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清正好将车子开过来,看到的便是母亲拉着林晓的手,笑着告别的场景,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他就知道,虽然父母更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个有背景的女人,可以为他的将来助一臂之力,但是,那些门第观念在见到林晓的时候都会改变的。因为林晓是个好女孩儿,他相信他的父母会喜欢她的,也会改变的。毕竟,跟那些名利地位相比,他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以为这次带林晓过来吃饭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殊不知这顿饭才是真真正正将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画上句号的一笔。
林晓上了车子,却没说要回家,“我好久没去海边了,我们今天去海边逛逛吧。”
她希望,即便是分手,也能在日后想起的时候,给彼此留一个美好的念想。
韩子清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林晓见到他父母接受她之后,心情好了很多,想跟他到还边逛逛,正好趁这个机会谈谈心,加深一下感情。
现在刚到下午,今天天气很好,但是因为已经有些入秋了,所以海边并没有很多人游泳。韩子清将车在停在离海边不远的公路上,在那里,即便是坐在车子里,林晓一样能够看清大海的样子。下午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天中阳光最盛的那段时间,整个海面都是波光粼粼的,就像是炎炎烈日下路边的玻璃碴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有海风吹过来,带着浓浓的腥味,但是让人很舒服。
“子清,我们在一起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就像是你刚开始跟我说的那样,可能我们并没有很浓厚的感情基础,也没有认识很长时间,但是你相信我们会幸福,你给我信心,也希望我相信你,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证明给我看。那子清,现在你觉得我们真的合适吗?”
韩子清原以为今天过后,一切都会解决掉,自然想不到林晓会这样说:“晓晓,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这些天消失了,没告诉你啊。我是临时有事情,那边有朋友需要我帮忙,我才过去的,真的不是故意没有通知你,你别生气……”
林晓叹了口气,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好理由,“子清,是什么事情居然重要到连给我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呢?就连我也是,平日也不用工作,居然闲的连打给你一个电话都想不起来,我想我们之间,真的是存在问题的。”
“晓晓,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对我可能没有我对你那么深的感情,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是,我要说的是,你知道,我以前是在部队工作的,那里有我许多好朋友,我跟他们之间就像兄弟一样。虽然我现在已经退伍了,但是跟他们还是有联系的。这次,他们有一个任务,缺人手,所以让我过去帮忙。因为那是特种部队,所以具体是什么任务我就不方便跟你讲了,而且在这期间我是不可以跟外界联系的,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韩子清以为,林晓只是一时生气才会这样,因为自从他去商场接她的时候,就发现她似乎有些不开心。他以为解释清楚,就能解决问题的,可是……
“子清,我想我们之间,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韩子清这才明白,原来所有的不对劲都不是一时的,他跟林晓之间,是真的出了问题。
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直看得林晓发麻,可是她还是撑着不动,一脸的无动于衷和坚持。
“我父母是不是……”
“不是!子清,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跟你父母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今天我到你家的时候,虽然不是特别热情,但是阿姨和叔叔还是很慈爱的。说实话,我们之间的问题有很多,今天去你家之前,其实我很忐忑。我觉得你父母不会喜欢我,说不定还会给我难堪,可是没有,你父母对我都很好,你母亲很慈爱,我也很喜欢。但是,子清,难道这样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门第问题了吗?”
“子清,昨天遇到韩笑,韩笑也跟我说了很多。其实,那孩子虽然不喜欢我,但是他对我有成见也是正常的,因为我确实有很多地方没有做好。你消失了好多天我都没有意识到我的世界里少了那么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我的男朋友。我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给你。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深,但是,大概真的是没有缘分吧。”
“还有,你说的那些,你的世界其实离我很远,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我都参与不进去。我需要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但是并不是你都能给得了的。我需要的是一个我爱和爱我的男人,这个男人不用很有钱,也不用很有地位,他只要能给我一世安稳就够了。可是像你这样的男人给不了。”
“我能。”
“你不能。”
林晓有些不忍去看韩子清脸上那坚决的表情,她将头扭向窗外,看着海上的波光粼粼,“你不能,子清。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在遇到我之前有你自己的生活,而我也有我的,我们的世界没有交集。你过得生活跟我不一样,跟我又不一样的观念。即便你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你很喜欢我,觉得能够跟我过一辈子,可是你父母呢?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一个人,你有家人,他们给了你生命,你要尊重他们的意见,回报他们给予你的。他们希望你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并不是说一定要逼迫着你放弃自己的生活,让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这天底下,有几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乐生活呢?可是,你身上背负的并不是你自己的命运,是你父母的延续,更是你们韩家的延续。你父母之所以要对你这样要求,也不是说一定就是门第观念在作怪,而是他们要让你担负起振兴韩家的责任。”
“子清,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可是,我并不是那个可以帮你担负起来的女人。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背景。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确定是否真的能跟你厮守一生。”
“子清,不是我没有情,而是我没有心。”
说完之后,林晓就下了车,一直走到附近一个可以打到车的地方,招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只留下韩子清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车子里。他不相信,分明刚才一切还都很好。他将林晓带回家见他的父母,希望得到他父母的认可,而他的爸妈确实也很喜欢林晓的样子,林晓表现得也很乖巧,他们告别的时候,林晓的脸上还带着笑。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变好的轨迹走得,如何就成了现在这样,前前后后不过只有一个小时罢了。
只是,他本应该死死地拉住林晓的手,不放她离开的,可是他却没有。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他实在是做不到。因为林晓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句句都是真话。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每一条都能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化为乌有。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部队里,没有靠着家里的关系,是自己一步一步用自己的血汗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的,现在所得到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付出的努力。他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有的是困难,却解决就好,只要努力,只要有决心,什么都不会是问题。可是,不是的,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很明显,他无能为力。
因为在他跟林晓之间,主导的人不是他。
“子清,不是我没有情,而是我没有心。”这短短的一句话,甚至没有几个字,足以将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崩塌。林晓对他有情,他知道,林晓喜欢他,他也能感觉到,可是,林晓对他没有心。
没有心,何谈爱情?
她没有心,不会爱他,甚至连尝试都不会。她没有心,也不会跟他一起去面对那些困难,因为她不肯。
不过他理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在努力之后,是否真的能够得到想要得到的,是否真的能够给林晓想要的生活和幸福。
他没有拦住林晓,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了。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林晓渐渐远去的身影,那身影倔强得似乎能一直独自走下去。
她说:“子清,我们分手吧,还能做朋友。”
可是,晓晓,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因为,我爱过你,所以无法忍受你用那种平等的眼光来对待我。
林晓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地方站了多久,反正现在已经坐上了出租车。上出租车的一刹那,她还有点后悔,自己干嘛那么矫情,偏偏要让韩子清开车到海边这么远的地方,现在却要自己受累走这么远。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沙滩和海浪,林晓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来,从未有现在的这般宁静。
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有些刺眼,眼睛都有些要流眼泪的感觉了。
不是不伤心,即便她不爱他。她从未拿感情改过玩笑,每一步都有她自己的道理和打算。韩子清既然做了她的男朋友,她自然会认真对他。她也考量过他们之间的配合度,抛开他的职业、他的生活环境、他的成长经历、他的家世,其实,他的脾气秉性跟她还是很合适的。他们说不定抛开这些东西,真的能够那样平静地走一辈子。可是,那都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个完整的人,要想保留他的完整性,一定会要包括这些东西。她要走一辈子,自然就要接受他的全部。
可是,她办不到。