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一整个下午没课。
她跑来云慕海的公寓吃午饭，然后就一直搜索芭蕾选段的视频，连云慕海新写的歌都没来得及听。
“哥哥，我要拿第一，你帮我看看跳哪段？”她拿出一些芭蕾选段给云慕海看。
他认真看过之后，都非常喜欢，两人筛选几轮，最后在吉赛尔二幕和黑天鹅变奏中选了黑天鹅。
“芭蕾舞比赛么？我会去观看！”云慕海说。
“是盟校艺术节，哥哥肯定要去给我打气啊。我要拿第一。”林念说，接着她嘟着嘴说自己个子长高了，之前的黑天鹅舞裙不合适了。
云慕海答应要陪她再去选一件。
这时，林念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云慕海之前在盟校的音乐学院进修的申请有没有通过，他摇摇头，说寄了两次作品，但是一直没有回复。
林念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哥哥的歌最棒了，一定可以的。”
“我这种没有系统乐理知识的人，也可以被这么强的学校录取吗？”云慕海有一点自卑，她看着林念，眼前这个人的整个家族所有人都是常青盟校出身，这种光环令他感到深深的压力。
林念看着云慕海眼神中的失落，马上拿出手机，翻出跟外公的聊天记录，那里面有许多林念和云慕海的合影，她拿给他看，说：“记得么，外公。”
“谭老。”云慕海点点头。
“从几年前你们见面，聊天赏画，他就一直记得你。说你特别礼貌，特别有魅力；非常聪明，非常投入，学东西很快。”
听林念这样说，云慕海红了脸，摸着自己的头说：“哪有谭老说的那么好。那一天本来就只是借布朗拍节目，去作秀而已。”
“他老人家会看错人么。我不许任何人说哥哥坏话，哥哥自己也不行！”
两个人又玩了一阵，林念就回学校了。
第二天傍晚，小姑娘又急冲冲跑来了，简直气急败坏。
她说已经提交了表演曲目，才发现还有一位利兹舞蹈系专业舞者，她也表演黑天鹅变奏，她们的节目要么合并成白天鹅之死，要么她换节目；否则就在明天进行PK，筛掉一位做B角候补。
“哥哥，我难过。我可能不能跳黑天鹅了。不可能跟那么专业的人对决的，她已经在大剧院演出过，舞台经验超级丰富，我只是业余爱好者。我怎么可能赢……”林念躺在床上嘟嘟囔囔一阵阵，竟然睡着了。
云慕海把黑天鹅的选段拿出来反复看反复听，重新进行了编曲，加入了灵魂乐、迷幻摇滚和神游舞曲到里面，变成了有阿多尼斯风格的柴可夫斯基。
他忘记了时间，一直弄到凌晨，才发现床上还有一个呼呼大睡的。
真是小天使啊。看着林念，云慕海心中升起一股感动，一种感恩，一种深深的爱恋。
他不知道拿什么回报她的爱，这一次，他想帮她拿下黑天鹅。
他正这样想着。
林念突然醒过来，吓了云慕海一跳。她看看时间，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摇着头说：“这么晚了，忘记带卡，又进不去门了！”
“睡这里吧。”云慕海去给她拿自己的新睡衣。
“原来如此，啊哈～我们哥哥，故意不叫我！”林念比划着“羞羞脸”的动作给云慕海看。
“什么鬼！”云慕海看着她，说：“不是进不去门么！”
“进不去门给她们打电话下楼接我。哼！别想今天留我躺一下；明天说太热了，不用穿那么厚；后天又说太冷了，要抱着睡；大后天又说太热了，不如都脱掉……”
“嘿嘿嘿！你打住！这都是谁能说出来的话！活祖宗你快走吧！”云慕海赶紧打开门，送她往宿舍走。
两个人到了宿舍门口，林念反而又不打电话不上楼，一会儿要拥抱，一会儿要亲亲，一会儿要背着，一会儿要公主抱，简直死缠烂打。
夜深人静的，两个人打打闹闹，搞得周围几栋楼，陆陆续续有人到阳台上吹口哨，起哄嘘他们。
“AD，就地结婚啊，哈哈哈哈！”
“大明星搬出去住吧，不要在这里刺激我们单身狗！”
……
云慕海看着林念被室友拖回去，他才又跑回公寓，再次仔细检查编曲录音小样，明天，他要让林念带着这个曲子去PK。
第二天一早，他就等在林念的宿舍门口。
“哥哥，”林念出门一眼就看见他，跑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番，说：“哥哥怎么眼睛有血丝，没睡好么？”
“把这个交给评委会。说你的黑天鹅是这个风格的。你的舞蹈已经在编排，会在预演时才呈现给评委会。”云慕海把自己编好的曲子小样，交给林念。
“哥哥……，昨天整晚就是在做这个？”林念拿着小样，十分激动，也十分心疼云慕海。
他们两个深情对望很久，直到周围的人撞开他们，说：“你们快搬出去单过吧，实在受不了了！大明星摆不平小丫头么？看着我们头疼！”
林念被人群裹挟着前行，笑嘻嘻地摆摆手，跟云慕海再见，去上课了。
他很累很困，但似乎不放心，回到公寓，躺在床上，也睡不安稳，一直反复做梦。
直到林念叮叮咣咣跑进来，在他身边蹦蹦跳跳一阵。他知道，可以了。
“老天！当时……我很忐忑，因为之前我也没有听过，对吧。
也太好听了吧，所有人都被迷倒了，又深情又迷幻又纯洁又充满欲望，太符合黑天鹅了，老师们都不知道是谁才能做这么出色的曲子。他们只提出一点要求，这么好的曲子，我要把舞台做好。
哥哥，你太绝了！”林念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没注意云慕海已经沉沉睡去。
云慕海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演艺界人员了，为了林念，他还是联系熟人帮他租了新的舞蹈排练室，找来了自己之前合作过的编舞师、服装设计师和造型师。
林念需要把芭蕾和迷幻机械舞、放克爵士结合起来。
她在舞蹈室压腿下腰还要练习肌肉震颤和波浪摆动……她吃不消，可云慕海也在她身边练习，这支编舞，是双人的。
林念看着他跟她一样做所有的训练，甚至一个微小的手指动作都要练习无数遍。他的T恤一件一件湿透，再晾干，再湿透……
“哥哥，曾经也是这样一直训练吗？舞台上那么完美的你就是私底下这样练出来的么？”林念在云慕海身边，发现他坐在一汪水中，那是他的汗。
林念再也不想抱怨辛苦了，她咬紧牙关，完成她需要熟练的所有的动作。
她休息的时候，要跟着云慕海训练表情管理，一颦一笑的幅度，如何找镜头，如何使表情最贴合舞蹈要表达的情感。
她看了半辈子他的表演，现在，她成了他的学生。
预演震惊了艺委会，林念的节目放在压轴出场。
那一天，因为是团体活动，林念和云慕海带着各自的化妆师分别在男女化妆室做造型。她也不知道在舞台上会见到什么样的云慕海，她也不敢多想，要聚精会神把舞蹈跳到尽善尽美。
轮到黑天鹅出场时，林念是从空中裹着黑色的缎带落到舞台中央的，落地的一霎那，缎带全部散落，舞台上仿佛出现了一只真正的黑天鹅。
林念穿着手工一片片缝制的黑羽毛裙翩翩起舞，她雪白的肌肤衬着黑色的芭蕾舞裙，令人惊叹。为她钢琴伴奏的是云慕海，他坐在暗影里，林念还看不清他。
慢慢的，音乐变了，由唯美哀怨变得迷幻躁动，随着一声磁性低沉的吟唱，云慕海，不，是AD从钢琴后面走到舞台中心。
他开始唱他的哥特黑天鹅，与林念一起跳属于他们心目中的天鹅舞曲。
这支舞曲华丽梦幻，有纯洁中的激情诱惑和欲望中的天真活泼，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
乐曲和舞蹈内容丰富得简直目不暇接；留白又静谧得让人热泪盈眶，观众们都站起来，疯狂高呼，跟着跳跃！
连舞台上的林念也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她看见的不是日日陪伴他的云慕海，是AD，他在舞台上像一道光，没有人能移开眼睛，他全情投入，与他的音乐完全交融在一起，已经物我相忘，林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几年前还在台下如此这般疯狂呐喊，今天，与自己的偶像同台了，而且自己是女主角。她情不自禁留下泪水。
他们两人的表演已经不是一场艺术节比赛，而是一件作品，当他拉着她向观众致谢，林念仿佛看见了多年前在AD演唱会的场面，只不过，她这次换了一个角度看。
两个人一下台，林念就拉着云慕海一直跑到舞台底层，她要好好看看他。
他像个王子，穿着镶嵌银丝的拼接表演服，剪裁得体的软皮裤，显得腿又长又直，他的打底豹纹衬衫泛着一层好看的光，她仔细一看，那不是什么豹纹，是镂空花纹，那层好看的光是镂空透出的皮肤。
“哥哥，你这衣服，要老夫的命啊！你这不是引人犯罪么！”林念一把抓住云慕海的衣襟，拉他到身边，把手伸进他的外套里面摸那件镂空衬衫。
云慕海羞涩的笑了，说：“这些只是为了舞台效果。”
林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慕海，她简直不相信，刚才在舞台上操控全场，颠倒众生的大魔王，一下台就秒变小奶狗，动不动就脸红耳朵红的。
“太可爱了。”林念把云慕海按到一张圆台上，坐在他身上搂着他亲吻。
两个人吻得昏天黑地的，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圆台已经缓缓升起来，升到了舞台上。
艺术节评委会主席正在前面宣布今年度的第一名颁给哥特黑天鹅，话音未落，这两个人就出现在舞台上了。
所有人都静默着，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他们两个在舞台中央亲吻。
直到云慕海倒下去碰到了头，两个人才一脸懵懂地四下张望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整个剧场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口哨声、欢呼声、起哄声，连舞台上几位主席都鼓起掌。
林念站起身，在舞台上跳跃，向大家挥手致意；云慕海则把外套拉起来，把脸埋了进去。
他下台之后，向洗手间走的一路上，所有人都对他竖起大拇指，其中竟然还有根本没去看表演的后台场工。
直到他看到镜子里自己满脸的唇印，才知道原因。
他蹲在洗手台旁边，半天都不敢抬起头。
几天后，云慕海收到盟校音乐学院流行乐作曲的进修录取通知书，学期两年。
一封给他的邀请函上这样写着：YUN，我们欢迎一位有才华有热情的优秀年轻人到我们这里来共同学习与探索更多的音乐形式，创造更多灵感与音乐元素。
云慕海将录取通知书交到林念手中，对她说：“我从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后，自己会变得这么好。”
“哥哥，你一直是最好的。跟谁都没关系，你在舞台上万众瞩目，只因为你的优秀，不因为其他任何事情！你要相信自己！
离开娱乐圈，不再是明星；但你属于舞台，依然可以作为一个艺术家站在舞台上！
你就是那个做好准备的人，一定会得到一颗糖。”
云慕海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长了一张普通的面容，身上没有龙腹香，他站上舞台的时候，还是依然活色生香，颠倒众生，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