇头，柔声解释，“儿媳出嫁前，家母曾指导儿媳了解京中各家关系，还有一些朝廷共识。儿媳在此中受益良多，如今，想让世子也看看。”
老夫人微愣，紧接着心里一叹。看来她和唐金玉想到一块了。
赵启此次最大的问题，是明知鸿鹄寺官员近期露面颇多，还将人打的鼻青脸肿，最终闹到了圣上面前。若是他能明白其中厉害，动手前想一想，也许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唐金玉此举，就是教他明辨厉害，遇见厉害的赶紧躲开，躲不开就要拼命忍住。
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唐金玉的手，赞道：“好，好个玲珑心肝的孩子，启儿托付给你，我一百个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