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依靠在床头,我坐在床边,我们一会儿深情相视,一会儿紧紧拥抱,根本旁若无人,连大家什么时候散去都不知道,我身后竟只有爸爸一人。
“爸,……这是我爸爸,这是林渊。”看到爸爸站在我背后,我有一丝羞涩,将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嗯,我来看看是哪个男生。不都说是美男子么,这男孩子长得……”爸爸上下打量着林渊,若有所思,忽然皱了一下眉头,显出一丝惊愕,他愣了许久,缓缓说:“姓林,姓林……”
爸爸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我们两个,我们疑惑地互相看看,我说:“姓林怎么了,我爸跟你爸是不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不会,我爸从十年前就一直呆在国外没回来过……而且他之前,也是设计师,……”我见到林渊眼角似有泪光,知道他想念自己的父亲,我不想他勾起伤心,就默默不再作声。
我们这里静悄悄的,反显得外面格外吵闹,这里是Vip楼层,一共就没有几间病房,怎么会那么吵闹,仔细一听,却是我们家里人的声音。我迅速看了一眼林渊,来不及多想就马上跑出去,是琴姨他们挤在我那间病房门口,往外拉爸爸。
出了什么事,我忙跑过去,见他们推搡着爸爸一同挤进电梯,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我听到爸爸说:“安晴晴,我就一个女儿!你什么居心!”
我跑进自己的那间病房,爷爷奶奶可能已经回去了,妈妈站在窗边,背对着我看着外面,房里还有芳姐陪着外婆,外婆气喘得厉害,我忙跑过去扶住她,慌问道:“外婆外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老不中用呗,乖孙你没事外婆就回去了。”外婆靠着芳姐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她停住,清了一下喉咙说:“安晴晴,孩子这么大了,你也不小了,别再那么任性了。姑爷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
我把外婆一直送到车上,嘱咐陈叔慢慢开,嘱咐芳姐到家报平安。然后马上跑上楼看妈妈。
妈妈还站在那里,我走过去,她脸上有泪痕,我去桌上抽出一张纸巾给妈妈擦,这一晚上究竟是怎么了,我见了几乎所有最亲的人,却伤的伤,吼的吼,气的气,病的病,哭的哭……
安晴晴是我母亲,我随母姓。
“妈,怎么了,是因为我么?”我问她,:“我不能跟林渊谈恋爱么?”
“为什么不能。”她没有看我,只挤出这几个字。
“这一晚上太煎熬了,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刚刚确认关系,就遇到这么多事,生活不是应该一直平平淡淡么,我又没故意去惹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发问,还是抱怨。
“这样就受不了了?”妈妈终于转过身,对我说:“你还可以过以前的生活,让你爸爸把所有要接触你的男人都打发在外面,你就一个人平平淡淡吃饭睡觉上班下班买你的字画。永远安全,永远一个人。”
妈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如晴天霹雳,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打发,什么永远一个人。爸爸为什么要打发我身边的男生,我不能谈恋爱么?他也要打发林渊么,想到这里我慌忙跑进林渊房间,他闭着眼睛,似乎睡了。
我跑到床边,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这么好的人,有人拿刀伤他,有人要打发他……上天啊,告诉我,该怎么保护他,我该怎么保护他。
“发生什么事儿了,”他没有睡着,睁开眼,用手抚摸我的头,说:“他们反对什么?”
“他们都疯了。”我哭着摇头,说:“明天就去结婚好不好。”
“你可真着急,掐着日子让我变成全国最早结婚的男生。”他笑着,将脸凑过来,说:“来亲亲未婚夫吧。”
我要亲哪里呢,我看着这张脸,心噗噗直跳,一整个下午晚上,我都没漱口刷牙……
尴尬癌都犯了,我紧紧闭着嘴唇,碰碰他右边脸颊,真好,再亲一下,亲亲额头,亲亲鼻子,亲亲左脸颊,亲亲下颌……我好像停不下来,亲了二十下……
“我们家女孩是个花痴啊。”林渊把我搂在怀里,病房里面这么大的消毒液气味,但我还是可以闻到他身上烟雨蒙蒙的青青奶香味。
我们似乎都睡着了,半夜三更有人进来把我抱回了自己病房床上。我迷迷糊糊睁眼一看,是亮叔,琴姨也在旁边。
“亮叔,琴姨,不要打发林渊……”我恍恍惚惚说了一句。
第二天,我去找林渊,已经跑出房门,想想又回来把脸洗了,把牙齿刷了,很不放心地刷了三次,牙龈有点疼。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志列坐在林渊床边。
“你还想干什么?!”我跑过去推开他,坐在床边张开双臂挡住林渊。
陈志列抬头看看我,苦笑着说:“你小子真有本事,可以让安如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她本来的样子我也喜欢。”
“志列,放弃吧,我们还能做朋友。”
“做朋友?哼!”陈志列转向我说:“安如,你喜欢他什么,才华?我也常青藤毕业!家世?我跟他不相上下;爱情,我先认识你,爱的不比他少;脸?我有的是钱,你想要一张什么脸,我可以扒下来安上……”
“你跟他没法比,哪里都没法比,他完美无瑕……”
“完美无瑕,哈哈哈哈,林渊,她说你完美无瑕,果然,你是把我女神骗到手的,我就知道!你敢不敢把你的事告诉她。”
陈志列恶狠狠地说完,又对我说:“你们长久不了,伯父会找人弄死他。不用我再出手。”
“我爸爸为什么那么做,你还敢来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报警~~哈哈哈哈,安如,原来你私底下是这样的安如。”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子,转身离开了。
陈志列走后,林渊的表情万分凝重,他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太阳穴和前额渐渐爆开青筋,我特别担心,上前拉着他的手说:“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林渊抬头看着我,他从前又坚定又清澈的眼睛,如今有了一丝血痕,像深渊一样艰深,他心底有我碰触不到的地方,那里仿佛有千疮百孔的伤痕,是不是我错了,我不该接近他,不该爱他。
…………
“儿子,儿子,儿子!”一个凄厉的女声传过来,我转过身,看见一位美丽清丽的女士正快步走进来,我向旁边让了让,她马上把林渊搂在怀里,哭着说:“儿子,儿子啊!你把妈妈吓死了啊!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妈~”林渊也抱着谭女士哭,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们应该很久没有见面了,这样的场面我怎么受得了,也跟着呜呜嘤嘤在旁边哭,这间病房,这是个什么病房啊,一辈子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谭女士抱着林渊哭了一阵,转过身来看看我,我穿着病号服,应该是蓬头垢面,满脸泪痕,肤色不均,红一道青一道,眼睛肿肿的……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嗯,还行。”她打量我一阵,竟然这样说,接着问我:“你叫什么,多大了,在哪读书?家里做什么的?”
“妈,您干什么!”林渊拉住谭女士,冲她摇着头,说:“妈,不要干涉我们的事。”
“干涉?我是你妈妈,这种事情问清楚不好吗?你长得跟你爸爸一样,走到哪里都要被坏女人骗的。”
“妈!您过分了!”林渊立刻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我,接着说:“我没事,您先回外公那里好好休息一下,好么,求您了。”
“休息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问问怎么了?”谭女士似乎有些激动,跑到我身边,盯着我问:“说啊,你是谁?怎么认识的?”
“阿姨,您先坐下,慢慢问,不要着急,您问什么我自然会好好回答的。”我说。
“嗯。说吧。”她坐在沙发上。
“我叫安如,也是本市人。”
“本市人,嗯,好,多大了,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被推开了,琴姨和护士走进来,对我说:“如宝,跟护士去检查一下,没事就回家。”
“你是她妈妈啊?”谭女士走过去,向琴姨伸出手,说:“我是林渊妈妈。”
琴姨的脸色变了,谭女士盯着她一会儿,也面露惊愕,马上回头看我:“安如?安晴晴是你什么人?”
她夺门而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撕扯的声音,我和琴姨忙跑出去,亮叔正挡在妈妈和谭女士的中间。
谭女士又冲过来,推开我,进屋对着林渊狂吼:“阴谋阴谋!这是要害我儿子!儿子,你是瞎了啊!我不许你们好!我不许你跟安晴晴的女儿好!我不许!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