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递给我一沓化验单,笑着对我说:“恭喜你,女士,你怀了小宝宝,我会带你去圣心医院登记。之后,你就可以去那里做产检了。”
“这是我的化验结果?”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玛丽,而她笑着对我点头。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它依然很平坦,但是我似乎看到那里面有一团金色的光团,平静地漂浮着。
这神奇的一瞬间,我弯曲蜷缩的脊背渐渐可以挺直了;
我看着墙壁挂镜中的自己,青灰色的脸庞开始有了光泽,嘴角有了一抹笑意。
我在准备结束自己生命的半路上,迎来了新生命。我没能温柔地迎接你和照顾你,却被原谅了。
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抚慰么,在让我翻越了无望之后,把林渊的孩子赐给了我。
这时,天空缓缓降下一只金色透明的大钟,把我罩在里面了。
我不用再害怕什么了,我是母亲了。我要长出很多的能量和很多的气力,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我要变成一个照顾者、哺育者、陪伴者、保护者……
我要成为很多身份,此时此刻,我需要考虑很多事情。
我迈开大步回到住处,把窗子都打开,把被褥拆下来清洗晾晒,然后把整个房间打扫干净。
原来这是一个面湖望山的小房间,我第一次仔细地环视了一圈我的小屋子,设想着将来孩子在这里生活的场景,对两个人来说,它似乎刚刚够用。
我翻出离开时外公塞给我的钱包,里面的钱,还够我支付半年房租。
我走下楼,仔细观察这栋房子,一楼朝向街道的一侧都是店铺,有日用品有菜档水果铺,还有书店和理发店。我住的二楼是一间间长租公寓,但大部分都空着,因为这里是租给游客的,每年总有些人为了找灵感或者单纯放松度假,会过来住上一两个月。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需要找一个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工作。我买了一些牛奶面包,边走边吃,观察着整个小镇。
我在工会登记工作意愿,他们说基督堂学校有一周两次的美术史课,现在还没有固定的专业老师,我可以去那里应聘。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我想了一下,如果是林渊,他会给我做什么早餐,我用一大盘甘蓝拌着切片的煮鸡蛋吃下去,然后去楼下的水果铺和蔬菜档询问每日新鲜到货的时间。
我提着牛奶上楼,把一周内的每日三餐食谱写下来,贴在冰箱上。
然后我去基督堂学校应聘了,这是一间教会学校,学生有大量的神学美学课业,并且长期开设文艺复兴时期佛兰德斯和佛罗伦萨流派的美术史专业课程。
经过一系列氛围相对轻松的问答和笔试,我当即被录用了。每周两节课在星期三和星期五。薪水周结。
找到这份工作,让我充满信心,这份薪水一个月下来大概仅是我天际一号的物业费,但在这个小镇,它足够我的日常生活。
我计划着在不用去学校的连续四天,再找一份工作。
我在楼下的书店,找到了星期六和星期日的兼职工作,平时书店人流不大,但是假日有许多客人从其他周边地区过来,我的语言可以帮助我与不同地区的人交流。
于是,我的生活时间线变得清晰了。
周六周日在书店帮忙;
周一休息;
周二备课;
周三上课;
周四备课;
周五上课。
我将所有消费和所有可能的收入列出来,计划着我的开支。
我很愧疚,发现自己从前还是太浪费了,原来生活可以更简单。
到了晚上,我盯着自己的肚子,想象着宝宝的样子,想象着几天前自己萎靡不振的样子,竟被宝宝一瞬间就拯救了。
我感觉平静而踏实,和最爱的人有一个宝宝,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为母亲遗憾,她不曾有过我这种感觉,我但愿所有人都因爱自己的伴侣而加倍爱自己的孩子。
我感谢你将我拯救。
从今后,为着“你从生命的溪流浮泛而下,停泊在我心里”的眷顾,我会满怀感恩的心,疼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