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花底新培的土,身子渐渐直起,一条洁白的丝巾晃过,很快,那双手又是那么干净了。
青衣平整如故,既不张扬也不黯淡,黄昏,他站在月色里,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一枝傲霜出尘的兰花。
“明年便好了。”喃喃的声音,不知是在对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花溪走了过去:“左宗先生。”
见她来,左宗没有表示。
逐渐熟悉他的个性,花溪也没介意,见那些款冬花不少已经枯萎,花溪忍不住蹲下身去摘,随即感叹道:“款冬而生兮,凋彼叶柯。”
左宗一愣,脸上难得泛起笑意:“说的好,款冬有不畏寒冬的气节,然而它最后始终是要凋谢的,与人一般。”
花溪道:“是啊,无论是何身份,都改变不了同为生命的本质,谁也不比谁高贵。”
左宗微露赞赏之色:“那词我倒从未听过,是你作的?”
花溪摇头:“不是。”
左宗点头:“我料定你也作不出来。”
他将视线移回花枝上:“世间但凡有生命之物,都不该任意践踏,一个人若连这道理也不懂,便不配活在这世上了。”
连植物也这么爱惜的人,心地绝不会太坏,花溪忍不住调侃他,“虽然左宗先生看起来冷冷的,心肠却很好呢。”
左宗不看她也不说话了。
花溪也学着左宗,将款冬花葬在土里,“化作春泥更护花,希望明年,这里的款冬花能长得好好的。”
左宗抬起头来,眼中倒映着月夜星空中的星星,琉璃一样透明,“就算明年能够再长出来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朵了。”
花溪摇摇头,不认同道:“就算不是同一朵,也无妨。”
拍了拍新鲜的土壤,花溪笑道:“因为它的宝宝会继承它的一切。”
左宗低头看着足下的土壤,轻轻笑了笑,“此番言论,着实有趣。”
花溪想了想,偏头与他道:“左宗先生,我想与你合作。”
左宗看着她,挑起眉毛:“与我合作?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花溪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与我做合作,会比与云谨更为安全。”
“哦?为何?”左宗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花溪的话产生波动,这份心性与定力远非常人所能及。
花溪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明的意味:“人不能与比自己地位高太多的人合作,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何况,卸磨杀驴这种事,云谨可没少干。”
左宗有些意外的看着花溪,“看样子,你知道的很多。”
“不错,”花溪走近左宗,在他耳边低声道:“千面之影。”
左宗朝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花溪,愉悦地勾起了嘴角:“你知道的真的太多了,不怕我杀了你?”
花溪表现出一副遗憾地样子:“如果你选择杀了我,那就太可惜了。因为这个世上像我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很稀少,我虽不够聪明,却刚好能为你所用,而这一点正是你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