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以赵佑和唐金鸣为正副手,西南军则以穆王和其世子为主将,在火速互通消息之后,两支军队于五日后汇聚东南第一城——瑶光郡。
“配合的如何?”
驻军第二日,西北军与西南军就开始了联合演兵,这一次只有穆王世子来,唐金鸣与他以前在京城还算相熟,就担当起了出面商议的角色。
“都是好兵,都有共性,从未并肩作战不是什么问题,只要磨合几日,定是运转自如。”
穆王世子没架子地瘫坐在唐金鸣身边的椅子上,他不比对方本就临近此处,来得不急不躁,西南军可是连续奔袭五日,才赶在限定时日到达。累得都还没缓过劲。
唐金鸣笑了笑,眯眼看着正在演武台下训兵的赵佑,心里生出几分不屑。
才赶了几日路罢了,叽歪多久了?赵佑任西北军先锋以来,可是从来没露过疲态,越是众人面前,对方越是稳定自如。抛开妹妹喜欢的人,还算不错的妹婿之外,唐金鸣在与赵佑进军的时日里,真正了解到对方的能力。
沉着严谨,张弛有度,在危急时刻有胆量当机立断,也能在无数反馈来的情报当中选择最可能的一条来使用,对战场的变化几乎有着天赋般的敏锐。
这是天生的帅才。
“哎,我听说你妹妹是定给那位了?”一旁的穆王世子看唐金鸣不说话,又无聊提起他们以往最常聊的话题。说实话,他们的绝大多数交情,都来自于俩人都有一个自认为天下最可爱的妹妹。
“恩。”说起这个,唐金鸣终于舍得把目光分过去一点了,“……打算安定之后再走六礼。”
“嘿,这丫头眼光还不错,鬼精鬼精的。”穆王世子嘿嘿一笑。
“你说得不像是什么好话。”唐金鸣漫不经心地端起茶饮下一口,“我记得安城只比玉儿小一岁?”
“昂,不过我父王那脾气你也知道,估摸着不留到二十不撒手。”
穆王世子一想到父亲在妹妹面前严肃的不得了,可背地里疼得更是不得了,就不由有些牙酸,“都说留来留去留成仇,他怎么就不想想呢。”
唐金鸣看了他一眼,起身要走,“定出去你就知道苦了。”
就比如他,虽然以前老想着赶紧把唐金玉赶出去,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唉,想家里人了。
“也有道……哎哎哎!你怎么走了呢!”穆王世子长叹一口气,正要说话,一扭头落了个空,连忙唤道。
“听你闲扯?我没那个工夫。”唐金鸣头也不回地答道。
就在赵佑这边紧锣密鼓的训练两军时,穆王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
韩祁联合南蛮的阵营起了效果,东南各郡大批钱财的支援,使得原本节节败退的南蛮再次雄起,四城已经夺回三城的西南军遭遇了一场大败。
而这场大败的后果是连锁性的。
战局的偏向再一次出现了变化,西南军选择守城不出,而南蛮占据交通要道,切断了赵佑这边的粮草供应。
祸不单行,原本只是小股军队试探攻击的北方匈奴,也对西北军展开了进攻。唐老太爷披甲上阵,率领剩下的西北军果断应敌。
这下,连强破南蛮防御,为赵佑那边输送粮草,也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
唐山作为三军总军师,几乎一晚上就起了满嘴的燎泡。
在腾蛇卫的协助下,赵佑那边的信传回得十分困难,但也不是音信全无。赵佑是身经百战的主将,唐金鸣也是贼胆大的军师,面对这种情况,很快稳定的军心。
但碍于粮草兵器无法保障,负责后方安全的西南军此刻也是自身难保,因而只能龟缩驻地,不敢进攻。
眼前就是粮草充足的瑶光郡城,攻下来就可以以战养战,但他们这么不能赌。
唐金玉看着那张快被父亲翻烂的信纸,心里十分无力。
赵佑的部队目前还算安定,可粮草只剩下半月的了。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他们连动都不敢动。
战争的残酷和非人力不可逆转的局势,让唐金玉纵使急得想大吵大叫,想狠狠发泄一通自己的憋屈,也会被父亲鬓角冒出来的白发所阻止。
突然就到了听天由命的时候了。要等祖父亦或穆王在战线上取得优势,才能腾出手来帮助赵佑他们。
又过了六日,赵佑方再次来信,言明打算强攻瑶光郡。
可是唐金玉很清楚,他们连攻城的石车都还没运去,一旦攻城,那就是拿命在填。
她的两个哥哥都在那里,或许也会将命填在那里。
她睡不稳,吃不下,一面看着父亲日渐消瘦,一面看着远处的占据似乎已经在往最危险的方向倾斜。
直到那一日,唐金鸣的信来了。
他们攻下了瑶光郡。
只是作为主将的赵佑,身负重伤,陷入昏迷,急需药草。
“你去吧。”收到信的唐山,迎上女儿哀求的眼神,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带上你师父,你们去赵佑那里吧。”
仅仅十日,原本儒雅稳重的唐山,形容憔悴,连眼窝都凹下去了。
“爹知道,比起前线危险,待在后方的人更是煎熬。”
轻柔地摸了摸已是满脸泪水,直直说着不愿意,要留下陪自己的女儿,唐山的眼底也泛起热意。
“玉儿,爹是武将的儿子,爹知道,当年你祖母有多煎熬,爹不想你也这样。”
更何况匈奴来势汹汹,他唐山走不了,却不能让他女儿也待在这里。还不如将人送去儿子和赵佑身边,就算自己和父亲战死,我相信那两个人一定能护好他的女儿。
唐金玉哭得几乎喘不过气,一头栽进父亲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喊着。
事实上她知道父亲心中所想的一切。
把她送走,他和他的父亲,就能毫无顾忌地对付匈奴人,就算是打不过,也可以同归于尽,死死拖入对方的步伐,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战争的绝望,一时间扑面而来。
腾蛇卫向京城,接韦老前往瑶光郡,而唐金玉率亲兵,带着无数珍贵药草,也要启程。
“此去一路,或有凶险。”唐山百忙之中,还是硬挤出来时间送她,温声嘱咐道:“但你自幼便有不输任何人的胆量与谋略,爹相信你。”
唐金玉吸了吸鼻子,抓住爹的手点点头。
“我也相信您……您和祖父,一定会好好的。”
她用力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要是,要是你们真遇上麻烦……”
“只要你们还活着,我们一定来救。”
唐山的心软成了棉花,“好,爹答应你。”
这是他的女儿,足够敏锐和聪慧,却也有着一点令人心酸不已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