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也扭头看着我,微挑了挑眉,我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有些不自然的躲开了他的对视。
“要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我知道不好受。”
本来不怎么想哭的我在听到他的这句话后眼圈立马红了,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忽然就松了,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我最好的朋友也不在我身边了,家也没了,我以后都是一个人了。”
“谁说的,我不是人啊!”季野有些凶巴巴的捏了捏我的脸,眉目间却是化不开的温柔。
我忽然就破涕为笑,摸了摸被捏的地方,心底却软的一塌糊涂,假装埋怨了一句:“本来就脸圆,越捏越圆了。”
“圆圆的更可爱。”他道。
“切,捏丑了你负责啊。”我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等话出口了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我想办法怎么转移话题时,忽然听到少年很认真的回了一句“我负责。”
我抬眸望向他,看见了他眼里的光芒,在黑暗中分外耀眼,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也是带着光的,我想,他也是喜欢我的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突然觉得酒精有些上头了,自己明明也没喝多少啊。
……这段恋爱一直维持到高三下学期快毕业那段时间,像许多恋爱中的少女一样,我憧憬着和他美好的未来,可现实总是喜欢给你当头一棒。
在某天周末的清晨,我收到了他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我没有回复。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熬过去的,只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看了好久,平静的不像我自己,没有哭的撕心裂肺更没有去挽回,甚至连一句为什么我都没说出口。
这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你在一个人陷入黑暗,最无助的时候带给了她一道光,又在她最好的时候拿走了那道光,再一次让她陷入到黑暗中去……
后来,我们分手后不久我便听到他已经退学的消息。很多人问过我,你们曾经那么好怎么就这散了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她们问我,遗憾吗?
我想,怎么会不遗憾呢,我还没有见过他单膝下跪求婚的样子,为我做饭的样子,老了还爱我的样子。
……
最近几天经常整夜整夜失眠,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抑郁症发病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时常到了夜里一个人就会崩溃大哭。
爸妈终究没有离婚,却是分居住,在我看来跟离婚没什么区别,只是名义上还保持着夫妻关系。
抑郁症是高三快毕业时去医院检查出来的,因为我在家自杀未遂,在割开血管的那一刻我忽然就觉得自己解脱了。我还记得当时爸妈因为这件事吵了好久,都怪对方没有照顾好我。
高考我没有考上,家里人让我去复读一年,我死活没有同意,也没有再画画了,而是开始写书,时不时到处旅游找找灵感。
再后来,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听过许许多多故事,可我知道,再也不会遇到到十七八岁时遇见的那个人了。
忽然在某天夜里,我下定决心要开一家民宿。家里人都没反对,或者说根本不关心我干什么,只要不自杀什么都可以由着我。
民宿生意很好,有时也会碰到几个曾经的老同学,互相寒暄几句。直到某一天,我碰到了许以尚,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好一会才认出来。
当初那个跟在我身后不停的喊“季嫂”的男孩子已经成熟了,也有了自己的事业。
他见到我时也是一愣,然后便是激动,和以前一样,热情不减。当初我们也是因为我和季野在一起了才慢慢熟识的。
见到他我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人,就好像他也在一样,仿佛回到了当初。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便和许以尚聊了起来,全程基本都是他在说我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诶,对了,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他忽然问道。
“没有。”
话落,我似乎听到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就好。”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季哥连高考都没考就退学了吗?”
我听到他这句话,心底有了一丝触动,抿了口手里的茶,良久,才问了一句:“为什么?”连我自己都没察觉,我问出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没跟你说吗?他当时检查出来,得了癌症。”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平静的心海忽然就掀起了巨浪。
“肺癌,他当时谁也没告诉,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爸妈把他带去国外治疗。”他缓缓说着,我的心却跟着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我的眼睛顿时就红了,怪不得当初他会跟我提分手。
许以尚看到我这个样子,不免出声安慰了一句:“他当时那个情况,也是不得已才会跟你分手的,他怕耽误你……”
“那他现在怎么样?还……在吗?”我强忍住泪水,颤抖着声音问道,生怕听到了我此生最不愿意听到的回答。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了,经过长时间的化疗和手术,他已经痊愈了。前几天他还说他要回国了让我去接机。”
“嗯……那就好。”我低声说了一句,眼底却满是黯淡之色。所以他即使痊愈了也不来找我,也对,说到底他们已经分手了那么长时间,可能…他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吧。
许以尚没听出我话中的落寞和失望,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后便各忙去了。
这几天下来我一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天许以尚跟我说的话,即使过了这么久我依旧放不下他。
程词,你真的是没救了,怎么还一直留在过去不肯往前看呢。我对自己说道。我这一生好像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我站在民宿门口的柜台旁,低着头,一边盯着手中的乌龙茶,一边发着呆。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微微有些沙哑的男声:“老板,住宿。”
“哦,行,来填一下入住登记吧。”我低头应着,依旧心不在焉的。
沉默了几秒,见对方一直没有过来,便有些诧异的回头望去,那一瞬间,我的手忽的一松,手上的登记表就掉到了地上,纸张滑落到对面来人的面前。
“好久不见。”季野一手捧着一束满天星,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走上前去,将纸递给我,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头发剃成了寸头,没有了当年的痞气。
对视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原来即使多年未见,再次相遇还是会心动。
沉默了许久,忽然,我的眼泪一下子忍不住流了下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抱歉……来晚了,以后不会了。”他上前几步紧紧抱住了怀里自己心爱的姑娘,没有再放开。
多年以后当我再次想起我们重逢的那个画面,我最心动的瞬间,是你手捧一大束满天星向我走来,鲜艳浪漫,如星辰般,却又如少年一般干净明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